“醒了醒了”下人兴奋道“公子陛下醒了。”
随着他的呼喊, 林清悦飘忽的意识终于有了落地感,他抬眸看向蒲惊寒,对上那对琥珀色的瞳孔后, 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紧接着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还躺在床上的蒲惊寒浑身一震, 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扑了过去。
他将自己垫在林清悦的身下,身体上的麻木后知后觉的涌出来, 顺着神经末端涌向四肢, 酸软得他忍不住咬紧牙关发出一声闷哼。
蒲惊寒现在连动一下手指都费劲。
下人惊慌失措的将林清悦挪开, 正要去扶蒲惊寒, 便收到一声呵斥。
“滚。”
蒲惊寒咬着牙道“先将你们主子送到床上去。”
下人连忙听令行事,将林清悦送到床上, 又看着蒲惊寒犯了难。
这两人总不能躺一起吧
他犹豫着扶起蒲惊寒,便感觉他们陛下正拖着他往前走,随后便坐在了床沿边。
蒲惊寒用眸光描绘着林清悦的脸庞,待看清林清悦脸颊上的红晕和额头的汗水后, 他心头蓦地一痛,低喘两声, 道“窗户打开,把碳炉都灭了带走。”
下人“是。”
“嘎吱”一声, 窗户打开。
寒风灌进屋,吹散屋内热气,蒲惊寒立刻咳嗽起来,但紧接着, 他看到林清悦皱起的眉心,又将咳嗽强忍了下去。
林清悦这一晕,便睡了三天。
年初四, 往年初二就该开始处理的政务在御书房堆成了山,宫外还有几位大臣等着求见天子,大太监连挡三天,眼看就快挡不住了,这才寻了出来,要接天子回宫。
大太监在门外恭恭敬敬的劝着“陛下,该回宫了。”
蒲惊寒皱起眉,眉宇间发散着寒意,只一眼便将大太监吓得缩了回去。
大太监此生已经伺候过三代帝王,从没见过蒲惊寒这般难伺候的,但怕归怕,活还得干。眼见着天快黑了,大太监冒死跪在了门外“奴才斗胆,请陛下回宫”
蒲惊寒凝视着林清悦的脸,好半响才一挥袖子站起身,他五指捏在床柱上,留下清晰骇人的指印,再一抬头,冲着大太监说“备车。”
大太监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陛下没砍了他,他又活了嘿
但没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他的陛下走就走吧,怀里还抱了个人。那人头靠在陛下怀里看不清脸,但外侧的手臂自然垂落,只一眼,大太监便发现这是他原来伺候过的太上皇。
大太监震惊我看到这玩意儿还能活
这可是皇族辛密啊
蒲惊寒打横抱起林清悦,一路疾风阔步,将人塞进马车里,一回头对月九道“回宫。”
月九一眼瞥在林清悦的脸上,立刻震撼低头“是。”
再然后,就是林清悦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宫中的故事了。
月九守在门前纹丝不动。
林清悦就纳了闷了,问“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放了我,以后就不用看着我了这不挺好”
月九“放了你,我还得挨罚。”
林清悦“你还怕这个”
月九白眼一翻,背过身不说话了。那姿势倒是很坚定,从头到脚都写着反正你别想出这门。
忽然,“砰”的一声,吓得他一回头。
月九看着被紧紧合上的窗户,轻嗤一声“耍脾气也没用。”刚说完,他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一个大写的“危”字浮上心头。
月九抬起头,便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睨着他的眼底带着骇人的冷气,直看得他一阵心悸,才说“自己去领罚。”
寒风刮过长廊,立春的这天,月九只感觉心底拔凉拔凉。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太上皇
内监推开宫殿大门。
蒲惊寒提步踏入室内,顿时被屋里的暖气袭击得胸口一闷,他缓了缓,又径直往里走去。只见林清悦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手里还握着一把剪刀,正对着手边的盆栽有一下没一下的修着枝叶。
盆栽被他剪得快秃了,丑得十分别致。
蒲惊寒抿起唇,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披风走过去,边提醒着“窗外寒。”边将披风搭在林清悦的肩上。
有一瞬间,他敏锐的感觉到掌下的身体轻微颤了颤,但又好似错觉。
林清悦看着窗外没理蒲惊寒。
他还在生气。
这满屋子的暖气本是为了折腾蒲惊寒的,他更是嫌热才站到窗前透气,结果蒲惊寒一来就给他加了件披风。热气根本散不出去,反而蒲惊寒因为体内的寒毒,在这热气里比他待的更舒适。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忏悔。
林清悦挑起眉,不悦的将剪子插在盆栽土里,问“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身后人果然因为这句话沉下了脸。
气压低的骇人,但林清悦并不害怕,反而悠哉的将盆栽换了个面。
这几天他已经发现了,蒲惊寒不会对他怎么样,相比较以前他为帝的时候,现在的蒲惊寒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平易近人。
寒风灌进屋,吹散他身上的燥热,就在他想接下来蒲惊寒要换什么话题的时候。
蒲惊寒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问道“还有三天就是你的生日,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果然又是这样。
林清悦实在想不明白,蒲惊寒明明恨不得弄死他,又为何要将他留在宫里,如果早知道那天他的关心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后果,他还不如眼睁睁看着蒲惊寒死掉算了。
叹了口气,他转身面对着蒲惊寒,一字一顿道“什么都会给我”
蒲惊寒没出声。
林清悦当他默认,道“那就放我出去。”
四目相对,蒲惊寒感觉心底像被人挖走一块,疼得他眯起眼。睨着林清悦,他满眼阴鸷,忍着内心的怒火道“只有这个不行。”
林清悦翻了个白眼,开始把人往外面推“陛下您还是回去吧,我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想与您说的,更不想看见您。”
大门“砰”的一声,将蒲惊寒挡在了门外。
等蒲惊寒真的离开后,林清悦一改颓废,直接掀开了床板,钻了进去。
床板底下的隧道还是原主在时挖的,林清悦因为用不上也一直没进去过,这就导致了他只知道有,却找不到出去的路,也是这几天他都还在宫里没逃出去的原因。
他翻出自己手绘的地图,看着这几天被他走遍了的岔路口,终于剩最后两条了。
林清悦一边祈祷着自己的运气不要那么差,二选一也不中,一边祈祷着宫里不会有人来。
不过后面这个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据他观察,这几天蒲惊寒每日也就来这么一趟,今天来过了,那就必然不会再来了。
他七扭八拐的沿着隧道走,终于在尽头发现一个出口,头钻出去,好家伙,是地牢。
林清悦“”
他刚要撤回,又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他皇兄赵元启的。
赵元启显然恨极了蒲惊寒,就连现在成了阶下囚,也不忘时刻讽刺对方寻找快感,他冷笑着道“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你就算做了皇帝又如何很不爽吧你杀项诚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林清悦顿时停住了脚谁喜欢谁
他没得到答案。
蒲惊寒垂眸将手里最后一份药配上,交给一旁的狱卒后说“项诚是你的人,死有余辜,朕不需要去想。”
赵元启不满意他的反应,抓狂道“他也是个废物让他把我那废物弟弟带过来,他竟然还被你杀在半路上废物都是废物”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反倒让林清悦的心跳蓦地一沉,他此前从未怀疑过项诚,原来他救自己竟然是因为皇兄的吩咐吗
地牢里,蒲惊寒若有所感般侧了侧脸,随即沉声吩咐道“把东西给他用上。”
狱卒“是,陛下。”
下一秒,里面便传来了赵元启的尖叫。
“啊”赵元启痛得撕心裂肺,缓过气来依旧不忘挖苦蒲惊寒“永远都不会有人爱你你这个怪物”
蒲惊寒“用刑。”
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叫掺着不重复的骂声。
林清悦躲在墙后,听着心情复杂极了。
说他不恨赵元启肯定是假的,毕竟那是差点害死他的人,但赵元启也是在他刚来这个世界时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哪怕是假的,也确实抚慰过他心底的不安。
可就连项诚也是他安排来害自己的人,这让林清悦又咬着牙恨起来。
这个人,从未真心待过原主和他。
似乎痛过了头,赵元启不叫了,整个人吊在绳子上呼吸渐微。
蒲惊寒这才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道“把解药给他用上。”
这是寒毒的解药,月九从赵元启的府中搜出来的,此时用赵元启来试药再合适不过。
蒲惊寒看着吃完解药后浑身抽搐的赵元启,冷漠的眼底不带丝毫情绪,只淡淡的说出曾经血淋淋的事实“朕全家为你外祖所杀,你外祖亲手建立暗部又拐走无数无辜儿童,你双手亦沾染鲜血,死有余辜,这药是你外祖亲手所制,如今又落到朕的手里,想来是命中注定要你血债血偿,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死,朕会让你好好活着,朕活多久,你便活多久。”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一旁的月九立刻对着狱卒道“好好伺候着,别让人死了知道吗”语毕,他忽然听到一声痛呼。
“嘶”
月九立刻拔剑“谁”
密道里,林清悦揉着脑袋倒抽一口冷气,转身就跑。
地牢里,蒲惊寒按住了月九,对着密道的方向面无表情道“走了。”
月九实心眼“主子,那边有人”
蒲惊寒半垂的眼眸掀开。
月九顿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是属下听错了”
林清悦跑了好半天才发现根本没人追过来,他弓起身子喘着气,骂骂咧咧的掀开床板,便看到蒲惊寒正坐在他最爱的桌前喝茶。
心头一突,林清悦忐忑的拍拍胸口,眼一闭一睁,就打算放下床板当没回来过。
他胳膊肘一动,对面的视线便投了过来。
四目相对,蒲惊寒放下茶杯,说“过来。”
大概是刚出地牢怕带着血煞,他脱去龙袍换上了白衣,整个人都笼在茶水的雾气中。
林清悦磨磨蹭蹭的站到他身边,垂着眼准备听训,整个人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心想左右蒲惊寒也不会对他动真格的。
刚想完他便听蒲惊寒说“你这是拿准了朕不会对你动真格的”
林清悦大慌他难道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茶水的雾气在蒲惊寒的眼睫上凝了一串小水珠,蒲惊寒掀起眼眸,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看着他。
那琥珀色的瞳孔是寒毒留下的后遗症,那一头白发都是他吃过的苦。
林清悦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他感觉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什么。
他做错了吗
他没有。
他只是想活着,想要自由。
如此想着,他刚硬气起来,便看到那一向不苟言笑的丞相,忽然冲他弯起了眉眼。
美色动人心魄。
这是林清悦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看着蒲惊寒笑,也是蒲惊寒第一次将一个人捧在心上,他笑着,用尽全力的,奢求着“留下来好吗”
这一刻仿佛有仙乐在他耳畔奏响,林清悦蓦地就懂了何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忽然觉得,留在皇宫里也不是那么让人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别庄的床上,小礼盒咔嚓咔嚓裂开几条缝,从里面滚出来一个蛋淦,我的主人呢
真的完结了好吧
你们要是舍不得我就看看我的预收,保底攻都是黑的,就没有正常人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