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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千夫所指
    问剑楼内局势一触即发, 众人言辞皆咬死在言烨的身份上,甚至给出了所谓的人证,欲当堂指认言烨, 咬定他乃黑道中人, 是银月教特意炼制的药人,当年聊北城之事皆他一手促就。

    居远岱同众剑主黑沉着脸,望向下方殿中来者不善的众位门派掌教,他们心里知悉, 不论敛剑阁交不交出言烨, 只要他们不点头靠向白道, 此事绝不会轻易善了。

    “药人近日江湖传言纷纷,药人全身皆毒,当年聊北城中祸事便就因此药人而起,他以自己药人血作毒,毒害城中的闻雨派同百姓, 才令聊北城大乱, 让黑道有机可乘破城而入居阁主还不快快传那药人入殿,让人证当堂指认”

    “此乃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之事, 他是当年事件的罪魁祸首,居阁主还在等什么派人传那药人上殿对峙,早早了结了此事为好”

    “居阁主, 莫不是你们敛剑阁已然投向了黑道,准备就此包庇下这药人, 欲置当年聊北城整城伤亡百姓不顾,行此不仁不义之事”

    众人七嘴八舌,矛头直指言烨,言辞间不给居远岱半点喘息机会, 打着仁义等冠冕堂皇的幌子,编造莫须有的罪名往敛剑阁头上扣。

    “居阁主,莫不是因此药人乃居晴之子,您失散多年的外孙,即便知晓他曾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您也准备将他护下”

    “居阁主”居远岱仍不回应,他们提高了音量,“您莫不是欲将敛剑阁百年清誉毁尽,只为保下这名药人您可莫忘了,我等虽在城中,但清陵城外皆是同我等一般心怀天下之人,眼里容不得半点害群之马的存在,敛剑阁若还是昔日那般中政廉明、两不相帮的地位,我等也不会多说什么,但若今日此事,敛剑阁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我等如何确定敛剑阁非投靠了黑道,欲置天下于不顾”

    说着说着,这些人愈发肆无忌惮,仗着自己的人已将清陵围得水泄不通,便以为能只手遮天,逼敛剑阁点头。

    问剑楼外,言烨已在此处站了许久,静静听着。楼内的大殿上,一帮人对居远岱咄咄相逼,言语间仿似从未打算好言相谈,居远岱身处殿中,自始自终未置一词,静待他们说罢。

    言烨一双盲眼无波无澜,数日过去,红线仍未回来,他在楼外停留片刻,终于,唇动一瞬,落下了几字微不可闻的话后,抬步往殿内走。

    不想,他身侧忽而一阵熟悉的香气袭来,一只女子的柔荑准确抓握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红线由空中落下,侧目看他“再见再见什么你此行进去,是否打定注意同我来生再见”

    言烨眼睫一颤,有片刻失神。

    她回来了。

    问剑楼内杂乱嘈闹,红线的目光往殿内扫去,大致看明白了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她轻捏了捏言烨的手,贴向他耳边道了一声“莫怕”,便手聚一股力将他一推,推入问剑楼。

    待言烨再回过神来,他已落在了问剑楼大殿中央,因他的突然出现,殿内陡然陷入一阵安静,数十数百条不善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警惕瞪向他。

    数息后,“就是他”白道带来的那名证人突然开口,在殿内刺耳地叫嚷,“就是他他就是银月教中的那名药人引发聊北城惨事的药人”

    随后,殿内立马爆出大量惊人言语,说人证已指认确凿,望居阁主决断。

    一殿的嘈杂声中,居远岱背在身后的拳头握紧,一双沉目从殿内叫嚷得最凶的那几名掌教面上一个个扫视过去,然而每当被扫到的人同他对上眼,气势变弱,迅速又有其他人大喊着要他秉公处理。

    便就是这时,清朗的女子声音随一道红影踏空飞入问剑楼大殿“什么药人”

    “红影”她一落地,殿内就有人认出了她,而后众人迅速抬头看向居远岱同众剑主,却见他们面上并未有异,仍是一派黑沉的面色。

    于是白道一干人盯着她,言语间意味不明“敛剑阁定风剑主,红影”

    而殿上的女子在听到他们此言后,面上却现出一片疑惑,不解道“敛剑阁定风剑主你们在喊谁我我何时同敛剑阁有半分关系了诸位胡编乱造的功夫可见一斑呐。”

    白道众掌教一哑,却仍然有几名不清楚状况人的怼回去道“阁下入主敛剑阁天下皆知,承袭敛剑阁定风剑一脉,此乃确凿事实,我等如何胡编乱造”

    红线挑眼看过去“你说,我承袭了敛剑阁定风剑阁下的脑子怕不是有问题我红影乃何人,何须攀附他们敛剑阁,承他小小一名定风剑主的位置你不信我,何不问问他们的阁主,我同他们敛剑阁可曾有半分关系”

    说罢,她却继续意有所指道“由此可见,阁下的确凿二字,也确实有待商榷啊”

    随着红线这句话落下,众人均撇头望向殿上的居远岱同众剑主,只见他们的面色平常,并未对红线所言有任何反驳,并且居远岱还上前一步解释道“我敛剑阁定风剑一脉,乃定风剑主任长嵩,从未传承他人,阁下从何处听来的这不实之言,轻信我偌大一个敛剑阁会将一剑之主的位置轻易任命给一名年岁阅历均浅的姑娘”

    众人被彻底堵住了话,只因红线被任命剑主位时,居远岱未大肆操办宣扬,他们得知此事,也是因潜伏在这城中的探子所探得,此行为本就不光彩,如此被人当众挑明,仿似被一个巴掌拍在了脸上,打得他们脸红耳赤。

    殿中静默半晌后,白道几名位份高的掌教走出来,欲当和事佬将此事揭过去“许这几位掌教贵人事多,记岔了,居阁主莫要见怪,只是”

    他们将矛头直指红线“阁下若非敛剑阁人,何故此时突然闯入敛剑阁问剑楼大殿”

    他们所得到的消息中,这女子同此刻殿上的那名药人关系非同一般,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来这里,怕目的是为这药人,他们须得警惕行事,莫要让她扰乱了他们此行的计划。

    然而不想,他们这话一落,红线面上再度凝起不解“原来,我非敛剑阁人,此刻是不能在此的啊。”

    她话中明显有其他意味,众人按兵不动。

    果不其然,红线随后将笑眼睇向他们“我非敛剑阁人,不该出现在这问剑楼大殿,你们又如何能安心在此甚至还集结了千万人,声势浩荡地将人家一整座城都围堵得严实你们如此行事,是以礼相待之道怕不是豺狼虎豹之流吧。”

    “丫头放肆”人群中几名年长的门派掌教捏着白须站出来,欲主持公道。

    可还没待他们开口,红线立刻回怼他们道“怎的小女子说的不对他们这些小辈的不懂事便罢了,你们几个却倚老卖老,合起伙来唆使小辈们围堵人家大门口,自己倒是一个个装得人模人样地藏在人后,还自以为公道在人心呢,你们可知你们一张张老脸的皮有多厚你们先辈祖宗们的脸怕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你你、你”一个个被气得喉咙里的气喘上不来,说不清一句清楚的话。

    如此一番阵仗下来,白道们终于醒悟此女来者不善,再不接红线话茬,平息情绪后,冷淡开口“姑娘年岁浅,想来不清楚当年聊北城一事,姑娘一路过来,可否听闻现下江湖中正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几个传闻”

    红线佯装回忆,随后视线随他们的目光落向她身旁不远的言烨,状似了悟般开口道“你们所说,是否是现下江湖中有关药人的传闻说当年聊北城中,药人以药人血毒害聊北城一整城,大开城门引黑道入城劫掠”

    见她言辞回归正题,不再胡搅蛮缠,白道一干人立马点头道“是是是,便就是如此了,姑娘明事理就好,也可为我等主持公道。”

    然而

    “公道”她面上的神色却又变了,“为你等主持公道你们是当年聊北城中受害之人你们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被他药人血毒害过或是你家中有谁当年身在聊北城中,被他的药人血毒害了”

    众人哑口无言,一个个面上青白交错。

    红线嗤笑一声“既没有,你们要什么公道简直笑话”

    “你”

    “哦”而后红线又再次面色一转,仿似明白了什么,“瞧我这脑袋,你们并非当年聊北城中的受害者,你们此行是来为那些受害者讨要公道的吧。”

    众人面上仍旧青白变换,没人再接她的话。

    红线一双笑眼看着他们“可为何他们自己不来”

    她目光精准地在人群中打量“若我瞧得没错,你们中间,一名闻雨派的掌教或弟子都没有吧他们受害,该他们来讨要公道,怎会叫连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你们来讨你们倒是哪来的脸围堵人家敛剑阁,讨要你们所谓正义凛然的公道”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众人脑中思考说辞,无一人敢轻易回答。

    红线见状,忽地沉声下去,面色阴晴,情绪不明“你们不敢让他们来,只因当年聊北城中,无一人因中毒而身亡你们所谓药人全身皆毒,究竟是你们道听途说,还是有确凿证据,你们心知肚明”

    一直未发一言的居远岱听至此,终于明白了什么,紧接着红线的话附和道“诸位,这位姑娘所言不错,事发于聊北城中,受难的乃聊北城中闻雨派同城中百姓,他们如何不来清陵指认吾孙是否当年城中实际情况同此证人所言有出入,吾孙言烨,不曾下毒于聊北城”

    红线一句句话均点在关键点上,加之居远岱附和,众人一时未能想出辩解之言。药人以药人血投毒也是他们的探子从黑道那方得到的消息,如此编造出一名人证,本就没打算深挖当年聊北城一事,只要能将药人身份扣死在居远岱之孙身上,他便再无翻身余地,聊北城一事便能尘埃落定。

    于是,众人终于思绪捋清,避重就轻,轻易挑开红线的质问,将矛头迅速指回言烨身上“姑娘如何确定当年聊北城中无人因药人中毒身亡我们手握人证,人证口中凿凿,当堂指认他就是药人,姑娘如此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是否欲掩盖什么”

    他们一个个拔剑持刀指向殿中央的言烨“他定是药人药人血剧毒,他便就是当年引发聊北城惨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