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从药化系领到了毕业证,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宿舍钥匙退还给宿管科,办理了退宿手续。
正打算在京华大学的校园里走一走,就见一个穿着中山装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朝她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那男人边走边左右四顾,似乎在提防着些什么。
叶泠心里留了身,拳头上也绪了力,这人要是敢对她做什么,她就让这人体会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人疾走几步过来,冲叶泠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叶总,我是首都化工学院应化系的系主任杜维庸,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叶泠“”
首都化工学院虽然不如京华大学,但在首都也是很有名的。
叶泠顿了顿,问,“杜主任,您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吗怎么还需要借一步”
杜维庸仔细打量了左右一番,见没什么人过来,这才道“还不是你们系的老葛盯得狠他老早就同我说你很厉害,很有天赋,是天生的科研好苗子了,还说想把你留在京华大学搞学术。前几天我俩碰头喝酒的时候,他说你们系里有些顽固不化的人不想留你,我就想着,既然你们京华大学药化系不留,我们化工学院不就有机会了我同老葛提了这想法,让他做个中间人引荐一下,可老葛当场就给否决了,说你们药化系的人去了我们化工学院就是屈才,我没死心,就想着再过来亲自找你谈谈,试试看你会不会给我们个机会。”
叶泠观杜维庸的面相,见杜维庸眉宇之间器宇轩昂,不像是坏人,这才放下提防,道“谢谢您的美意,但我已经拿到了卫生部的聘书,没机会去化工学院工作了。”
杜维庸摆手道“不冲突不冲突,你来我们化工学院挂个名就行,不用一直都在化工学院蹲着。我让教务部那边为你安排协调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来化工学院讲讲课,你要是有想讲的,我们都欢迎,要是不知道讲啥,那就把你写的那本发酵法仔细讲讲。”
“我们化工学院走关系弄到了两百套你那个发酵法,老师们留了些,余下的就给学生们发下去了,那在我们应化系可是被学生捧上天的神作啊,我们好多老师都连夜拜读,只可惜里面有些东西太难了,老师们都看不懂,经常和学生们一起讨论,你要是愿意去讲,绝对是学生们的福气。”
叶泠确实有把知识传播出去的想法,她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哪怕她每天都能拿出新产品来,一年也就三百六十五天,可如果她把她的方法与理论传播出去,每个人用一年的时间去打磨一个成果,三千个人中只要有一半的人能打磨出成果来,那最终的成果都要远胜于她单打独斗,这也是她为什么热衷于写书的原因。
她自己做研究,那是把水缸装满,可如果是写书把知识、理论、方法传播出去,那是把火把点燃。
“行,杜主任,我答应您,我也很愿意与别人分享发酵法。”叶泠略作犹豫就答应了下来,“那就讲发酵法,卫生部那边的是安排时间每周日休息,我周日得在家陪孩子,要不您看把时间安排在晚上卫生部五点下班,我大概五点半能赶去化工学院,辛苦学生们一下,错峰把晚饭吃了,我在那边讲到七点半再回家。您看可以么”
“这绝对可以”杜维庸整个人都激动得连一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没想到叶泠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他。
在来找叶泠之前,杜维庸是了解过叶泠的,他知道叶泠在卫生部的工作绝对不会轻松,也知道叶泠家里有两个小孩,叶泠还承担着春回药化厂那边的研发工作叶泠就算不答应他,杜维庸都丝毫不会惊讶。
如今叶泠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杜维庸反倒是惊讶了,“叶总,你不需要再考虑考虑吗”
叶泠笑道“不需要考虑了,懂发酵法道理的人越多,我们国家化工产业的发展速度就越快。我希望我们国家尽快强大起来,希望我们国家的人民尽快富裕起来,我一个人累一点没什么。再说了,就是每天多讲两个小时的课,能累到哪里去要是杜主任觉得我累,借我几个学生去我们春回药化厂帮我做实验,替我分担一些实验压力。”
杜维庸喜上眉梢,首都学术圈内的人垂涎春回药化厂那一套与国际一流水平接轨的实验设备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惜没人敢腆着脸去找叶泠,他们同叶泠不熟,还知道叶泠当初险些同首都药厂谈崩那事儿,生怕自己腆着脸去找叶泠结果被叶泠当面给拒绝了,那多尴尬是以没几个人敢去蹭春回药化厂的实验室。
如今叶泠主动说要从首都化工学院借几个学生去做实验,这能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一定要把那些好苗子给推荐过去,让接触到国际顶尖的设备,也跟着叶泠仔细学学,争取学到叶泠做研究的独门秘诀”
杜维庸同叶泠敲定下给叶泠发聘书的事儿之后,叶泠想到京华大学精密制造系那边有几个教授早就想去春回药化厂看设备,却是迟迟没去,便溜达去了精密制造系那边。
杜维庸原本想着赶紧回去给叶泠准备客座教授的聘书的,但是他这会儿突然想到了葛怀参,忍不住想去同葛怀参嘚瑟嘚瑟。
你不是说我们化工学院应化系配不上你们京华大学药化系培养出来的人才么
现在人家答应去我们那边了,还说去了就讲发酵法
你不是想留叶泠在你们京华大学药化系但没留下么
不好意思,我们化工学院药化系捷足先登了
杜维庸越想越觉得扬眉吐气,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去了葛怀参办公室,顺利把葛怀参气了个够呛,葛怀参好几次都拿起喝水用的搪瓷缸子来打算敲打敲打杜维庸,可他担心影响不好,只能愤愤地压下心里的怒火。
“你瞅瞅你这丑恶嘴脸叶泠敢去教,你能保证你们学院的学生能听得懂么”
杜维庸一噎,“你神气个什么真以为叶泠是你们药化系培养出来的什么样的绝代名师啊,还能学生都不用来上几堂课就把人培育成比自个儿还强的天才你也别拿学生质量说事儿,我们化工学院的学生质量是不如京华大学,但我们的学生能听到叶泠亲自讲发酵法,你们药化系的学生能听到吗”
葛怀参拿着搪瓷缸子的手微微颤抖。
终归还是杜维庸更胜一筹。
叶泠在京华大学读了将近一年的书,对京华大学并不算熟悉,找精密制造系的系主楼都绕了好几个弯子问了好几个人。
精密制造系的系主任名叫于秋,长相很温婉,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反正叶泠同这位于主任打第一面交道时,绝对想不到这位于主任是武能抡大锤拎电钻文能穿着旗袍讲课的能人。
于秋听叶泠禀明来意后,眉间挂着喜意,“首先,非常感谢叶泠同志能给我们精密制造系的老师和学生一个接触到国际一流设备的机会,我以精密制造系系主任的名义向您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人为损坏任何春回药化厂的设备,但国外为了做技术封锁,很多设备都是故意设计成拆解之后无法复原的,我们无法保证能在拆解研究完之后将那些设备恢复如初。”
“春回药化厂的实验室是与国外两家大型企业联合建立的,我担心我们的操作会给春回药化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有些教授提出这样的想法时,我就把这些想法压下去了。我们不能让叶泠同志夹在契约精神与家国大义之间为难,叶泠同志原本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个为难。”
“如果精密制造系拿着家国大义压叶泠同志,拿着同为京华大学的一份子来要求叶泠同志,这就变成了强人所难,这种事我于秋是不会做的。外国人不让我们抄作业,那我们就自己写,我们走的或许会慢点,但我们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扎实,我相信只要我们足够努力,我们一定能迎头赶上。”
于秋的骨架不算大,穿着旗袍看着甚至有些瘦弱,可她的身躯里却蕴含着这般钢铁铮铮的力量。
叶泠盯着于秋看了好几眼,问了于秋一个问题,“于主任听过一句话,叫一步慢,步步慢吗科学研究是应该奋勇争先的,个人风骨固然重要,可与荣辱比起来呢我们如果没有种蘑菇云的能力,丑国可能早就将蘑菇云种遍神州大地了。”
“我很佩服于主任的风骨,可我又觉得,很多时候荣辱是大过个人风骨的,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如果国家急缺这项技术来救命的话,只要有人允了我这项技术,哪怕是打断我的脊梁都可以,让我承担骂名也可以,只要内心坚定,忍辱负重、唾面自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于主任是精密制造系的主任,应当很懂精密这两个字背后的难度。我们国家能造出大卡车来,轴承却造不好,造出来的发动机更是烂的可以。我们国家能造出圆珠笔来,圆珠笔笔芯的那颗金属小珠子却造不出来于主任有没有想过,我们所没能掌握的精密技术,都是我们的软肋都是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