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维c的生产工艺问题,叶泠自个儿并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吃过早饭就去上学了,该听课听课,该看书看书。
在知识量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叶泠就发现上课的那些老师已经讲不出太多让她感觉眼前一亮的知识了,一堂课听下来,真正让她感觉醍醐灌顶的内容可能不到十分钟,她索性一心两用起来。
一部分心神盯着老师讲的内容,一部分心神盯着手头的书,看书速度陡然提升了不少。
她这行为,对于很多老师来说,是有些冒犯的。哪个老师能忍受自己在台上讲的如痴如醉,学生在下面大大咧咧地开小差
有些老师气量好,没同叶泠计较课堂上不听讲的事儿,有些老师却是忍不了了,当场就点了叶泠的名,让叶泠站起来回答问题。
叶泠想的是悄悄努力悄悄学习,因为她学的越多,发现自己不懂得越多,学了制药之后发现想要制出对患者有用的药,还得去学医,学医之后发现想要确定患者患了什么病,该怎么开药,还得去学生物,学生物就逃不开化学和数学,最终落脚点落回到药化专业的制药上,想要制药,设备得跟得上,有些设备实在满足不了制药的需求,叶泠就得去学机械、电气和物理的知识叶泠感觉自个儿就像是踩进了知识的沼泽里,本来是想拔出一只脚来的,没想到越陷越深,懂得越多,就发现自己不懂的更多。
叶泠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老师点名,因为老师布置的作业她一直都有认真做,老师安排的那些阅读学术著作并写总结报告的作业她也写得很认真,如今老师点她起来回答问题,她哪怕心里有些被抓包的不好意思,但依旧认真回答了。
老师问的问题并不是很难。
叶泠回答完之后,讲台上的老教授沉默了,“你自己预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不对啊,咱这课本里没讲过这些啊你从哪儿知道的”
叶泠不假思索地答道,“是您推荐过的那本杜儒生教授的著作里讲过这个。”
老教授的眉头皱得越紧了,“他那本著作里确实讲过,不过那本书有点深奥,我和你们说可以大致了解一下,对于你们现在的水平来说,没必要深入理解,因为那个更偏向于工艺的研究,你连那本书都看了这问题能回答上来,想必你看的还挺细致吧。”
叶泠点头,“前段时间我在首都药厂做一些制药的实验,遇到一些卡壳的问题,就把杜老的那本书认真拜读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很不错很不错”老教授来了兴趣,也不接着往下讲了,而是问叶泠,“你说你在首都药厂做实验,是做什么实验你们才刚入学就有这样的探索精神,真是难能可贵啊实验做得怎么样”
“是维c的生产工艺问题,结果已经出来了,样品是昨天提纯好的。”这没必要撒谎。
老教授下意识地点头,“是维c的生产工艺啊,这是一个好课题,需要好好研究,咱们国家的药学人被这个卡脖子技术卡了太久太久啊等等”
老教授陡然反应过来,险些把下巴上蓄的那一绺山羊胡给揪下来,“你说什么结果已经出来了样品已经提纯好了这可不能撒谎你用的是什么方法,怎么提纯的成本咋说”
“是用山梨醇的多次微生物发酵技术提纯的,只算原料成本不算人工成本的话,一公斤维c粉的价格和三斤猪肉差不多,毕竟山梨醇不是什么珍贵的原材料,而发酵用的微生物是可以重复利用的。”
老教授翻着白眼就要往后倒,得亏他身后站着的那男生反应快,一把扶住老教授,其它几个学生又是掐老教授的人中又是给老教授拍背,总算把老教授给折腾醒了。
醒过来的老教授没有管那些扶着他给他掐人中的学生,而是径直看向被人群挤在外面的叶泠,嘴唇都在哆嗦,“这位同学,你能为你说的话做保证吗你能证明自己说的话吗维c作为一种基础药物,你知道我们国家被这个药物卡脖子卡了多久了吗你要是真能解决了维c的生产工艺,那等于是完成了好几代药化人都没完成的心愿啊”
叶泠“”这个让她怎么证明
那老教授见叶泠不说话,还以为叶泠是信口胡诌的,心中失望之余,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困扰国内药化人这么多年的问题,要是真的被一个才考进药化系的学生给解决了,那他们这些人的脸该往哪儿放
“哎,又是白高兴一场。”
就在老教授心中唉声叹气时,叶泠突然说,“应该今天上午首都药厂那边就会化验我提纯出来的维c,化验的难度又不复杂,方法管不管用,维c的浓度够不够,最迟明天就有结果了,要不您再等等”
老教授紧盯着叶泠的双眼,没从叶泠的双眼中看出丝毫丁点儿的心虚来,最终点了头。
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哪里还会差这一天两天
只是啊,接下来再讲课时,老教授心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叶泠依旧在看那些她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只是这位老教授再没看过叶泠,哪怕只是一眼。
眼不见心不烦
叶安带着那袋子维c粉去了首都药厂,他虽说已经交接了班儿,不再属于首都药厂的员工了,但好歹在首都药厂工作了这么多年,看门的门卫与他很熟,也知道叶安的儿子和女婿都是首都药厂的工人,直接就放人了。
叶安拎着一兜维c粉溜溜达达地去了化验室,找到自己一老同事家孩子,冲那小后生招了招手,把人喊出来。
那小后生叫李刚,与叶河年龄相仿,不过人家结婚早,如今已经有小孩了。
“叶叔,啥事儿”
叶安把那兜维c粉递过去,同李刚说,“叔搞到一些维c粉,你帮叔做个化验,检测一下浓度呗。”
“维c粉成,叔,你稍等一下,从德国那边进口的化验机子刚好开着,我这就去给你检测,一刻钟就好。”
叶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了火,叼着烟蹲在化验室门外,吞云吐雾间,总算把心里那些患得患失给压了下去。
一根烟抽完,叶安往化验室瞅了瞅,见李刚还在那机子跟前守着,就又点了一根烟,在外面惴惴不安地等着。
李刚没让叶安等太久,没等叶安的第二根烟抽完,李刚就一脸惊奇地拎着那兜维c粉出来了,问叶安道“叶叔,这维c粉是从哪儿买到的这纯度比咱从老美那边进口的维c粉纯度还要好,你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肯定不便宜吧”
叶安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了烟花。
这纯度比咱从老美那边进口的维c粉纯度还要好
比从老美进口的还要好
还要好
叶安心里一遍一遍地品着这句话,原本布满脸上的惴惴不安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狂喜
“刚子,这哪是从啥外面进口的啊,这是在咱厂子里合成的咱自个儿合成的”叶安拔腿就要走,他得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厂长秦春生。
且不谈自家老母亲往后再吃维c用不着开销那么贵了,就说用那么低的成本把维c粉给研发出来,这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李刚也被叶安的那一句话震惊的眼冒金星。
“啥”
“自己厂里合成的”
他突然想到前阵子叶泠天天过来在实验室做实验,还从化验室借走了好大一个发酵罐,脑海中灵光一闪,追问已经走出好几十米远的叶安,“叶叔,难道这是泠子姐合成的”
“没错,就是你泠子姐合成的不和你说了,改天带上你家兔崽子来叔家吃饭”
叶安越想越觉得自个儿脸上有光,之前大家都笑话他连个闺女都看不住,让闺女下乡吃苦去了,前阵子叶泠回来了,这些人又笑叶泠找了个外地的男人,说外地男人哪里比得上首都本地的,话里话外就是叶泠自甘堕落眼下她闺女把这维c粉给搞出来了,一举打破了欧美国家的封锁,谁还敢再说两句闲话
要是这都算自甘堕落,那其它人也跟着堕落个试试
心里揣着好事儿,叶安走路的脚步都飘起来了,他就好似踩在云端一样,飘飘忽忽地走到了厂长办公室跟前,咣咣咣敲了三下厂长办公室的门,听到秦春生说进来之后,他拎着那兜维c粉进了秦春生的办公室。
叶安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做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把那兜包装相当简易的维c粉往秦春生办公桌上一放,压着就要溢出胸腔的喜悦道“厂长,我闺女把这维c粉给搞出来了”
秦春生原本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呢,结果一听叶安这话,他险些把茶喝到鼻子里去。
“啥老叶,你说啥叶泠真把维c粉给搞出来了你不是诓我吧”
叶安感受到秦春生话里话外的不信与怀疑,没好气地说,“我诓你干啥大清早的,我是得有多闲才故意过来诓你诓你能比同老伙计们下棋更有意思来找你之前我都找李铁柱家儿子给化验过了,那小子用德国佬搞出来的那台设备化验的,说是我闺女搞出来的这维c粉的纯度比咱从老美那边进口得还要好嘞”
秦春生也是个胆大的,他伸手在那维c粉里抿了一下,放到嘴边用舌头舔了舔,脸都皱成一团,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口水,秦春生才从那酸味儿中缓过劲来,“味道差别不大,不过纯度还得再测一测,走,老叶,你再陪我去一趟化验室咱不仅得在咱自己的化验室里测,还得去卫生部的化验室测,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测个八遍十遍都担心有误差站不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