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村里有妖还要不请自来,几位真人,不知所为何事”
蜿夫人懒得再演戏,一甩白色金丝长袍,声音不辨喜怒的说道。
“岁某倒是想知道,夫人为何会盘踞在这小小的山村。”岁悠笑着回道。
这蜿夫人少说也有五六百年的道行,不应该藏身在这小小的山村才是。
蜿夫人面上逐渐浮现出蜥蜴皮的纹路,黄色的瞳仁打量岁悠半晌,吐了吐细长的舌头,又看向他身后的白漓,竖瞳微眯。
“村长不是与你们说了吗。”
蜿夫人不再卖官司,她抚摸着儿子滑溜溜的头顶,尖尖的声音娓娓道来。
她当年正值圆沌期,带着刚刚化型的冰儿,差点被修士杀死。
一路逃窜来到了这个小村庄,所幸被村民们所救。
如果没有村子里的人帮她一把,她和冰儿可能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这村子与我有恩,我自要护他们百年周全。”蜿夫人有些倨傲的说道。
她们这些规规矩矩修行的妖怪,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不赖账。
如兰一听,瞬间觉得这个造型恐怖的蜥蜴夫人,仿佛没有那么可怕了。
岁悠点头,说道“夫人果真有大造化。”
蜿夫人轻哼了一声,道“你们又是来做什么”
岁悠诚恳道“我们就是路过此处,想要借宿一晚。”
蜿夫人怀疑的盯着岁悠道“当真见到我这样的大妖,也不想要我的妖丹”
岁悠笑道“与人类有善果的妖,岁悠只愿越多越好。”
蜿夫人竖瞳锐利的看向岁悠,岁悠坦荡荡的与之对视。
片刻后,蜿夫人笑了,尖尖的声音十分刺耳。
她伸了伸细长的舌头,道“你这真人,怕不是个冒牌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希望妖越来越多的真人。”
岁悠的这句话仿佛戳中了蜿夫人的笑点,她大笑着转过身,冰儿慢悠悠的爬到了母亲的背上。
蜿夫人背着儿子向前走去“跟我来吧,我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刚走两步,蜿夫人又转回了头,黄色的竖瞳滑过白漓,落在了岁悠的身上,犹如夜间鬼火,幽幽的笑着道“真人,我也送你一句话。”
上了道行的蜥蜴妖,眼睛犹如地下阴物,可略窥往生。
岁悠双手抱拳道“愿闻其详。”
蜿夫人细长的舌头灵活的上下翻滚,笑着道“真人,你与妖有缘。”
岁悠笑着点头“谢夫人吉言。”
他当然与妖有缘,岁悠对此坚信不疑。
蜿夫人咧开长长的嘴,满含深意的收回目光。
望着蜿夫人左摇右摆的身影,如兰小声对付息说道“祖师爷说的不错,这世上真有许多善妖。”
“小丫头,我吃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蜿夫人一句话幽幽的飘了过来,吓得如兰一下就红了眼眶。
蜿夫人又尖尖的笑了“我说笑的,我们蜥蜴可不像杂毛畜生,什么都吃,你们的尸体太臭啦。”
蜿夫人侧过半张脸,黄油油的眼睛盯着如兰,嘴馋似的舔了舔嘴角。
也不知她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如兰一眼眶的眼泪流也不是,落也不是,委屈巴巴。
付息替她擦掉眼泪,说道“有师兄,别怕。”
如兰刚要呜呜,就听付息道“师兄若是打不过,还有师叔。”
如兰一噎,瘪嘴小声吼道“你就不能直说前半句吗”真是个二愣子
白漓忽略某爬行动物夹枪带棒的话语,看向前方肩宽挺拔的背影。
她之前还有过一个想法,若是遇到百年大妖,这个男人是不是就会动邪念。
结果他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对于这样的结果,白漓心里的某处,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白姑娘,你今天能好好泡澡了。”岁悠转过头,笑着说道。
白漓点头,她不会清身咒,每次洗澡都很麻烦。
“我替白姑娘守门吧。”
白漓“不用了。”
她还记得某真人喜欢偷听她洗澡的声音。
蜿夫人的小房子远比她自己说的要豪华,从她精美的衣裳就可以看出一二,是个很喜欢享受的妖怪。
白漓和如兰被分到了一个房间。
岁悠殷勤的给白漓搬来了洗澡水,又从蜿夫人那要来了一套新衣裳,磨磨蹭蹭的不肯出去,说要给白漓试水温,美其名曰是怕她烫到。
白漓二话没说就把他赶了出去。
刚泡了不到一刻钟,身后忽然响起了蜿夫人尖细的说话声“没想到,最喜欢吃修士心肝的你,会和修士缠到一块去。”
白漓一动不动的泡在热水中,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泡热水澡了,需好好搓洗一番。
她方才就猜出这条蜥蜴应是看出了她的真身,因此,没有一点大惊小怪的说道“你看过我的妖图”
蜿夫人滑到白漓的正面,看着她被热气熏红的脸蛋儿道“我见过你的母亲,才认出了你。小白狸,那几个修士要是知道了你是谁,会不会捉了你去玄道宗。”
白漓认真洗澡,回道“捉走我之前,我不介意吃一顿蜥蜴肉。”
“就算是圆沌期,嘴还是这么硬,就不怕我杀了你”蜿夫人趴在桶边,危险的笑着道。
白漓微垂眸“你若是杀了我,那真人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取你的性命。”
这话说完,白漓也是一惊,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
蜿夫人笑了,她凑近白漓的面庞,低声道“看你是小辈,我不与你计较。还可以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白漓未说话,蜿夫人桀桀笑着道“那修士,前世与你有缘。”
白漓冷淡道“你如何可知。”
蜿夫人“你爹娘没告诉过你,蜥蜴大妖,可看往生。”
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一招半式,旁的妖便是想学也偷学不到。
像是白狸娘擅于用爪,银狐爹擅于惑人,就连小小的蚂蚁妖,都有举起十斤米的能耐。
白漓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几只莫名其妙的动物。
蜿夫人微眯双眼道“你不信”
白漓“不足为信。”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白漓心里不由得开始联想。
他是猪,还是狗,又或是那条鱼
怪不得她总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经蜿夫人一点,白漓恍然间茅塞顿开。
“白姑娘,洗完了吗”
听见岁悠的声音,蜿夫人笑着消失在墙壁中,白漓冲外面道“稍等。”
待她包好头发,换好衣裳,才从里面打开门栓。
岁悠背对着门站立,看起来一本正经,耳朵却一直在听里面的动静。
身后的门被打开,一股热气溢了出来。
岁悠转过身,便看到了正在擦头发的白漓。
蜿夫人给白漓准备的新衣裳,是一件白色襦裙,外披水红色的细纱,衬得白漓肌肤如雪。
岁悠脱口而出“白姑娘,你穿红色也好看。”
白漓慢慢的擦头发,掀开眼皮,就看到了岁悠一副色急攻心的脸。
别说,越看越像那头猪。
岁悠当初托生几次,草与鱼的时候还太懵懂,所处的环境也有局限性。
当狗的时候,他误认为自己只是想陪她一世,便可了结夙愿。况且吉娃娃做出再猥琐的动作,也就是小狗狗在撒娇罢了。
只有野猪的那一世。
噘着长长的獠牙,又时常看着白漓流口水的模样,简直就是他的缩影。
“我把水抬出去,你慢慢擦。”
岁悠走进屋子,大大的吸了一口气,房间里还飘荡着白漓沐浴的香气,于他来说,犹如世外桃花源。
白漓
明明看起来月朗星稀的真人,偏偏动作如此猥琐。
满满的一桶水,岁悠轻飘飘的抬起,路过白漓的时候,还借机用胳膊蹭了蹭她的湿发。
望着岁悠抬水而走的背景,白漓缓缓呼出一口白气。
她走到房中,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取出了那两截獠牙。
抚摸着滑滑的牙齿,白漓忽得笑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岁悠不将水倒在门前的花圃中,大半夜的,抱着这桶水去哪
白漓推开门,刚好看见付息送如兰回来。
“真人呢”白漓问道。
付息憨憨实话实说“师叔在泡澡。”
白漓直觉不好,头冒青筋的问道“是不是深黄色,外壁写了一个福字的桶。”
付息点头“里面还有花瓣,蜿夫人真讲究。白姑娘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那桶水就是她泡过的啊还在里面搓了好久他就拿去接着泡
“岁悠”
白漓咬着后牙槽狠狠的念道。
待白漓冲到岁悠的房门前,岁悠刚好泡完澡,松垮垮的套着白色内袍,蹲在门口的花坛前,将大桶里的水倒进里面。
“白姑娘,你怎么来了”岁悠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没有做了坏事的心虚。
一想到他有可能是那头野猪,白漓心绪翻涌,垫脚就扑到了他头上,劈头盖脸的捶打他。
“别摔了。”
岁悠乐得被白漓打,索性坐在地上,托住她的细腰,让她在自己的脑袋上作威作福。
“懂不懂羞我洗完的水你怎么还能接着用”
白漓越打越起劲,顺着岁悠力道骑到了他的肩膀上,薅着他的耳朵吼道。
一如许多年前,她骑在一头野猪的身上,连打带踹。
“还香着,能用。”
岁悠托着他的白狸妖,愿打愿挨的笑了起来。
白漓从未与他如此亲密过,岁悠仿佛看到了一只毛发蓬松的白狸,热烈的扑到了他的身上。
冲着他张牙舞爪,怒吼嘶鸣。
他期待了很久很久的东西,似乎就要触手可及。
“岁悠,你是猪吗脏水都能用来洗澡”白漓咬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的吼道。
岁悠侧过头,别扭的姿势勉强能看到白漓的眼眸,他笑着道“只要白姑娘能消气,岁某不但是猪,还是小狗。”
她说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白漓不禁想到,他这辈子简直是变本加厉。
猪狗不如
无耻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漓我早就想揍他了
作者为什么忍到现在
白漓怕他碰瓷
作者现在就不怕了
白漓嗷嗷嗷
作者某只一害羞就不说人话摊手
端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