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道宗位于高山之上,四季分明,风景如画。
今早的雾有些浓,打湿了青年挥剑的衣摆。
青年身穿白色窄袖长袍,墨发高高的束在脑后,随着挥剑的动作,甩动的墨发闪耀着缎般的光泽。
最后一招,青年甩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剑花。
轻轻呼出一口气,掏出软布擦拭剑身上的水滴。
远山眉舒展,青年深邃的眼珠认真盯着手中的剑。
他的鼻梁很高,唇色偏淡。
“小师叔”远处传来呼唤声,青年慢慢将剑插入剑鞘,才看向来人。
来人一男一女,虽说叫他小师叔,但年龄与他相差无几,都是双十年华。
“岁悠小师叔”
女生穿着水粉色的襦裙,看到岁悠就露出了笑脸。
岁悠收好剑,淡然的看向来人。
他常年都是这幅睡不醒的样,偏偏长得好看,很得宗里女修士们的喜欢。
今天对岁悠来说是个大日。
他苦练了十余年,终于得到了师傅的认可,可以出山了。
岁悠按了按胸口,他已经不知道绘了多少副白狸妖的画像。
白狸妖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出山的小妖,天底下的修士与妖怪基本没有不识她名头的。
她林林总总杀了四十多个修士,无人能找到她的踪迹。
也多亏她,近十几年来,修士中的败类越来越少,都要被她杀光了
因此,除了自家宗门有人被杀之外,其余的宗门并没有正儿八经的通缉她,也很少有人再看到她的真面目。
岁悠几年前才又得到了一张她兽型的模样。
巨大的白狸有狮那么大,她趴在高高的石头上,百无聊赖的看向来人,那是强者看弱者的眼神。
根本没将来人放在眼里。
察觉对方只是勿入林中的修士,白狸妖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的舔爪上的白毛。
这群修士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出了林,才有机会给白狸妖绘了这幅图。
岁悠听到前因后果,恨不得立刻冲去那座山,可惜消息传到他这里时,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些打着正义的名号,想去杀妖的宗门,他们召集了几百修士,待赶到那座无名山时,白色巨兽早已离开。
又过了几年,岁悠终于可以出山了。
有两人与他一起同行,岁悠的两个师侄,女生叫如兰,男生叫付息。
岁悠也在年初有了自己的封号,悠然真人。
他们三人这次有两件事,一是去东风村,村里最近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几个妙龄少女。
东风村的村长给玄道宗写了封信,希望能去帮着查探一番,是不是有什么邪物在作祟。
第二件事,便是玄道宗要去讨伐一只蛇妖。
那蛇妖滥杀许多无辜百姓,留着就是个祸害。
待天冥真人查到那孽畜的消息,便会传信给三人。
集几大宗门之力,共同铲除这个恶妖。
“师叔,我们几时启程”如兰掏出手帕,想给岁悠擦汗。
岁悠虽然看着全身破绽,但身手极为敏捷,他脚步半移,如兰就擦了个空。
“现在就启程。”岁悠念了个清身咒,身上的汗液就消失了。
付息是个憨厚性,见岁悠往前走,他便也跟着往前走。
如兰愤愤的噘起嘴,不甘心的把手帕塞进了衣服里,小跑跟了上去“师叔,师兄,等等我啊。”
岁悠单恋某只妖十几年,早就被白狸妖给洗脑了,对其他女人没有一丁点兴趣。
付息是个剑修,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憨得很,就更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娇滴滴的如兰跟着他俩,从出宗门起就开始吃苦
两人的步伐速度都不算慢,更别提岁悠一心揣着白狸妖,恨不得早点解决完东风村的事情,他就能立刻去找寻白狸妖。
如兰一路连跑带颠,清洁都靠清身咒,一头青丝不过几天就变得乱蓬蓬的。
将她对岁悠那点小心思都给颠没了
原本两个月的路,三人花了一个多月就赶到了。出宗时水灵灵的如兰,看到东风村所在县的路标时,差点痛哭失声
付息呆呆的问“师妹,你怎么哭了。”
如兰哭唧唧的道“终于不用赶路了呜呜呜。”
付息“啊,是啊,可能要杀妖了。”
一听杀妖,如兰的眼泪瞬间滂沱了,她以为赶路就够苦了,没想到还要杀妖她连妖都没见过,哪里敢杀啊
如兰非常后悔,她就应该耍赖,跟着小师弟去轻松的秘境探险,而不是被岁师叔的脸迷惑了
付息挠了挠头“你怎么又哭了,等杀完妖,我们还要继续赶路的,下次有可能还要杀蛇妖,师妹,你开心吗”
如兰痛哭着捂住耳朵,冲着付息嚷嚷“师兄,你不要再说了”
付息低头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如兰,他觉得师妹应是跟他一样开心。毕竟学了这么多年剑,他就是为了斩妖除魔。
待三人走到有人烟的地界,才知道东风村出事了。
“是女消失的事情”岁悠临近找了家茶楼,招来店小二问道。
他靠在桌上喝茶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修士,倒像个不误正事的公哥。
“不是不是,那都是老黄历啦”
小二摆摆手说道“各位是沿途听说的吧。”
岁悠做出一副沿途经过的样,点头道“正是。”
就听小二煞有介事的道“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这东风村连续失踪了好几个少女,东风村的村长虽给玄道宗送了信,但少女该失踪还是失踪。
一时间整个村都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带着女儿回隔壁村的娘家暂住。
恰好,这时村里来了一个修士,说是能帮忙看一看。
东风村的村长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让这个修士先试一试,不行还有玄道宗的修士们。
没想到的是,这个修士在村里住了几天,少女居然真的不再失踪了
如兰好奇道“真的那修士是什么来头”
小二叹口气“姑娘听我说,这故事才刚开始。”
见到这修士神通广大,东风村的村长便再不敢怠慢他,好酒好肉供着。
见修士吃开心了,连忙问他,少女究竟是何原因才无故失踪,失踪的少女们还能找回来吗
修士说,你们这东风村地下原本是一个穿山甲怪的洞府,他在地下睡了几百年,最近刚醒,便想抓些少女来吃,你们若是想以绝后患,有两个办法。
一是举村搬走,二是给他三百两银,他要买三百只王八作法,将穿山甲引到深山老林里去。
举村搬走肯定是不行的,东风村人的祖坟都在这一亩三分地,怎么可能搬走。
村长叫来村民合计了一下,决定凑出三百两给这个修士作法。
听到这里,岁悠咧嘴笑了。
他们是修士,又不是道士,做什么法。
再说他就没听过用三百个王八作的法事。
如兰和付息听得频频皱眉,这修士不对劲啊。
付息向岁悠问道“师叔,这穿山甲妖在地底下还能睡这么久”
岁悠抓了一把花生,一边吃一边道“穿山甲,它们是穿山,不是钻土,为何会在土中睡觉。”
纯属一派胡言。
小二打量几人道“几位也是修仙之人”
如兰刚要骄傲的报上玄道宗的名头,就听岁悠说“略懂皮毛,小二哥还请继续讲。”
小二看了看他,觉得岁悠确实不像修士,便继续道“然后,就在修士作法的这天晚上出事了那修士死了,还被什么东西挖了心肝,肚皮里的东西流了一地”
只听“哗啦”一声,刚才还吊儿郎当的岁悠倏地瞪大了眼睛,花生从手中脱落,撒得到处都是。
付息见岁悠神情不对,问道“师叔”
岁悠哪里还顾得上他,瞪大了一双黑眸,向小二追问道“那修士是怎么死的”
小二被他吓了一跳,回到“就,就是心肝被掏了出来,地上还有些碎肉,像,像是被什么东西把心肝挖出来吃了”
这个死法非常耳熟,付息想了想,眼睛一亮“师叔,是白狸妖”
岁悠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他绷紧全身肌肉,让自己不至于激动到浑身颤抖,继续向小二问道“修士死后,村里还有少女消失吗”
小二“公您这是问到点上了这修士就不是个东西,他把那些少女都藏到了后山的一个深坑里,上面铺了层草皮。等离开东风村,就打算把她们卖掉,还能从村里骗一笔银就是个畜生若不是一个少女从坑里逃了出来,那些女都得活活饿死”
岁悠眯了眯眼睛“有个少女从深坑里逃了出来”
小二叹了口气“那姑娘也是可怜,听她自己说,是被这个禽兽修士从其他地方抓过来的,现在还在东风村养伤。所以我们都说啊,那修士就是坏事做多了,才遭了报应,被野兽吃了”
那么深的坑洞,普通女孩如何能爬下来。
再说为何如此之巧,那修士刚死,女孩就爬了出来。
仿佛就是为了让人知道,后山深坑里还有等待家人来救的姑娘。
“谢谢小二哥。”岁悠付了钱,站起身,外披微微掀起,小二才看到了里面的长剑。
岁悠出了茶楼,步履飞快的向东风村奔去。
付息紧随其后,如兰望着两人一晃就不见了的身影,一边哭一边往前跑“师兄,师叔你们怎么越来越快了啊”
东风村,一个容貌艳丽的少女坐在土坯房中。
她身穿简单的棉质衣袍,头发梳得非常整齐,一双眼睛又亮又圆,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里面带着微弱的蓝光。
白漓揉了揉额头,她尾随这个恶修士来到了东风村,没想到她前脚刚宰了这个修士,后脚就迎来的圆沌期。
出生以来第一次的圆沌期非常突然,庆幸的是,她正好维持了黑眸黑发的人类模样,要是兽形就麻烦了,得在东风村旁边的树林里躲上一整年。
白漓想了想,她可以先去二哥那落脚,再回缥缈山。
拿过床边的包袱,整理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一对獠牙,一串鱼鳞项链,一块旧皮,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刚把包袱系好,门外就响起了说话声。
“真人,白姑娘就在这边休养对,多亏了白姑娘”
真人
白漓皱了皱眉,哪儿又来了一个修士
村长敲了敲门“白姑娘,玄道宗的真人们来了,想要见见你。”
听是玄道宗,白漓呲了呲牙。
她最不想碰到的就是玄道宗的修士。
想着自己正值圆沌期,没有妖气,白漓便压下心头的烦躁,道“无事,进来吧。”
门刚刚打开一条缝,白漓就从缝里看到了外面的一只眼睛。
眼睛又黑又亮,这种让她后背汗毛倒竖的视线仿佛似曾相识
那双眼睛在看到了白漓的脸庞后,瞬间就亮了,直接就从半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差点将旁边的村长推倒。
岁悠在梦中无数次描绘过这个眉眼,即使她换了个发型,换了个眸色。
即使岁悠从来也没有见过,画中袖下的半张脸。
但他知道,她就是“她”。
白漓见这个修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喘息着说道“唐突姑娘了,鄙人岁悠。”
相逢不相识的两人并不知道。
他们经历了一世草,三世兽。
眼前这个男人追逐了她五世光阴,才终于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白漓狐疑的打量着这个名叫岁悠的男人。
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怎么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她都能听见他鼻里呼出的热气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鼻子里喷热气还有没有点帅哥包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