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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8、一头猪
    灰色的野猪在林子里吃着新鲜的嫩叶,长长的獠牙从嘴巴两侧延伸出去。

    他离开野猪群三天了,独自踏上一头野猪的成长之路。

    野猪性情粗暴,稍稍不如意就会用獠牙去顶对方。

    尖锐的獠牙很容易将对方顶得肠串肚烂,从野猪心宽体胖的外表,很难看出他如此的残暴血腥。

    可是他不同,他不怎么会动怒。

    兄弟姐妹之间我撞你一下,你拱我一下,这种事情不足以让他发脾气。

    从出生到现在,他的整体体重增加了几十倍,说一声膘肥体壮都不为过。

    他不挑食,从腐肉到虫子,就没有他不吃的东西。

    这种吃遍天下的架势,使得他的体格是兄弟姐妹中最强壮的。跑动的时候,浑身的肉都会随之颤动。

    按照一头强壮雄野猪的猪生轨迹,他应该在接下来的一年达到性成熟,然后找一头雌性野猪,为整个野猪群的新鲜血液增砖添瓦。

    然而他不是一头正常的野猪,从小的时候起就有些不一样。

    他很喜欢白色的东西。

    白色的花朵,蝴蝶,每每看到白狐狸,他都会忍不住跟过去,一路尾随白狐狸回窝

    每当这个时候,猪妈妈就会连忙赶上去,用嘴叼着他的尾巴将他拖拽回来,阻止他这种给食肉动物加餐的行为。

    肥硕鲜美的小野猪对绝大多数野兽来说,都是上好的美食。

    但随着野猪崽一天天的长大,他变得腰肥体壮,两根粗粗的獠牙能轻松扎死一头猛兽。理所当然的,他被彻底隔绝在了食肉动物的猎食名单之外。

    除非走投无路,否则没有一头野兽会去挑衅正值壮年的灰野猪。

    这头野猪明显感受到了野兽们对他态度的转变,他们望向他时,不再会贪婪的流口水,也不再会用想要袭击他一般的危险目光打量他,而是夹起尾巴快速避开。

    这让野猪非常难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调动不起一只食肉动物的兴趣,对他来说是天大的烦恼。

    野猪妈妈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不懂他的烦恼,并且认为他脑子有病。

    等野猪结束了成长期,他告别了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开始了他的旅程。

    野猪妈妈目送他一边走一边吃的渐行渐远,觉得他远离族群是一件好事情。

    虽然他非常强壮,但他很不善于与他人分享,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喜欢吃独食

    不久之前,群中有一头年轻的母野猪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吃了一口他的食物。

    母猪们都是这样,试探性的吃一口公猪的食物,公野猪只要不傻,都会让给母野猪,并暗暗的献殷勤。

    可是这头野猪不同,当母野猪吃了一口他的嫩草后,他毫不留请的将母野猪拱翻了,呲着两颗獠牙道“这是我的。”

    母野猪

    母野猪被撞得有点懵,它张了张嘴,道“你不懂我什么意思”

    野猪是有点怪,但是并不傻,闻言他便明白了母野猪的意思,道“你没有白色的长毛。”

    母野猪

    灰黑色的野猪身上都是粗粝的黑色短毛,根本不会长白色的长毛。

    野猪的这句话,就仿佛对一株草说,你怎么不开花呢,是一个道理。

    对母猪来说,这句话的侮辱性就更大了,这头野猪不但拒绝了它,还是以一个十分荒谬的理由

    不出一天,所有的小母猪都知道了这件事。

    因此,按照如此发展,这头野猪势必会在野猪群中打一辈子光棍。

    野猪妈妈觉得他出去走一走也是件好事,说不定就能碰到一只长着白长毛的小野猪呢虽然野猪妈妈觉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野猪从缥缈山的南山走到了北山,一路上,他遇到了白色的老鼠,白色的鸟儿,白色的兔子可是都不是他要找的。

    他要找的白色更凶猛,更锋利。

    干净的石洞中,白漓幻化成人形坐在地面上,身上穿着的还是那条拼凑起来的衣裳。

    她比夏日时又长大的许多,体格拉长,长着些软肉的四肢逐渐变得骨骼分明,修长漂亮。眉眼长开,出落成了一个带着大自然灵韵的美丽姑娘。

    她正皱眉盯着五指微弯的右手,口中碎碎念着犹如古老咒语般的妖法。

    随着口中法诀的唱诵,五个指甲的颜色逐渐加深,由白色转为灰色,直至变成黑色,指甲的尖端慢慢延伸。

    “拉长”

    白漓控制着力道,黑色的指甲一点一点,犹如竹笋般拉长,长成了坚硬的兽性爪牙,足有一根树枝那么长。

    白漓五指收拢,感受到身体中的力量在均匀的遍布于五根手指。

    她小心翼翼的端着自己的右手站起身,就怕一不小心,右手就变回原样。

    她走到了洞口,尝试着用右爪去抓了抓洞口的树干,在她的爪下,树干仿佛是枯叶堆成的,轻轻松松就被她掏出了一个缺口。

    白漓舔了舔嘴唇,冰蓝色的眼睛里泛着兴奋的光芒。

    她又尝试着用爪子去抓坚硬的岩石。

    以往经常会剐蹭她皮肉的岩石,此时变得就像是一块软塌塌的油脂,白漓用爪子一抓,石头就被她掏了心。

    白漓继续挖,不知不觉就挖出了一个石盆的形状。

    白漓愣了愣,右爪就忽的变回了正常的手。

    只要心神稍稍不稳,爪子就会变成原型,一双十指修长的白手。

    白漓抬起石盆,将它放在洞口的阴凉处,那里已经有了三个相似的石盆。

    她每次练习用爪子掏石头的时候,都会无意识的把它们掏成石盆。

    白漓拍了拍手上的灰,正打算继续练习,就听到了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动了动耳朵,看了过去。

    石洞周围基本没有动物会来光顾,无意中闯入的,都是一些没有脑袋的小虫子。

    杂乱的绿草间,透过层层间隙,白漓看到了一双眼睛。

    眼睛又黑又圆,圆圆的眼眶周围长着粗粝的灰色短毛,长长獠牙从眼睛下方的长嘴中呲了出来。

    是一头野猪。

    森林里的所有动物都在白漓的狩猎范围,野猪当然也算在内。

    但这头野猪有些不一样,他望向她的眼神,让白漓莫名的熟悉。

    莫非她在树林里见过他

    白漓倏地变回原形,将衣服叼起,白色巨兽抖了抖长毛,颇具威胁力的眸光与野猪对视几秒,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

    这是野兽的警告。

    她在警告这头野猪,不要踏进她的领地。

    若是识相的动物,此时就应该立即掉头离开,还要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白漓甩了甩尾巴,准备转身回石洞。

    就见草丛里的野猪突然撒开蹄子,向她奔了过来。

    白漓冰冷的眸子盯着这头野猪,常年走在食物链顶端的她用爪子蹭了蹭地面,就像在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自己的兵器。

    野猪的奔跑速度很快,随着大步伐的跨越,他口中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就在距离白漓五步远的地方,野猪停下了脚步。

    在白漓审视的目光下,他低下头,从嘴里吐出了一颗杏。

    他用爪子轻轻一踢,沾着口水和泥土的杏就滚到了白漓的脚下。

    白漓猛地向后一退,狐疑的盯着眼前的果实。

    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熟杏,因坠下地面而摔得裂了口,雪上加霜的是,上面还沾着野猪的口水,和他参差不齐的牙印。

    裹着一路滚动的泥土,到了她的脚边。

    这是什么意思

    白漓没有动那个杏,她微微眯了眯冰蓝色的眸子。

    对面这只野猪身上没有妖气,就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猪。

    但据她所知,没有一头野猪会与其他野兽分享食物,尤其这头野兽能要了他的命。

    半日前,野猪途中口渴,他顺着水声,找到了一条清澈的河流。

    喝着清凉的河水,看着河中游动的鱼虾,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

    他茫然的内心莫名升起了某种期待,他顺着河流不断的向树林深处走去。

    浓密的高草遮挡住了前方的视线,他在草丛中穿梭前进,嗅到了杏子熟透的芳香。

    杏子又软又甜,他哼哧哼哧的连吃了四五个。

    他大耳朵扇了扇,叼着最后一颗没吃完的杏往前走。

    他胖胖的身躯穿过绿油油的青草,透过杂草交织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个生物。

    一个长着满头银发的美丽生物。

    野猪愣住了,他不由自主的向着那个生物走了过去,像痴汉一样窝在草丛里窥探。

    对方非常敏锐,很快便注意到了他,下一秒,这头美丽的生物就变成了一只白色巨兽,蓬松的发毛在风中微微飘荡。

    野猪瞬间头脑一片空白。

    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他忽略了对方警告的低吼,四肢不受控制的奔了过去。

    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想起嘴里叼着的熟杏,野猪停下脚步,将杏子放在地上,讨好般的踹了过去。

    他从来没有分享过食物,但他想分享给她。

    如果她想,他可以把这身皮肉都给她当食粮。

    然而,在白漓眼中,就是一头野猪在冲她不住的拱鼻子,还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发出“哼哧哼哧”的可疑声音。

    白漓终于意识到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这股不怕死又不要脸的劲儿,和某条鱼太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岁悠这就是爱

    白漓这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