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再说回余水月在布坊遇见陆夫人的这件事。
当天晚上就传进了柳白昭的耳朵里。
柳白昭听完没说什么,晚上回家后倒是有些反常,一改以往的柔弱,想要大展雄风。
但是,想象通常与现实有不小的距离。
柳大人雄风展得还算伟岸,勉强撑到了第二局结束。余水月用行动表达了她对柳白昭的赞赏热烈的鼓掌。
“进步了,辛苦了,快歇会。”余水月没事人一样的套上内袍,双手一边鼓掌一边下床去给柳白昭倒水。
活像一个鼓舞士兵的将领。
面对孱弱却意志力顽强的小兵,给予最大的鼓励与支持
气喘吁吁,双颊潮红的柳白昭
拿过一旁的手帕,柳白昭擦了擦光洁白皙的胸膛,上面出了一层薄汗。
等一切都收拾完,柳白昭拿过了一个布团,在余水月疑惑的目光下,垫在了她的腰下方。
“这是”余水月不懂这是何意思。
柳白昭垂了垂眸子“容易受孕。”
余水月眼睛一转就懂了,估计陆夫人的事儿传到了柳白昭那,别人说余水月生不出来,他先不得劲儿了。
按照柳白昭的想法,要不要孩子都无碍,他还乐意跟余水月两个人白头到老。
别人说他断子绝孙,说他像个没把的阉人,他都不在意,但说余水月,他就很在意了。
余水月“你躺下。”
柳白昭倚言躺下,余水月把布团一丢,就钻进了柳白昭的怀里。
柳白昭习惯性的收拢手臂,嗅了嗅余水月头发的味道。
余水月戳着他长了点肉的手臂道“我若是一直生不出来,你要换人不成”
柳白昭“绝不可能。”
他低头看向余水月,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的映照在她的侧脸,余水月笑道“那就不用计较那么多,就我们两人也挺好。”
柳白昭“是我的问题。”
余水月头疼的想,来了来了。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只要跟余水月有关,柳白昭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还认死理。
就说生孩子这事,你一个大男人想到天亮也是没结果的啊
余水月拉下他的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胡说,钱大夫不是说了吗,你什么事都没有。别瞎想,快睡觉。”
柳白昭在夜里无声的寂静了片刻,道“吃点药膳”
余水月当机立断的打断他的话,这么下去,他估计得自省一晚上
“白昭,我看你还是不累,有体力,再战一局”
柳白昭果真不说话了,静了几息,道“可以。”
语气非常正经,就像两人在探讨什么严肃的话题。
余水月翻身就压了上去。
月上中天,柳大人终于停止了每日八省吾身,累的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也没能除了柳大人心中的这口气,第二天下朝,他装作无意的走到了陆大人的身边。
陆大人虽说是二品,但无论从皇上心中的分量,还是手握的职权,都与谏皇司司长这个头衔没法比。
陆大人与柳白昭互相寒暄后,柳白昭跟着他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下官前几天翻阅书籍典故时,恰好看到了陆大人当年做的文章。”
陆大人年轻的时候自诩风流才子,要不然也不能妻妾成群,外面粉红知己一片。
陆大人饶有兴趣的问“不知是哪篇”
柳白昭“君子守口那一篇。”
陆大人听到了很是高兴,那是他很自满的一篇文章。
中心大意是,君子肚中的学识越多,他的口舌就应该越沉默。
少开,慎开。
许多学子仗着肚子里有些墨水,就喜欢侃侃而谈,恨不得向所有人卖弄一下自己渊博的学识。但这样的事情反而显得他不够有城府,太轻浮,连带着肚中的学问都被打了折扣。
所以要少开。
对于他人之事,或者某件事情的看法,都是掺杂着本人的主观意识的,若是盲目发表意见,很容易暴露一个人的品行与素养。
所以要慎开。
柳白昭又道“每每读到这篇文章,都不禁赞叹于陆大人的才学,言之有物,言之有理。”
陆大人被柳白昭这么捧,当时心情就飘了。
他不懂,柳白昭最喜欢的说话方式就是欲扬先抑。
先捧你,捧得高高的,再让你摔下来。
柳白昭“下官不才,觉得这篇文章应该再加一个开。”
陆大人感兴趣道“柳大人快请讲。”
柳白昭垂了垂眸,道“应该再加一个免开。”
陆大人“免开尊口的免开”
柳白昭轻轻颔首。
陆大人“做何解”
柳白昭道“慎开至多会暴露一个人的学识与品德,但有些时候,说得多了,不但会暴露自己的短处,还会引来祸事。”
柳白昭停下脚步,面向陆大人道“引来祸事与争执之事,与其说慎开,还是免开更为妥当,陆大人您看呢”
陆大人赞许的点头“柳大人之言十分妥当。下官回去就整理出来,扩充到君子守口这篇文中,放心,陆某一定会标注,这话出自柳大人之口。”
柳白昭摆手“那倒不用,就是做完这篇文章,最好拿给您的夫人看看。”
陆大人还没听说他夫人在布坊中那一出,闻言十分诧异“柳大人是何意”
柳白昭素着一张俊容,眸光沉静。
探讨文章时,陆大人还不觉得,现在看来,柳白昭惨白的脸色搭配上深邃的眸子,着实有些清冷。
柳白昭手底下过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日积月累,自然酝酿出了一股让人忌惮的气势。
在余水月面前他会自动收敛,就像刺猬下差回家了,进门前就先把满是长刺的外衫脱了。
只留一团软乎乎的皮肉。
柳白昭声音不高不低的道“陆大人的夫人似乎很关心下官的夫妻之事,连有没有孩童都要出口指点。”
陆大人一听,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他夫人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柳白昭这是来替他夫人出气了
陆大人急忙道“内人嘴笨舌拙,若是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柳夫人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柳白昭有多小心眼,整个朝堂就没有人不知道。
柳白昭“陆大人此言差矣,说出来的话,怎么能不忘心里去下官的夫人待人接物极为和善,想必十分敬重陆夫人,断然不会将陆夫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柳白昭当年为了他夫人都能拒绝皇上赏赐的美人,由此可见他有多宝贵这个夫人。
陆大人在心里暗暗着急,家里的瓜婆娘,惹谁不好,惹柳白昭一家做什么
陆大人“陆某回去一定好好问清楚,若是内人真的说错话了,必让她向柳夫人赔罪。”
柳白昭“那倒不必。”
陆大人“不不,这是一定要的。”
柳白昭看了他一眼“下官夫人心思细腻,想必不想再多见令夫人。”
不是跟你客气,就是单纯的不想再见。
陆大人“”
柳白昭道“下官夫人是明事理之人,陆夫人说的话她一句都不曾跟我抱怨,下官还是听他人转述才得知此事。因此只是想出言提醒陆大人,陆夫人这次说的是下官,若下次说了其他大人,事情可能就不会如此善了。”
陆大人想说,说别人他还真不怕,因为都没你这么小心眼。
“柳大人说的是,陆某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夫人。”
这话倒不是作假。
背后说柳白昭第一次没事,第二次可就说不准了他夫人还是当着人家夫人面说的
一想到这,陆大人头都大了。
柳白昭点头“下官自是信得过陆大人,毕竟您能写出君子守口这样的文章来。”
柳白昭这话无不讽刺。
陆大人自己写文章教别人少开金口,结果他老婆是酸话界的个中翘楚。
严严寒冬,陆大人被臊出了一脑门子汗。
余水月后来才听说柳白昭给她出气了这回事。
据说当天陆大人回府,冲着他夫人狠狠发作了一通,夫人间的聚会上,很长时间都没看到陆夫人的身影。
再出现时,陆夫人直接就绕着余水月走,比原来老实多了。
通缉令旁的手指挂到第三根的时候,余水月收到了西城的来信。
信是石榴写的,就两件事。
一是隔壁山头新搬来了一伙山贼,名字叫做“长风寨”。
二是长风寨的人与涂欢教发生了摩擦,动手了好几次。
余水月掐指一算,原来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黄鹂在一旁道“教主,我和百雀回去,把这个山寨端了”
黄鹂和百雀知道教主一直在找这个长风寨,但肯定不是想跟人家做朋友
余水月摇头“我亲自去。”
有些恩怨,得自己亲手做个了结。
当天晚上用晚饭时,余水月就对杨氏和柳白昭道“快过年了,我爹给我捎信说,让我年前赶回去一趟,他给娘和白昭准备了不少年礼,刚好和回西城的镖局一起走,路上安全。”
余水月每次遇到教中有事,需要回去看一看的时候,缘由都是“回娘家”。
杨氏一听“亲家太客气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水月你哪天走”
余水月“不用麻烦,他什么都不缺。”
柳白昭放下汤碗道“娘放心,我来准备。””
出发当天,余水月看着整整三辆马车的年货,长叹了一口气。
她体会到当年她给柳白昭送一包袱大肉的心情了。
腻得慌。
黄鹂“教主,姑爷还给您爹准备了古玩核桃,桃木拐杖和鼻烟壶。”
这些东西都给谁用啊
余水月“我用”
一点都不能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