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冗长的梦境,周云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轻轻的摇晃,他慢慢睁开潮湿的眼眶,便见血仙坐在床边,双手箍着他的双肩,左右摇摆,一边晃一边唤他的名字。
见周云砚醒来,血仙才收了双臂,平日里凉薄的双眼现在也没有多少热乎气,只不过正专注的盯着他,道“你好些了”
周云砚的情绪还停留在梦境中,没有缓过劲儿来。
此时是既愧疚,又心痛,还有对血仙浓浓的情谊,一股脑涌了上来。
就见周云砚伸长有力的双臂,猛地将血仙搂进了他的怀中。
周云砚难得主动,血仙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眼睛眨啊眨“云砚”
胸膛里传来周云砚有力的心跳声,寂静了片刻,周云砚深呼一口气,微微抚平自己失控的情绪,带着歉意的哑声道“对不起我竟然把你忘了。”
周云砚还在这自责愧疚,便听他怀中的人儿说“怎么想起来说此事了无碍,这次别再忘了就好,你若再忘了,我便吃了你。”
周云砚一腔浓浓的感动还没来得及抒发,就被血仙这句话卡住了“”
他当时以为这话是闹着玩的。
血仙枕着的胸膛温热厚实,还能听到周云砚的心跳声,那是血仙所没有的。
她想了想,道“但是你们人太脆弱了,脑子也不太好,时常会忘这忘那。所以你若是再忘了,我便再等等你,等你想起来吧。”
她曾许诺过要爱护他,便让着点他吧。
周云砚笑了,慢慢的抬起手,去抚摸血仙的秀发,坚韧的长发像缎子一样铺散在床铺上。
他的动作虔诚又珍视,他要好好的待她,将他这些年的空白都弥补回来。
“明日,我帮你给小鼓上漆。”
他欠血仙这句承诺将近十年,也应该还了。
趴在他胸口的血仙听到这句话才抬起了臻首,眸子眨了眨,羽扇般的睫毛缓缓升降,她启唇道“你全都想起来了”
周云砚愧疚的道“让你久等了。”
原本以为血仙会埋怨他,谁知血仙手腕一转就把小鼓掏了出来“还等什么明日,今日便涂吧。”
周云砚“”
他怎么感觉,他想起了旧日情谊这件事,还没有涂鼓重要
血仙说着爬了起来,拉着周云砚就要去侧面堆放杂物的房间翻找红漆。
周云砚环住就要往外跑的血仙,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掏出了帕子,帮她擦脸上已经干枯的血迹。
周云砚晕倒之后,血仙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脸上的血迹都干了。
他低头专注的凝望着血仙的面容“以后你若想吃活物,我给你抓,莫再食人了。”不都说妖孽食人是会遭天谴的吗,他不想他的血仙也遭受到责罚。
血仙仰颈让他擦脸,道“又不是我想食,是那人非要往我口中钻。”
周云砚“”敢情这个邻国刺客在血仙眼中就是一味小食。
墨绿色的树枝又从血仙的裙摆下爬了出来,软软的搭在了周云砚的手腕上,就像一条墨绿色的镯子,如果这个镯子不来回乱蹭的话。
见识过了这些枝条的威力,如今见它们软软的冲着自己撒娇,周云砚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待给血仙擦完脸,周云砚望着左手手腕的那截树枝,轻轻的摸了摸。
树枝敏感的动了动,似乎很欣喜他的碰触,直接爬到了他的手心里,在里面来回打滚,一旁的血仙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与撒娇的树枝看起来莫名的神似。
周云砚耳热的咳了咳,道“我摸树枝,血仙能感受到”
血仙颔首“当然,它是我的一部分。”
周云砚想问,它是你的哪部分
这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周云砚把它咽了下去,还是不要问了,问完了以后不敢直视树枝了。
血仙觑着他的神情,眼波一转道“就似你们人的经络,我的树枝与身体都是连在一起的,无论你摸哪儿。”
周云砚一愣,低头看了看手心里像泥鳅般打滚的树枝,不禁咽了口唾沫。
血仙微不可查的笑了下,用其余树枝环住周云砚的身体,拉着他去找红漆。
周云砚被一团树枝围绕,这也不敢碰,那也不敢摸,只能跟在血仙的身后。
“血仙,我把你忘了,你没怪过我吗”
他忘了血仙这么多年,她没怨过他吗
走在前方的血仙头也不回道“我怎可与你一般见识,我自要护着你一些的。”
自打有精魂说起,血仙已经活了上千年。这上千年的光阴太过漫长了,在那时间的长河中,那几年的时光只不过就是沙滩上的一捻细沙。
人之所以难忘情爱,是因为一生太短暂了,只有短短数十年,最长不过百年。因此一段情爱可以在他们的人生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但那些纠结的情爱若放到一千年的漫长生命当中,想必早就消磨殆尽。
即使周云砚那些年把她忘了,在血仙的生命里,也没有泛起多大了涟漪。她一个长眠都能耗费几年的光阴,周云砚忘了她将近十年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周云砚毕竟是不同的,他是第一个触摸了血仙,教她习字,陪她玩耍的人。因着周云砚的这份特殊,血仙才生出了执着。
精怪的债是欠不得的。
后来,血仙看多了戏剧和话本,她才明白,她与周云砚,不就是里面说的青梅竹马吗
那就应当郎情妾意,蜜里调油。
周云砚深邃的双目望着前方的血仙,轻道“血仙,我必好好待你。”
他第一次见血仙时,血仙便要跟他成亲,还一口一句欢喜他,周云砚曾经怀疑过,血仙究竟懂不懂情爱。
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她若不懂也没关系,只要陪着他,让他用接下来的岁月来疼她就够了。
血仙摇了摇枝条,道“我也好好待你。”
躲在地洞里的遁地虎原本以为会有场好戏,谁知那周少将军居然晕倒了
这招太妙了,以后他若跟老婆吵架吵不过的时候也装晕
等周云砚醒来,遁地虎觉得好戏要开始了,结果呢
这一人一精开始黏糊起来了血仙那血气浓郁的枝条将周云砚围了个结实,若是他的话,早就尖叫了。
周将军居然敢伸手摸
真没看出来了,周将军好胆色啊
月朗星稀,银色的月光洒进房中。
周云砚坐在椅子上,血仙坐他怀中,看他给小鼓上色。
周少将军做什么都一本正经,认认真真。手执朱笔,一条一条的涂了上去。
血仙坐他怀里也格外认真,摸摸他的脖子,吹吹他的衣襟,枝条还非常配合的将周云砚的衣襟拉开了。
一精一枝配合的非常默契。
周云砚“”这还怎么涂得下去
“血仙,莫闹。”他放下手中的小鼓,叹气垂眸道。
血仙抬眼望了望他,像盘窝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不动了,只留一条树枝顺着他的衣襟往里钻。
周云砚望着一脸无辜的血仙,一时只能苦笑。
血仙这几个习惯他得好好跟她说一说,一个是总喜欢往裙子下面藏东西,一个是总想钻进他衣服。
“血仙,你的枝条不能总往我袍子里钻。”
血仙看着他,学着他的口气道“于礼不合。”
周云砚“”
血仙“我喜与你亲香,这又不在外面,为何不可以,你少时也常常摸我。”
周云砚他小的时候那纯粹就是好奇啊,童心未泯的小孩子看到妖精能不好奇吗这话到了血仙嘴里就变了一个味道。
周云砚堂堂八尺多的男儿,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心上人会这么执着于钻他衣裳
“再等等。”等他祖母与父亲回信,他就可以娶她了。
血仙眼睛一转道“你方才还问我,怪不怪你,我都等你十年了。”
血仙脸上并无怒气,听起来倒有点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一听这个十年,周云砚就像被定住了的木偶,彻底没辙了。
他有个预感,以后血仙或许经常会用这个十年来吓唬他,偏偏他重情义,就吃这套。
血仙见他不吭声了,枝条就顺着他的袖子钻了进去。
周云砚面红耳赤,绷紧了一身的腱子肉。
过了片刻,周少将军忍无可忍“血仙不可再往下伸了”
血仙舔了舔红润润的唇瓣“那香一个吧。”说着,就拉下了周少将军的脖颈,香了上去。
难为了周少将军手里还捧着小鼓与毛笔,刀削般的下颌绷紧,浓眉微压,眸中一片深情。
有刺客进了将军府,这可不是小事,第二天一大早,周云砚就去了军营。
他还特意问了下昨夜把守的两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毕竟千里手那样震破嗓子的嘶吼声,外面也应该听得见才是。
把守的两人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听见,周云砚暗忱,应该是血仙做了什么。
等血仙晚上回来的时候,镇关将军府的前后左右都安排了士兵重重把守,与军营一样围得水泄不通。
别说刺客,是个活人都难进去,如果能偷偷潜进去,那就是请君入瓮。
另一头,木辛古与黄陂法师等啊等,也没等来千里手回归的身影。
木辛古皱眉道“莫非,千里手大师已经遭遇了不测”
黄陂法师心里也在琢磨,他手底下的五个弟子,千里手是最能逃跑的,深得他的真传,不应该会被擒住。
或许是还没完成任务,困在了关内
黄陂法师心中坠坠,面上却稳得一批,眼睛拉长,嘴角上扬,高人模样的笑了笑。
“三皇子莫要担心,千里手他脚程飞快,断不会轻易被人捉住。”
木辛古“可他怎么一点信都没有”
黄陂法师心想,这些年他也没好好教过手下的弟子们认字,千里手自然写不出来什么信。没有信是正常的,有信才有鬼。
“三皇子莫要担心,以防万一,这次派我余下的四位弟子前去,定能将那周云砚带回来。”黄陂法师老神在在的说道“如若不成,我们不是还有一个杀手锏吗”
他剩下的四位弟子都是实战派,别说是人间界的将军,就是妖怪他们也能手到擒来
木辛古暗暗的笑了,目光恶毒的看向远方“对,我们还有一个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