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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周云砚
    面对周震壮硕的体魄,逼人的气势,李太傅战战兢兢,两腿瑟瑟的将实情道了出来,说的时候,心中不住的大骂孽子

    他这女儿从小就刁蛮,因是嫡女,便宠爱有加,处处都随着她心意,没想到酿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周震一听,虎目一瞪,粗声道“莫非你家女儿与丞相家小儿早就有交情”

    太傅不敢直视周将军的眼神,吞吞吐吐的嗫嚅道“这、也不能说有交情,就是一同去过诗会。”

    他自然知道自家那个任性的女儿与丞相家的小儿子走得近,若是那小儿子是嫡子,他也就顺势推舟了。

    可那小儿子偏偏是个庶子,生母也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这是万万嫁不得的。

    怕夜长梦多,女儿也到年龄了,太傅就想快点把女儿嫁出去,等成了人妇,她就消停了。周围看了一圈,能配得上他家嫡女的,便是周将军的嫡子周云砚。

    虽说年岁上比他女儿长了几岁,但好儿郎志在建功立业,稍微大点也好,能顺着他任性的女儿。

    听到与周家结亲的消息,太傅之女李萧淑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不嫁她就要嫁赵郎

    “糊涂”

    李太傅苦口婆心的给女儿讲道理,作为庶子,还是小儿子,丞相肯定不会偏向赵意,也就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点,这辈子吃喝无忧罢了。

    若是那赵意才高八斗,有勇有谋,能为自己谋出路也行,可赵意就是个会说点蜜话的小白脸也就能骗骗涉世未深的深闺女郎。

    李太傅万万没想到,待他与将军府说拢,八字都要合上了的时候。

    他女儿直接把他的如意算盘打翻在地,摔了个稀巴烂

    女儿私奔是第二天发现的,她只留了一纸文书,大体意思是,爹娘没有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就是想用她嫡女的身份拉关系,这身份她不要了她要与赵郎双宿双飞,缠缠绵绵到天涯。

    当时太傅脑袋就是“嗡”的一声沉鸣,眼前一片片黑影飘过,晃晃悠悠就要倒,幸亏被伺候的小厮给托住了。

    李萧淑私奔的第二日,李太傅悄悄给赵丞相写了封信,意思是,你儿子带我女儿跑了,你看看怎么办吧

    赵丞相当天下午就给他回信了,简洁明了的说,这事闹大了对你女儿名声不好,我们都把这事吞进肚子里,假如哪天两个孩子回来了,我就让赵意娶你家李萧淑。

    总而言之,赵丞相不怕丢人,一个不起眼的庶子能娶太傅家的嫡女,他们家怎么也是赚了。

    想到此处,太傅心窝里一阵阵的绞痛,他千金玉贵养出来的女儿,怎甘心嫁给一个软囔囔的庶子

    可是,和将军府的这门亲事,终究是黄了。

    正厅内的另一位当事人周云砚,脊背挺直的坐在木椅上。

    周云砚常年在外,从十岁就随着周震在马背上征战,矫健的腱子肉隐藏在长袍之下。手指与虎口上皆是厚厚的茧子,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威严之气,并不粗俗。

    他年幼曾做过皇子伴读,在外空闲时也会多读书。

    周震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因此时常督促他要多阅览各种书籍,虽然以后不用去做文章,也要懂哪些人说得是哪方鬼话。

    也许是这一页页文章的功劳,周云砚不动武时,看起来气质沉稳,且面容俊逸。

    就是下颌边有几道细小的疤痕,不能算破相,但与女郎们心中的如玉公子,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是再儒雅,也不会被人错认为读书人。

    周云砚站起身,向李太傅行了个武将的抱拳礼,启唇道“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他自知年龄不小了,但他在边关既是镇守的将军,也算半个父母官,因此根本没有闲心去顾及婚事。

    边关地界辽阔,原本派来的知县只有八品,但因有驻兵,同时环境过于恶劣,没人想来这吃不饱的地界,凡是来边关的,均提一品,为七品知县。

    如今边关的知县姓守,家里没有什么背景,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留给他的都是些苦差事。

    权衡了一下利弊,守知县咬咬牙,就带着老娘和媳妇,来了这黄土飞扬的边界。守知县想,好歹升了一品,值了

    在边关吹了两年黄沙,长相清秀的守知县彻底成了当地人,又黑又瘦

    围绕着如何改善边关的生存环境,守知县是愁秃了头,与周云砚相熟之后,常来周云砚这里吐苦水。

    他们这本来就穷,也没有人才愿意来,那些有志的学子们宁愿窝在翰林院里吟诗作对,蹉跎光阴,也不想来这苦寒之地造福人民。

    在边关待久了,周云砚也对边疆的事情极为上心,他这次回来,定亲是小事,他得去向皇上述职,看能不能给边关再捞点好处。

    其实没人重视边关这事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邻国的敌人们虎视眈眈,三天两头来边界打秋风。种的粮食,养的牲畜,就怕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反正也种不活,索性就舍弃了。

    边境不是被画上了一条明眼可见的线,也不是中间被劈开,两国之间隔着一个悬崖峭壁。

    边界处只立了一个碑,离远些,就说不清哪是哪儿了。

    他在边关驻了这许多年,吃了不少苦,与邻国交锋无数次,还打了两场漂亮的胜仗,完全可以凭着这些,风风光光的回京。

    小辈的武将里,无人能出其左右。

    周震还问他,开了年要不要转回京中

    周云砚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呆五年。

    太傅家与将军府的联姻不可避免的崩了,当老太君听闻此事时,不禁觉得自家孙儿真是苦。

    常年在外不说,这么大个儿郎,每日风里来刀里去,屋里连个心疼他的人都没有。

    衣服、鞋袜,都得一个大男人自己收拾,老太君越想越觉得自家孙儿可怜。

    “要不,给云砚带两个丫头走吧。”老太君建议道,虽说周家并不兴养妾侍通房,但派两个娇俏侍女去伺候他起居还是省得的。

    周震正好来跟老太君说退八字的事,听闻此言,立马反驳道“军营里怎么能有女眷母亲切莫再说这话了。”

    老太君“你就忍心让云砚一个人孤零零在那苦寒之地受累连个给他做鞋袜的人都没有不还有个军营外的宅子吗安排在那里可好”

    周云砚的岁数,在京中未娶亲的儿郎里算是大的了,正常十四、五岁就应当成亲。

    他这些年在外,被耽误了十成十。

    这么大个岁数,连荤都没开过,连二房的小儿子都要成亲了

    周震满不在乎的道“云砚他不执着于这些儿女情长,也不差这一两年。”

    老太君觉得她没法跟她儿子沟通,她得赶紧再替云砚寻一个媳妇。

    这次不能只看家世,得仔细打听打听女郎的为人。

    想到这,老太君不禁叹气,她这么好的孙儿,姻缘怎么就这么坎坷。

    临行前,周云砚来向老太君辞行,老太君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的大孙子,道“云砚要是遇到了可心人儿,要娶要收都随你,给家里来封信就行,也让祖母开心开心。”

    周云砚郑重的向祖母行礼,道“孙儿此去还要数年才能归来,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万分遗憾,待云砚回京,再叨扰祖母给云砚择一贤良女子。”

    老太君“”

    她这孙儿压根就不想找,就等着回京后再说

    “快走吧,日头快落山了”

    老太君摆手,你别说话了,赶紧出发吧。

    将军夫人,也就是周云砚的母亲只生了周云砚一个儿子,后来连生了两个女儿。

    一品官员的家里不说妻妾成群,起码有两三通房,但周震后院里一个吃闲饭的都没有。

    女人多了,后院势必乌烟瘴气,沾酸吃醋平生祸事。再说他常年来回奔走,在家的日子本就不多,要那么多女人作甚。

    将军府的人口本就不少,他们是大房,还有二弟、三弟两家,一家子兄友弟恭,兄弟三个都不算好女色,屋子里一个比一个干净。

    大房就只有周云砚这么一颗独苗,老太君是恨不得让他赶紧生两个。

    当遁地虎打听完消息,来向血仙禀报之时,周云砚早已启程一天一夜了。

    怪不得这上百间屋子里,没有一处传来周云砚浓郁的气味。

    血仙听完遁地虎的回禀,左手托腮,黑黑的瞳仁望向远方,道“他昨日就已出发了”

    遁地虎抽动了两下鼻尖,回道“正是,少说也过了将近十二个时辰了,早就不知行出多少里路了。”

    周少将军的宝马迅疾如风,虽不至千里,也少不到哪里去。

    血仙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抚摸枝头绽放的花朵,红艳艳的花瓣深处,是嫩黄与嫩粉色相交融的花蕊。

    遁地虎以为这事就此告一段落,谁知血仙的下一句话险些让他脚底打滑,跌回蜿蜒的地洞中。

    血仙轻描淡写的道“那我去找他便是。”

    她已经不是那个看起来如小娃娃般的透明精魂,既已修成了肉眼可见的身躯,她大可以也跟着去那叫边关的地界。

    她在这院子里呆的太久了,这堵墙的外界,只有树根爬出去过,对她来说,还是全然陌生的。

    在血仙心里,她与周云砚就是那戏文里所说的青梅竹马,那自然也要郎情妾意。

    “他想结亲,我便圆了他这个念想,与他结亲就是了。”血仙轻道,那语气就像满足孩童的请求一般,还带着那么点纵容。

    遁地虎眨了眨圆溜溜的黑豆眼,他用活了几百年的脑袋瓜,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树精与周少将军,顶多就是家里老树和小主子的缘分,哪值得这树精奔赴千里,去找他结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别着急,“房中人”马上就要去了,贴不贴心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