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娇和裴墨珩离开礼亲王府后, 裴肆沉黑沉的脸色才算晴朗。
他压了许久的唇角终于压不住了“你皇叔所言,你觉得如何他若是真能让皇上废了太子,也是一件好事。”
比起裴肆沉, 裴仟洄显然更镇定,“父王, 就算皇上废了太子又如何废了当今太子, 他可还有三个儿子。再不济,也还有太子嫡出的儿子可以封为皇太孙。皇上如今身子硬朗, 何愁等不到皇太孙长大”
“你是觉得, 裴墨珩说的话不可信”
裴仟洄展开扇子,轻轻地扇着风“也不是不可信。太子是一国储君,他若被废, 大齐朝堂必定会刮起一阵不安的风。对于我们, 也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还有一事,比起太子妃,皇叔的能力更让我信任。”
离开王府后,裴墨珩送梓娇回侯府。
侯府大门口那块牌子还挂着,远远望去甚是显眼, 毕竟和周遭很是不搭。
裴墨珩如今留在侯府用膳,已经成了平常之事。
饭后,梓娇将皇上那番公主之言说了说, 立刻得到了侯府众人的支持。
姜沐酌笑呵呵的白了裴墨珩一眼“公主好啊大齐这一代还没公主呢。娇娇若是成了, 可就真的是皇上和太后的心尖宠了。日后在这亲事上,选择就更多了。”
裴墨珩似笑非笑,勾唇道“大齐公主一旦受宠,就说明她离和亲不远了。”
姜沐酌“”
姜如临撇撇嘴,“如今大齐国力强盛, 早不需要公主前去和亲来维持两国安宁。”
“啧。”裴墨珩没管姜如临,反倒是朝着定远侯说道“侯府世子应当通晓世事。如今的大齐的确国力强盛,但也还有大元这样的国家存在。大元和大齐,可不分上下啊。更何况,大元新帝年轻气盛,手段更是狠辣。说不定某天,他就觉得脚下的一亩三分地不够了,想着往外扩一扩。”
一段话,说的姜如临瞬间自闭。
更可怕的是,这些话让父亲将眼神落在他身上。一想到平日里会多加一倍的功课,姜如临就想冲上前将自家妹妹给抢回去。
这样的男人,娇娇这般天真单纯,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双生兄弟败下阵来,齐齐的看向上头两位兄长。
姜朗月坐着泡茶,动作行云流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水汽中穿过,雾蒙蒙的白。
而姜肃清更是直接,用了晚膳后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姜沐酌忍不住扯了扯姜肃清的袖子,低声道“二哥,你平常不是最喜欢找珩王的麻烦吗今天怎么就偃旗息鼓了”
姜肃清未睁开双眼,“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今天能进卓家,还能让未来岳父对我刮目相看,都靠着珩王免费赠送的那些字画。咱们侯府家教好,过河拆桥这种事不能做。”
姜沐酌冷着脸,气的扔掉了他的袖子。
而后,听得姜肃清幽幽的补充“就算要拆,也不能急于一时。等我和卓家姑娘的亲事定下了,再拆也来得及。”
“砰。”身边的桌子上传来很轻的声响,像是有人走过来,小小的拍了一下。
姜肃清蹙眉,睁眼看去。
瞧见是梓娇的时候,他笑了笑“怎么这姑娘还没嫁出去,就这般胳膊肘往外拐了”
一阵玩笑嬉闹过后,柳氏屏退了伺候的人,只留侯府这一家上下以及一个未来的女婿裴墨珩。
定远侯放下茶杯,终于开了口“你们今天回来时,怎么去礼亲王府了裴肆沉这小人野心不小,小心被他们拖下水。”
“趁着他们防备心不足,正好在此时将麻烦解决了。”裴墨珩淡淡的说道。
“哦”定远侯一挑眉,看着裴墨珩的眼神缓缓加深,他倏地笑了一声,笑容古怪“你有想法了裴肆沉虽然野心大防备心低,但裴仟洄还算有几分本事。”
“如果真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找上太子妃自露马脚。”
闻言,柳氏都看了过来,“他找太子妃了”这是得多想不开啊。
“可能是觉得太子妃如今不受太子宠爱,和太子之间也有了嫌隙,正好可以通过她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太子吧。”
“太子妃还真应了”柳氏又问道。
裴墨珩沉默着,这态度便是将答案准确无误的表达了出来。
“啧啧。”定远侯轻叹,语气中都是对皇上的同情“当年找了两三年才找到的好儿媳,没想到如今却是这般的想不开啊。”
“太子妃今日还出宫了。”梓娇伸出手,勾着装糕点的盘子往这边挪。
挪到一半,盘子被人凭空截住。
她瞪着一双美眸,嗔怒的看着捣乱的坏人。
后者眼中泛着笑意,背对着月光,身影在地上投出一片阴影。
一块糕点被拿了起来,自然的递到梓娇唇边。
梓娇微张着红唇,将那粉白的蝴蝶酥咬住。甜丝丝的口感入了唇,她心情好的眯起了眼睛。
“咳咳。”定远侯轻咳,打断两人暧昧的举动,不赞同的看着裴墨珩“就算是拱别人家的白菜,也得有点分寸。这白菜还没长在裴家的地里,这就当着咱姜家人的面这么过分了”
裴墨珩乖觉的收回手。
定远侯若是知晓娇娇也不限于浅尝辄止的事,怕是要将他打出侯府了。
“说正事呢,王爷。”姜朗月终于说了饭后的第一句话“礼亲王的事情不解决,王爷空闲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我听说,皇上之前有意在太子登基后,王爷任摄政王一位”
裴墨珩“正是。”
“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了。”姜朗月哂笑“自古以来,摄政王若想好好地活下去是不太可能的。这个位子,只有两条路。一条,被新帝猜忌,迟早被一锅端了。第二条,便是自个儿翻身做主。”
裴墨珩蹙眉“我有娇娇便够了,并不想要沾染一丝一毫的权利。”
姜朗月若有所思,观他神色,便知的确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侯府众人的心思定了定。
裴墨珩不想掺和进去,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裴墨珩将自己在礼亲王府说的那句话告诉了定远侯。
定远侯咋舌,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太子,也是不容易。”
好不容易改邪归正了,也乐意乖乖坐在太子之位上了
此时却给他砸了口又闷又无语的锅下来。
之前作了那么久都没作掉的太子之位,这次却莫名其妙就被摘走了。
裴墨珩没留多久,将礼亲王府的事情和定远侯说清楚之后,他便起身告辞。
梓娇跟着他,将他送到了门口。
马车已经没在,换成了一匹马。
“回去吧,外头风大。”裴墨珩轻笑,解开缰绳。
“皇叔。”梓娇将手心摊开,小小的瓷瓶落在上头。
她倒出一点白色粉末,粉末聚集于指尖“你唇角的伤口好像还没结痂,我给你上个药。”
“此时想起上药来了”解到一半的缰绳被重新寄了回去。
裴墨珩伸出手,将人拉了过来,藏在一旁的屋檐下,低下头眸色加深“晚膳时,侯爷和几位兄长看了我的唇角好几次。”
梓娇轻咬着下唇,低声呢喃“那娘亲也看了我的唇角好几次呢。”他们二人,同流合污
裴墨珩眉眼轻挑,将梓娇半纳进怀中“这唇角的伤口若是好了,又有人在半路拦着我可怎么办下午还有马车,今晚回去就骑个马。前头一旦有人拦着,我可不得不停下,也不得不见那人了。”
梓娇“就不能坐马车回去吗”
“天色已晚,白赐也是要休息的。”
隐藏在暗处的白赐“”他是不用赶马车了,但保护王爷这事没法推脱啊。
梓娇微怔“不擦药,你明天肯定还吃不了咸辣的。今晚若是严重了,说不定连喝水都会疼。”
说着,她有些小小的愧疚“早知道,我就不咬唇角了。”
裴墨珩眼睛一眯“不咬唇角,娇娇想咬哪里。”夜色很沉,这声音也很沉。
低沉沙哑的声音落在梓娇耳边,震的梓娇半边身子都酥了。
她用尽全力在没让双腿软下去。
手指拽着裴墨珩的衣领,梓娇踮起脚,在那脖子上看了一会儿,她认真的说道“咬脖子,应该也很容易留下痕迹。”
裴墨珩的呼吸陡然加重,箍着梓娇腰身的手加大了力道。
他咬牙切齿的抵在梓娇的耳边说道“谁教你的这些恩”
梓娇颤了颤身子“云,云姐姐。”
许是裴墨珩的眼神很是可怕,梓娇还不忘替云盼姿说好话“她就是随便与我说了几句。皇叔其实云姐姐也没说什么的”
“娇娇不用担心。”干燥的掌心覆在她颤着的眼睛上,裴墨珩笑容加深“我只是在想着,你大哥和云姑娘成亲的时候,我给他们送的礼得重上几分。”
“父皇”太子拿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纠结不已的看着坐于上首的人。
皇上没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在悠闲的裴墨珩身上,他冷笑了两声“你的赐婚圣旨,朕还真是卡对了”
虽然是好意,但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连太子都觉得有点委屈了“我之前是对郡主有些不好,但后来不也赔礼道歉了吗皇叔,您怎么还秋后算账呢。”
裴墨珩只觉着浑身都难受。年纪比他还大的太子对着他露出这般委屈的神色,他是真吃不消。
皇上嗤笑“原来还是为了娇娇啊。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既如此,你将未来的摄政王一位揽下,朕便将你和娇娇的赐婚圣旨下了。”
裴墨珩眸光惊疑了一瞬,“皇兄,您是觉着太子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还是嫌弃我的日子过得太懒散了”
“什么意思”
裴墨珩“臣弟听说,自古以来的摄政王最终的路就两条。一条被皇上处死,下场凄惨。”
皇上眉心微跳“另一条呢”
裴墨珩用扇子轻轻的敲着掌心“另一条,便是造反谋逆,将上头的人赶下去,自己坐上皇位。”
此言一出,皇上和太子的神色都变了变。
看上去,还真想认真在思考的模样。
过了会儿,皇上摸着下巴,将打探的目光收回“倒也不是不可以。”
裴墨珩“太子怎么看”
太子“就,虽然有点无语,却也觉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闻言,裴墨珩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他给了皇上一个挑衅的眼神。
皇上抚着胸口,就怕被太子给气死了他是为了逗一逗裴墨珩,这太子还真认真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叔未来大嫂成亲时,必得多加十倍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