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头, 楚皓亦坐在床边不远处的坐榻上,手边的桌子上放小食,楚皓亦倒了杯茶, 喝了两口, 侧头看向床边。
伺候乔纤云的小厮在边上端着药喂他,床边还有几人嘘寒问暖,楚皓亦支着脑袋,君成站在他身旁。
“咳咳”乔纤云偏头咳了几声。
“乔公子”
“呀没事吧赶紧擦擦。”
“冬云, 快端杯茶水来。”
边上几人都关心了起来, 还有人眼神悄悄看向了楚皓亦,却见他半天没有发话,今日楚皓亦的态度,着实应证了他宠爱君成的传言,且这偏爱得明明白白,毫不掩饰, 那些男子当中,有人灰了心,也有人红了眼。
谁都不曾得到那份特殊时, 便无人在意那份特殊,而一旦有人得到了,他们便会涌现不甘。
凭什么他都能行呢
“侯爷,你来瞧瞧纤云吧。”一名男子道。
楚皓亦吹了吹茶杯,闻言抬眼看过去。
乔纤云靠在床头,气若游丝,嘴唇苍白,这回落水他着实是下了狠心,当真呛了几口水, 楚皓亦却仍是一眼未曾看他,只顾着那君成,乔纤云心中郁结。
明明明明君成才来不久,侯爷却对他如此特殊。
他眼尾泛红的看向楚皓亦,眸中闪烁着泪花,眼角的泪痣衬得他这幅神态脆弱不堪,招人心疼。
君成紧握着垂落腿边的手。
他鼻子一痒,偏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楚皓亦的视线从乔纤云身上挪到了君成身上“你先回去吧,换身衣服。”
这身在乔纤云这儿换的粗布麻衣看着很单薄,没多保暖,如今天还有些冷,穿这么薄,再加上方才才落过水,定然是会着凉的。
君成摇了摇头“属下无事。”
楚皓亦加重了语气“本侯叫你回去换身衣服。”
这话底下蕴藏的是关切,君成没和他犟下去,道了声“是”,便转了身,对乔纤云道“乔公子好好休息。”
随后颔首大步出了这儿。
乔纤云的手揪紧了被子,咬紧了牙,这君成定然是故意的
“纤云。”楚皓亦拨动着茶杯里的茶叶。
乔纤云顿时收敛了眼底愤怒的情绪,以一副小鸟依人之态,看向了楚皓亦。
不料楚皓亦却说“莫要欺负君成。”
乔纤云一愣,随即仰头,眼底泪水盈盈充斥,要落不落的挂在眼眶边,强忍委屈道“侯爷此话何意”
楚皓亦看似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纨绔,可真要是那样,他也坐不稳这侯爷的位置,他不过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当他愿意纵容旁人无伤大雅的小心机时,可以装作不知,但他不愿意,那旁人在他眼底的小心机,便是无从遁形。
他轻笑,语气依旧如沐春风的温柔“纤云是聪明人。”
乔纤云不知是不是冷的,浑身都颤了一下,留意到楚皓亦今日没叫他“乔乔”,他心中凉了半截。
“侯爷,此话怎讲纤云受君护卫牵连落了水,侯爷却、却”为乔纤云说话的男子对上楚皓亦的视线,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今日本是打算统一口供,让楚皓亦认为君成善妒且恶毒,不成想楚皓亦根本没有问他们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眼神,将他们衬得如跳梁小丑。
君成一路回到屋内,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按着额头,扶着桌子,眼前的画面有些虚晃,他摇了摇脑袋,脑海里蹦出了几个画面。
清澈见底的河流,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蒙着面,落入水中溅起水花,刀光剑影,十分的吵闹。
这几日来,君成每次拿起弓箭,便会有一种熟悉感,夜里除了昨晚上不正经的梦,在之前总会梦到一些打打杀杀的场面。
而这次却是在清醒时,脑海里快速的划过了一些画面。
落水时的窒息感,冰冷的水流包裹身体,无力的往下沉去,可他知道不能睡,不能就那么睡过去。
君成无意识摸到了后脑勺的位置。
他曾经醒过来时,这里受过伤,楚皓亦为他叫大夫看过,大夫说他撞到了脑子,乃是离魂症,想要治好,还得看他自己。
有可能一辈子治不好,也有可能没过多久便会好。
“哐当”
一声巨响,房内桌子和凳子一齐翻了,男人趴在地上,了无声息,看着和一具尸体差不多,这会儿进来个下人,都会被吓得够呛。
来的第一个人不是下人,是楚皓亦。
楚皓亦叫他回来把衣服换了,没想到人直接睡地上了,他让下人去叫了大夫,趁着大夫还未来,给君成换身衣服。
却不想这人警惕心那般重,他才把手放在了君成的脖子下,手就被他擒住了,抬眼一看,君成还在晕着,眼睛都没睁开,整张脸热的通红。
楚皓亦弯腰,亲了亲他嘴角,“君成,是我。”
也不知君成听没听见,手上的力度松了些,楚皓亦便趁着这时,把他双手按在了床边上,脱了他的衣服,拿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没多久,带着箱子的大夫跟在小厮身后进来了,楚皓亦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大夫把脉观察过后,道君成是感染风寒烧糊涂了,他开了药,楚皓亦让小厮下去熬了。
待药上来,小厮喂药,楚皓亦把君成扶起,君成怎么都不肯张嘴,薄唇紧抿,下巴也打不开,喂药的小厮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给我吧。”楚皓亦道。
小厮迫不及待的把碗给了他,退到了一边,楚皓亦试了试药温,瞥了旁人一眼,让他们都退下去了。
房中人顿时走空,只留下楚皓亦同君成,安静的房内只有瓷勺与碗碰撞的声音。
君成牙关紧闭,倔强得很。
楚皓亦胸膛贴着他后背,一只手绕到了前面,指尖抵在他唇边,轻轻按压一下,轻而易举的撬开了牙关,君成牙齿磕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却又没有用力。
楚皓亦拿出手,再给他喂药,这回倒是乖乖的,能喂进嘴里了。
药苦,君成入嘴却没反应,甚至喝了一口,再喂下一口也依旧吞得下。
君成昏睡到了夜间。
天色暗沉下来,房内门窗闭着,烛火燃烧着,他躺在床上,恍惚睁开双眼,入目是米色的床帘。
在睡梦中,他一直闻到了很好闻的淡香,似让他神经沉浸在温水中,荡漾漂浮,方方面面包裹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令他头疼欲裂的脑袋都舒适放松了许多,不自觉的就想要一直沉溺下去。
睁开眼的瞬间,他还有这迷茫,但很快便回过了神。
他记得昏迷前并非在床上,君成小幅度的偏头一看,在另一边桌旁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手中拿着书,在那烛火边看着。
专注认真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眸半阖的角度泄出几分漫不经心,俊美的五官在烛火照耀下显得犹如虚影,那般不真切,君成抿了抿唇,看了许久,入了迷一般。
“可看够了”楚皓亦声调懒散的问。
虚影顿时破散,男人入了人间。
君成转回头“侯爷怎么还不歇息”
楚皓亦道“你不醒来,我又如何睡得着。”
他放下了手中的册子,捏了捏鼻梁,从座位上起了身,衣袍落下,彰显得他身姿如青松般硬挺。
他走到床边,挡住了光线,阴影落在了君成身上。
君成从床上起了身,坐了起来,不如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做派,随意了许多,楚皓亦未曾生疑,只当他是病后初醒,神经松懈。
他坐在了床边,手往君成那探了探。
君成身体后仰躲开了,楚皓亦一顿,手落在了他身侧,身体又往他他那靠了靠“怎么了可还是不舒服”
君成喉结滚了滚,醒后的嗓子有些干涩,他声音沙哑道“我已无事”
他话音刚落,陡然呼吸一滞。
楚皓亦忽而贴近,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半垂落的睫毛君成都能瞧见,皮肤细腻光滑,似上好的羊绒一般柔滑,他能听到楚皓亦的呼吸,闻得到他身上的熏香味。
过往的记忆似潮水般涌入,包括那时时刻刻的感受,他不着痕迹的屈起了一条腿,用被褥挡住了那处。
“嗯似是不发热了。”楚皓亦说,呼吸均属落在了君成唇上。
君成放轻了呼吸,心跳如雷贯耳,又沉又急,仿佛跳到了嗓子眼,他偏过头,发丝扫过楚皓亦的脸侧。
“侯爷不要离我这般近,倘若被传染”
话未说完,他脸颊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君成抓紧了被子,骨节发白,力道大的像是要把被子撕碎。
下一刻,他的握成拳的手被楚皓亦握住了,“那有何妨,本侯不怪你。”
君成征战沙场多年,却在面对这种小场面时产生了无措感,他咬了咬牙,腮帮子鼓动,这小侯爷,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危机感。
旋即,楚皓亦感觉到自己腰间揽了一只手,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天翻地覆,床发出了“嘎吱”的声响,楚皓亦躺在了床上,君成双臂撑着床,悬在他上方。
“侯爷,别这样。”君成说。
楚皓亦指尖勾勒他的眉眼“怎样”
那只手轻轻划过他眉间,君成呼吸一沉。
“这样”楚皓亦指腹抚摸着他的嘴角,又用了点力,碰到他牙齿,“还是这样”
君成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是正随了楚皓亦的意,楚皓亦探入他的唇,挑着眉梢勾唇道“又或者是这样”
君成想咬他,却又没有下口。
楚皓亦勾着他后颈,将他拉下来,两人间距离缩短,楚皓亦吻过他鼻尖“君成,你这模样,可一点都不像不想让我这样。”
君成心中的城墙轰然倒塌。
楚皓亦勾着他的腰,轻而易举的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指尖挑起他的一缕墨发,烛火幽幽照在二人身上,看起来暧昧不清。
楚皓亦勾着墨发,在唇边落下一吻,星眸含笑看着君成,君成被他那眼神看的发烫,别过了头,喉结滚了又滚,就差把无措摆在脸上了。
一声“咕噜”的响声破坏了此刻的气氛。
楚皓亦“饿了”
昏睡一天,也到了饿了的时候了。
君成只怕自己说一句话,楚皓亦便要朝他开腔,紧闭着唇没有开口,楚皓亦却翻身下了床,理了理衣襟,往门外走去。
君成紧抓着床单的手一松,坐了起来,徒留皱巴巴的床单没抚平,一如他心间抚不平的情绪。
下人送来了吃食,楚皓亦待君成吃完了东西,便离开了。
夜色渐深,窗外虫鸣声都停了,房中灯火熄灭,床上拱起一团,翻来覆去不停歇,君成在夜里睁着眼,眼底神色清醒。
他全都想起来了。
战争平息,皇上命他回京,然他途中遭受刺杀,不慎落水他是如何遭暗算,又是如何到了这,包括失忆后的事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良久,君成翻身坐起,悄声无息打开了窗户。
四月中旬,楚皓亦休沐结束,回到了朝堂之中,近日阴雨连绵,水患淹了不少地方,皇上开国库,今日早朝便因这件事讨论良久,退朝后皇上单独宣见了楚皓亦。
皇上年近半百,积威已久,令人不敢直视,他待楚皓亦态度算是和蔼,说起了经商上与邻国交易一事,此前楚皓亦在这上面出了不少点子,立下功劳,皇上于他在这方面有了初步的信任。
楚皓亦出宫吐出一口气,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府中,如今国库充盈,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他没让君成跟着出府,回到府中,却没见着他,他问了下人一句,下人也纷纷摇头说不知道。
一直到快傍晚时,君成才出现在了楚皓亦的视线中,男人身穿干净利落的劲装,站在窗口的位置,手中拿着一束花,在桌边把花插进了花瓶里,那花称不上好看,插得也七零八落,他似也是察觉到了不好看,又把花。
楚皓亦站在窗口对面,看了半响,轻笑了声,窗口的男人有所察觉,顿时看了过来,双眸夹杂着锐意,待看到楚皓亦,眸中锐意又尽数散去。
回廊是长方形,楚皓亦从对面走了过来。
傍晚夕阳西下,光线昏暗,庭院中的花花草草都似没有白日那么有精神,凉爽的风吹过,吹动了树叶。
“侯爷。”君成放下花,作辑行了个礼。
楚皓亦抬手,搭在了他小臂上“今日去哪了”
“西边水榭。”君成道。
上次乔纤云和他便是在那落了水,他今日碰见乔纤云了,不过是离得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未说上话。
楚皓亦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花,伸手捏了一支小白花“君成倒是闲情逸致。”
“此花有安神之效。”君成说,“侯爷若喜欢,我明日再去摘些。”
“你过往记忆尽失,这些常识倒是未丢。”楚皓亦说,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君成身影僵硬了一瞬。
君成垂眸没说话。
楚皓亦也没在意,他把花放回去“日后倘若去哪,记得知会一声,免得找你时四处看不到人。”
君成道“是属下失职。”
“属下”二字被他说的硬邦邦的。
这两个字在他印象中,大多时候都是旁人对他说的,这段时间虽已习惯,但恢复记忆之后念得还是有些生涩。
“府内工钱可不能让你白拿。”楚皓亦侧过头,“既知道自己失职,你且说如何弥补”
“全凭侯爷发落。”君成掷地有声的说。
楚皓亦挑眉“当真”
君成“当真。”
楚皓亦“衣服脱了。”
君成“”
楚皓亦好笑道“怎么方才所说,只是唬我不成”
君成低头“不敢。”
说罢,他当真抬手,动作缓慢的解开了衣襟,楚皓亦抓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方向扯了一下,君成抬眸,同楚皓亦双眼对视上。
“都不问问我要做什么”楚皓亦扣着他手腕,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他的腕骨。
君成心知肚明,他道“侯爷要瞧我的伤。”
楚皓亦见他这么认真的模样,一时还就分辨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真不知道,“我是男人。”
他手往上搭在了君成的后颈,手法和撸猫有些相似,他道“我想做什么,我要做什么,你当真以为只是那般单纯”
君成目光躲闪,避开楚皓亦的眼睛,问“侯爷要做什么”
楚皓亦“吃干抹净可知晓是何意思”
君成的目光直白又单纯“属下不知,还望侯爷替属下答疑解惑。”
楚皓亦倾身,低头埋在了他肩头,呼吸喷洒在他耳垂“君成,你以前的日子,是不是单调极了”
君成“想来是没有侯爷那般有趣。”
楚皓亦笑了声,声音低哑暗沉“本侯今夜便让你知晓,何为吃干抹净。”
君成背脊僵硬,直愣愣的站着,身体似不受控制,一股热流直冲大脑,让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小侯爷当真是荒淫无度。
花街柳巷充斥着胭脂水粉的庸俗气,夜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楼前挂着灯笼,穿着各异的男子从路上走过,几个醉酒的男子被楼里的老鸨拉了进去。
楚皓亦一身白衣,手中拿着折扇,颇有陌上人如玉的君子气度,一看便是出手不凡之人,身旁君成穿着一身黑,脸色也同他那衣服一样的黑,楚皓亦恍若未觉。
楼上飘下一块手绢,还未落到楚皓亦怀里,被旁边一只手截了去。
楚皓亦转头,见着君成手里的粉色手绢,笑了起来“可快看看是哪位姑娘的。”
二人抬头,便见二楼一名美貌女子坐在窗边,衣衫半遮,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半遮面,抬眼间皆是风情,声音妩媚。
“公子,进来玩啊。”
楚皓亦身旁路过的几名男子已然大步走了进去。
“便进去瞧瞧吧。”楚皓亦收了折扇,才踏出一步,左手被会被旁边人抓住了。
君成沉声道“不去,吵。”
他鲜少会这般反驳楚皓亦,楚皓亦挑了挑眉,只见君成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手绢一裹,往二楼窗口掷去,姑娘惊呼一声,手绢擦着她的手臂过去了。
“不喜吵闹”楚皓亦问。
君成点了点头。
“也罢,那便去清馆瞧瞧。”楚皓亦继续往前走。
他从第一次带君成来这种地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南平王带兵打仗多年,对这些花街柳巷似乎不曾逛过,陌生得很,不喜吵闹也属正常。
便是楚皓亦,也不喜其中劣质的熏香。
君成见他对这这般的熟悉,脸色又黑了一分。
再往前走上一段距离,这处比身后那些地方安静了许多,楚皓亦领着君成进了一栋楼里。
琴音声响,空气漂浮着淡香,来客都坐在位置上,听琴喝酒,这儿没多少人,君成略细看一眼,就发现基本上都是男子。
“哎,公子请进请进。”老鸨引着他们进了二楼的房间,道,“楚公子稍等,我这便叫风风和雨雨过来。”
楚皓亦“嗯”了声,扔给了她一个钱袋,老鸨喜笑颜开,把门合上出去了。
很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但君成却是第一次同他来这里。
“侯爷常来”君成问。
楚皓亦“倒也不算经常,我向来出手阔绰,因此对我热情些罢了。”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喝了口酒,把折扇放在了桌上“你我既然已经出府,便不必拘束,坐吧。”
君成坐在了他身边,没多久,老鸨说的“风风”和“雨雨”来了。
二人五官清秀,生的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竟是双生子,两人同楚皓亦行了礼,便自发的坐下,问楚皓亦今日要听什么曲子。
楚皓亦道“今日不听曲。”
风风和雨雨对视一眼,看向楚皓亦。
君成垂眸看着杯中倒影,指尖用了些力道,酒杯出现了几道裂痕,他把酒杯放回桌上,面色平淡冷静。
“你们可懂得如何行周公之礼”楚皓亦问的直白。
那二人见的多了,也不曾害羞,异口同声答道“知道。”
楚皓亦道,“那你们可否同我说说”
二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一句我一句的搭着腔,听起来十分有趣,他们说那些事,也不仅仅是那些事,还有参杂了一些趣事,假若这时进来个人,也只会以为他们在说着什么寻常事。
君成听到中途,却是有些坐不下去了,屁股上跟长了针似的,挪来挪去坐不安稳。
楚皓亦见他这么不自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忍俊不禁,每每忍不住想笑时,要么拿折扇遮脸,要么拿酒杯掩嘴,听到他们说到故事高潮部分,君成额角已经布满了细汗,他“噌”的一下起了身。
风风和雨雨说话声停了,三双眼睛均数落在了他身上。
君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扔下“内急”二字,便火烧屁股的夺门而出,在他关门时,楚皓亦道“你可知茅厕在哪”
君成关门动作一顿。
不用楚皓亦发话,风风已经指了方向,君成道了声“多谢”,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楚皓亦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楼后院很大,花花草草种了不少,打理的很不错,别有一番风味,君成没去茅厕,出去透了口气,风一吹,他脑子里的热度就慢慢冷却了下来。
那二人因见到楚皓亦此次带了男子,所说之话,皆是处于下位之时,该如何做才能不受伤,他们说的不曾下流露骨,可君成却是听得满头大汗。
他首次做了逃兵。
皎洁明月挂天边,君成在后院瞎逛吹了会风,又突兀的顿住,转身火急火燎的往回走。
楚皓亦还在上头,跟着那两名男子在一块
他并非是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担心楚皓亦遭受危险对,没错,作为他的护卫,怎能将他一个人丢在那。
二楼房间烛火熄灭了。
君成站在门口,心下一沉,脑海里想起方才那不知是风还是雨的男子说,做事之前,吹灭烛火,那亦是别有滋味。
他推门而入,没听到什么声音,抬脚方才踏进去,便感觉到旁边伸过来一手,他下意识出手攻击,对方接住他一招,两人几个来回,房门“砰”的关上。
君成被压到了门上,他没使劲,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刚才那一番打斗,房内动静不大,二人却气喘吁吁,君成面朝着门,一手搭在门上,额头贴着手臂,一手被身后的人擒住。
“公子身手敏捷,在下佩服得很呐。”楚皓亦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感到肩头一沉。
楚皓亦把下巴搭在了他肩头,呼吸落在了他耳后。
君成后背贴着楚皓亦的胸膛,心脏跳动得节奏也不知是谁的,一下接着一下,在黑暗的环境下待的久了,眼睛便能看得清些了,模糊的可视物。
可这朦朦胧胧,便似之前在楼上碰见的那名女子一般,半遮半掩,愈发迷人,令人遐想,君成感觉身后人贴的更近了些。
楚皓亦嘴唇碰到了他的耳垂,察觉到怀里人浑身都僵硬了,不禁勾唇哂笑“公子这般禁不起挑逗,日后可要受苦了。”
“侯爷”君成闭了闭眼,呼吸沉了沉。
他耳目灵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顿时绷紧了浑身肌肉,楚皓亦却仍是悠哉悠哉的模样“可如厕了去了那么久。”
君成“”
他抿着唇不答。
外面脚步声近了,楚皓亦一只手绕到了前方,碰到了君成的嘴唇,指尖在他唇上扫过“为何不说话”
君成“侯爷想”让我说什么。
他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因为楚皓亦的手抵在了他唇边“嘘”
外面是醉酒的客人,一名男子扶着客人去房内,恰巧便是他们对门的房间,对方在外面停留时,君成似蓄势待发的狼,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但对方只是打开了对面房门,一阵闹腾过后,又安静了下来。
君成背后已惊出了一身虚汗,而后他才反应过来,方才楚皓亦明明可以松开他,却偏生要把他压在这门上,分明就是故意逗弄他。
果不其然,在外面安静之后,楚皓亦就放开了他的手,他笑了几声“你可知方才你那模样,便和草丛里吓坏了的兔子一般,有趣得紧。”
君成“侯爷莫要再拿我取笑了。”
楚皓亦长叹一声“回去吧,今夜该歇息了。”
君成嘴唇动了动,又没说什么,“是。”
为何楚皓亦要带他来这难道还真是教他那些荒唐东西不成可他又觉得楚皓亦并不止是这样。
楚皓亦的行为不可多加揣摩,因为他只是突然兴起罢了。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沉的,不到晌午便下起了雨,楚皓亦下朝上了马车,正过街道时,马车忽而停了,外面赶马之人掀开车帘,道和对面马车堵一块了。
楚皓亦起身到了外边,下人举着伞,他抬头看过去,和对面马车上的人对上视线。
“侯爷”苏庭轩清俊面上尽是惊讶。
楚皓亦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苏公子,你我可当真是有缘分啊。”
苏庭轩笑了声,从马车上下来,举伞到了他面前“侯爷是刚下朝吧,既是碰上了,侯爷可要同我一块去茶楼听诗会”
“哦”楚皓亦挑了挑眉。
书中所述,苏庭轩此人清高,他所看不上的人,是决计不会说出这般邀请的话的,楚皓亦对那诗会有了点兴趣,便问了两嘴,才得知是城中才子聚集茶楼,吟诗作对的文雅事。
“侯爷可要一起”苏庭轩问。
楚皓亦余光瞥见了街尾的人,目光一顿“本侯不是什么文雅人,便不去了。”
苏庭轩见他前后态度改变如此快,愣了愣,随后以为是自己会错意,他遗憾道“下次苏某再上侯府拜访。”
他转头让下人赶马车让路。
等待期间,他忽而转头道“昨晚侯爷可是去了春柳街”
楚皓亦身型偏了偏,挡住了街尾的影子“莫不是苏公子也在”
苏庭轩羞赧的笑了笑“昨夜被友人拉去,苏某平日并不去那地界侯爷昨夜身旁的人看着倒是眼熟。”
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二人衣袍,他们四目相对,远处看来,便是一副含情脉脉的场面。
不远处,从府内出来买药的君成握紧了手中伞柄,停在了原地,远远看去,他认不出楚皓亦对面之人是谁,但看身型,多少能猜到一二。
传闻苏庭轩芝兰玉树,乃是翩翩公子,自幼便有神童之名,是京城当中有名的清贵儒雅公子哥。
如今看来,气质倒是符合。
二人到了别,楚皓亦的马车先行,但刚到拐角,他就让人掉个头,马车轮子滚过地上积水,溅起层层水花,楚皓亦的马车停到了君成身旁。
他掀起了帘子。
君成侧头看了过来。
楚皓亦“上来。”
君成“侯爷,我身上沾了雨。”
楚皓亦“无妨。”
于是君成便收了伞,坐上了马车。
马车帘子放下,继续走动了起来。
“今日下雨,怎么还出来了”楚皓亦问,他没限制君成出入,出来只需和管家说一声便好。
君成垂眸,看着楚皓亦一双骨节修长的手,皮肤白皙,便是这只手他抿了下唇,挪开视线道“我为侯爷寻了些祛疤的药”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侯爷腰上的伤,我会尽量不让侯爷留下疤痕。”
楚皓亦“我不在乎。”
君成隔了会儿,才低声说“我在乎。”
楚皓亦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君成有心了。”
他的掌心干燥又温热,温暖了君成发凉的手,君成的手动了动,楚皓亦以为他是要把手抽出去,却不想他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掌心带茧,有些糙,声音低哑深沉“方才那人是谁”
楚皓亦面上神情空白一瞬,“为何要问”
君成“侯爷若不想说,可以当我没问。”
楚皓亦没有立马回答,他心里头在琢磨他为何突然有了好奇心,话本当中那两人究竟是何时在一起在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按理来说,以君成这样子来看,失忆前是不大有可能的。
他道“左相之子苏庭轩,你可曾听说过”
他看着君成的脸色,君成脸色如常,只微微颔首“略有耳闻。”
“同他在路上遇到了,便打了个招呼。”楚皓亦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熟。”
君成点头便是知晓了,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楚皓亦收回了抓住他的手,他手心陡然一空,指尖动了动,收了回来。
之前的替身猜测在他见到苏庭轩的瞬间便湮灭了,不过楚皓亦后院的男子,的确差不多都是那种文雅的类型。
回府之后,楚皓亦回屋换衣,正褪去了外衣,外面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君成的声音“侯爷。”
楚皓亦道了声“进”,门打开君成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个药瓶,见楚皓亦在低头解衣,也没有移开视线,而是道“侯爷,我为你上药吧。”
楚皓亦看到他手中的药,想起了他在马车上说的事,点了点头,然后脱了亵衣坐在了一边的坐榻上“过来吧。”
君成走到他身旁,眸中似混杂着墨,深邃幽暗,他笑了笑,英挺的五官生动起来“侯爷便是有疤,也好看。”
“那是。”楚皓亦未曾察觉危险接近。
君成给他上药,说这药需要揉进皮肉,才能生效,他把药倒入掌心,楚皓亦侧过身,君成便上手把药擦到了他的伤疤上,伤口新长出来的嫩肉很敏感,楚皓亦绷紧了腰身。
带他发觉君成离他越来越近时,二人距离已没剩多少,楚皓亦勾着唇,往后倾了倾,一头墨发落下“作甚”
君成眸光专注“疼吗”
“伤口已经愈合。”楚皓亦说,“自是不疼的。”
君成道“那便好。”
楚皓亦还没品出什么来,君成便已经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楚皓亦愣了片刻,君成青涩的吻着他。
以往都是楚皓亦主导着二人来往,君成没有楚皓亦那么娴熟,好在在他青涩的亲吻了几下后,楚皓亦便抬起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药瓶滚落在了边上。
楚皓亦靠着身后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平衡,一条腿屈着搭在榻上,仰头同君成亲吻,处于下位,姿态却仍旧不落下风,甚至游刃有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罒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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