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死因, 很有可能就是被这群互相酸的人给酸死的。
这么说来,其实很多时候解庭南心里都蛮不是滋味的。
这些人对他越是掏心掏肺的好,他就越是不自在。解庭南深深地清楚自己给不了他们什么, 只能尽可能地替他们避免一些灾祸。
可六年后他的离去却是必然。
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自己要是死了
林贵人会怎么样太子、甚至是顾安绍和大皇子,陆家兄弟他们又会怎样
兴许只会悲痛感慨一时, 但总不可能影响他们一辈子。
可林贵人他就有些说不准了。
搞不好就和他一起去了。
可是于公于私, 不管是那个改变林贵人命运的任务也好,还是处于她“孩子”的角度也好, 他都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罢了, 余下的,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六旬老人”进入京城、揭下那悬挂了许久的告示一事在宫外以爆炸性的速度传开,而宫内, 最先知晓这么一回事的人其实是皇帝。
乔装打扮成老人家从而增加话语可信度的常奕,为了更好地“成为”一名老人,还跟着藏鹰谷山脚下茶馆的阿伯背后偷学了一阵子,差点没被人当成贼给抓了。
正是因为考虑到太过年轻的医者, 多少要被人轻看的。为了避免三殿下的计策出现什么纰漏,他还是谨慎些为好。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 皇帝居然亲自会见了他,身边还带着拥有一头齐腰白发的国师。
国师依然一身华白, 锦衣华裳,挑眉看了他一眼,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常奕表情凝固“”
大师兄怎么也来掺和这一脚
甚至不用看他的表情,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必定一眼就瞧出自己身份了。
常奕垂眸瞄了瞄身上简陋老旧的衣衫,又看看自己为了彰显老态拄上的拐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尴尬, 要演不下去了。
皇帝例行的询问很容易便被他忽悠过去了。皇帝看上去颇为满意似的点点头,目光一转又落在了身边略显困顿的国师身上。
“爱卿怎么看”
国师慵懒地抬眼扫向他。
常奕眼皮子重重一跳。
大师兄不会又要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吧
他丝毫不怀疑这人爱搞事情的本性啊
只见国师勾唇笑了笑,“倒是有几分真凭实学。”
常奕松了口气。
他知道皇帝对国师的重视,那问话看似平常,实则也是在问国师自己的话是否属实。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国师可以看穿一切。
果不其然,得了国师的认同,皇帝的神色又放松了几分,笑吟吟地看向了常奕。
“那便拜托老先生了。”
常奕连忙跪下给他叩头行礼,声音压得颤颤巍巍,“草民定不负圣望。”
皇帝挥挥手,“高旺,你送老先生去清涟宫。”
“是,陛下。”
“陛下,臣也一道去罢。”人还没走几步远,国师却突然站起了身,朝着皇帝微微俯身行了个礼,似笑非笑。
“臣实在是想见识一番老先生出神入化的医术,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略一犹豫,“这”
他们那盘棋还没下完呢
国师不动声色“那便让臣送老先生一程吧,臣很快回来。”
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答应就显得自己太较真了。
“准。”
国师翻袖躬身,“谢陛下恩准。”
于是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常奕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打量身边老神在在的大师兄,被那毫不避讳的目光盯得浑身发麻。
方才走至阶下,国师便顿住了脚步,常奕无法,只能也跟着停了下来,装作不解道
“国师大人可有要事”
国师一哂,被刻意压低的话语淡淡地落在常奕的耳边,如同惊雷般炸响。
“常先生年轻有为,鄙人佩服。”
常奕
他都扮成六旬老人的模样了,年轻个鬼
常奕心中欲哭无泪,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师兄老来找他茬,表面却要故作淡然地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笑呵呵道。
“国师大人谬赞了,老朽不过区区一介乡野郎中,家传了些本事,哪儿比得上大人您呢。”
说着,他还不忘疯狂眨眼暗示,眼底几乎是恳求。
他已经比约定时间来晚半月了,这再不赶过去,他的好妹妹可就要和他闹脾气了。
国师挑眉,似乎是感到无趣了,便移开了视线。
虽说他们彼此都对真正的诊疗对象心知肚明,但表面上的形式还是要走一走的,宫里头不少人眼巴巴盯着呢。
国师在半路就不见了踪影。常奕在高旺的带领下来到清涟宫时,太子等人已经等候许久了。
常清芜作了一身宫女打扮,在郭福来身后静静垂首站着。
高旺笑呵呵的,“见过太子殿下。”
他左顾右盼张望了一番,却没瞧见小孩儿的人影,奇道,“三殿下呢”
“高公公,”太子站在首位略一颔首,言简意赅,“三弟还在里头休息。”
“这样”高旺恍然,会意一笑,“老先生也带到了,那咱家就回去复命,不打扰先生诊治了。”
守着的宫婢们连忙给人行礼“公公慢走。”
高旺没走多远,几人就连忙把“老先生”迎了进来。常清芜走得近些,余光不自主地悄悄地瞄向身边的常奕,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接收到妹妹传来的古怪目光的常奕咬牙
可恶。
他的一世英名
毁于一旦
解庭南在殿里等了很久了,正闲得慌地和弹幕聊天。
好紧张55,主播要开大了
虽说幕后黑手已经昭然若揭了,但还是很好奇她这么做的原因嘤。
感觉这个副本的线好长唉又感觉好快就会过去的样子。
“还有六年得挣扎着过呢。”小孩笑了一声,倒有些怅然,“感觉在这种地方过七年还挺不可思议的。”
毕竟他在其他世界,顶多也就停留了小一年。
门外的脚步声渐近,解庭南连忙止了话头,抬眸往门的方向看去
门被郭福来恭恭敬敬地推开了,先走入他视线的是太子,然后便是他身后的
解庭南噗。
虽然可以理解常奕打扮成这样的意图,但果然还是
很好笑啊。
门又被郭福来拉上了。
解庭南“述禾哥”
“打住,三殿下,”常奕一脸允悲,义愤填膺地撕下了下巴上蓄起的花白胡须,看着更滑稽了,“在下已经被大师兄明里暗里给嘲讽了半路,您就不要取笑在下了。”
解庭南略一挑眉。
国师来掺一脚做什么
他本能反应这个人多少不怀好意。
可太子毕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和国师的联系,如此还是不要说漏嘴了。
他轻咳一声,有些抱怨般地念叨,“述禾哥你可让我好等怎么样情况如何”
皇后中的“仙人去”需要多味药草来调理,前期甚至需要以毒攻毒来暂缓效果。但常清芜这里所拥有的药草并不齐全,还缺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要让常奕从藏鹰谷那儿取。
解庭南问的便是这事儿了。
常奕点头“还算顺利,师父虽说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做什么,但并未多问,只是让我们依本心走。”
没了旁人,常清芜也不再顾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师父不怪罪就好。”
“哥,”她亲昵地挽上兄长的胳膊,一脸嫌弃地戳戳刻意画皱的脸,难掩嫌弃,“你什么时候把脸换回来”
“这就要问殿下了。”
解庭南略一思索,“如今对母后的治疗尚处于秘密阶段,述禾哥你万万是不能顶着那张脸进入到永宁宫中的。”
他有些犯难地皱起眉。
“可万一父皇在场”
太子适时开口“常兄这是使了易容术”
“我们可以先做好查探,在父皇不在永宁宫的时候给母后治疗。”
“只是常兄的这张新面皮可要随身带着了。”
常奕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如此便好。”
解决了一个问题,解庭南点点头,忽然发现好像没瞧见两个熟悉的人影。
“陆从今和陆夜白呢”
被这么问起,常清芜也愣了愣,“不知道呀,好像今日就没见过他们俩了。”
“许是路上被耽搁了罢。”太子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十分隐晦地提到,“先前好像听说他们要去西街一趟。”
“那便不等他们了。”小孩没有多想,眸色微沉。
“事不宜迟,这就开始行动罢。”
而另一头,打算去给三殿下买点零食,却误入了花楼被姑娘堵住、怎么都出不来的陆家兄弟
陆从今几乎要被气笑了,还在努力维持不住抽搐的嘴角。
他又想起昨日“一不小心”从太子和他身边那个太监口中听到的,西街四十六号铺是新开的糕点铺子
去他妈的糕点铺子
太子
算你狠
解庭南坐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小灰灰的毛。
为了作出效果,他几乎有整整五天没有出过偏殿门了太子送的小玩意儿都被他玩了个遍,没甚意思了,只能通过时不时被带进来溜达的三只大胖宠物来解闷,无聊得紧。
也就每日定期召开的讨论会会给他带来些乐子了。
解庭南叹了口气,又挠了挠小狼崽的下巴。
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让皇帝以给三皇子治病的名义广招名医,条件写得苛刻些,一是减少了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二也是为了制造社会舆论。
然后下一步,便是常清芜早就联系好的亲兄长常奕出马,众目睽睽下揭了榜入宫,来给三皇子“治病”。
三皇子还能有什么病呢不过就是那傻病。
贤妃德妃那些对他起坏心思的家伙多少会感到心虚,惶惶不可终日,必然会成日关注清涟宫的动向。再之后便是依照他先前所说的话,一步步散播谣言,引蛇出洞。
他就不信那帮人能坐得住。
等到东窗事发,他再寻个时间把那幅画轴放回贤妃的宫里
那一桩桩的丑事被揭出来,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这还是他们目前所知道的,背地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不为人知了。
而在众人的视线全然关注在他身上时,常清芜和常奕就应该将皇后身上的毒解得差不多了,只要等无所觉察的女主再次下手就可以彻底收网了。
小孩靠回了美人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操控着火焰给自己热了杯茶。
鱼儿要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赢了
皇帝唉,有国师就是好
常奕当时我害怕极了jg
你们怎么总是想看在我意料之外的番外,可恶
果咩收拾东西收拾太晚了,没时间写多了555
我明天晚上尽量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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