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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405
    04粉末



    秦苒说“刚刚车祸时, 我忽然想到了外出。”



    “是吗”温柏义想了想,“剧情我不记得了。”



    “男女主的伴侣外出偷情出了车祸,失去意识住进医院, 他们被警察通知去照顾伴侣, 然后认识了。”走出剧烈撞击的恐惧,她不禁好笑, “要是我们撞得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所有的问题应该迎刃而解了, 结局肯定写好, 再差我们只要接受就好了。”



    其实结局不可怕, 左不过是曝光, 最折磨人的是过程。



    “不会的。”



    “什么不会”



    “我不会让我们都失去意识的,我的方向盘有思考, ”他在空气做了个朝左打方向盘的姿势,就像刚刚他的选择, 保护副驾,“如果真的发生, 你记得跑路。”



    “我不跑。”她赌气, 搞得她是什么贪生怕死的小人, “死在一起好了。”话音一落,没迎来他动容的拥抱, 嘴唇被他拇指严肃地摁住,“不要为这种事说死。”



    “你迷信”说了又不会成真。



    “随随便便说死的人,不会往生路上努力。”



    秦苒展颜,释然地拥住他,认真点头“好, 我会努力的。”



    他揉揉她的头,“你努力什么”



    “我回去跟我老公说。”她面向墙壁,目光坚毅如发誓。



    终于等来她主动说此事,温柏义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担忧地双眉颦蹙,“要注意安全。”



    秦苒噗嗤一笑,“怎么,怕他家暴我”



    “会吗”他盯着她。



    “哈哈,应该不会吧”她又不是坦白自己出轨,只是把离婚意向告知对方。



    “那就是有可能”



    “唔”秦苒有点不自信了都,犹豫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已经败坏成这样,不能再突破底线了,“我觉得不会,最多吵架或者冷战。”



    “吵架什么类型的吵架比音量还是比道理”



    “不一定啦,我会看着办的。”秦苒看了眼时间,让他赶紧回去,很晚了,来不及分析徐仑的反应了。



    “我不想回去了。”



    “什么”



    凌晨班克罗夫酒店,雾色深重,静谧漫流。



    温柏义神色淡淡地切断电话,丢掉手中的棉签棒。



    “怎么说”秦苒紧张。她不赞成温柏义在此过夜,这样并不妥当。



    简单消毒后,温柏义在医用箱里翻找伤口贴,递到秦苒手上,无所谓道,“反正我回去也是睡沙发,都一样。”



    秦苒撕塑封的动作一僵,“你为什么睡沙发”



    他不以为意,“不然呢,我们都要离婚了,难道还睡在一起”



    秦苒不知要作何表情才算妥当,只能凝固嘴角,闷不吭声,眉眼低垂给他贴创口贴,每下手贴前都会细心吹一吹,确认酒精风干。



    滚烫的呼吸拂过去鳞后的伤口,刺痛,又痒人。



    温柏义五指穿入她的发丝,惊扰了她的沉默,“怎么”



    “没怎么,”他好笑地捏捏她的耳垂,“干嘛这么紧张”



    “我在想,要怎么跟你说那次门诊的事。”



    “同名同姓吗”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是自己认错人了。



    秦苒说“是和他一起去重庆的他同事拿他医保卡挂的号。”



    温柏义“抱歉,是我过度紧张了。”



    “没有,第二天他自己也去了医院。”她苦涩地挤挤唇角,丢脸得想哭,夫妻有时是共享一张脸皮的,“我查行车记录查到的。”



    当时徐仑气急败坏,似乎同事拿他医保卡看性病是沦丧道德的大事,气到辗转无眠,结果是心焦自己得病的可能,“男人都这样吗”她仰起头问他,“你会嫖吗”



    “不会。”



    “怎么不说尽量不会了”



    墙上一双影子乐得颤动,“这种时候说尽量太不像话了,”他耸肩,“最多说,我会戴套。”



    “温柏义”秦苒食指指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玩笑这是玩笑”这话怎么会当真呢,“这种事嘴上保证也没用,哪个男人会对老婆说我去嫖不都否认么,我只是逗逗你。”说着,逗宠物似的挠挠她的下巴,试图缓解她的较真。



    在这件事上,秦苒颇为计较,“那你会吗”



    他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你会。”她盯着他,故意这样说。



    “那”他舔舔唇,别开眼低笑起来。这头秦苒目光镭射灯光一样,眼巴巴等着回答,他只得挑眉舒了口气,一字一顿道,“角色扮演应该会吧。”



    脸颊转瞬刷上粉漆,秦苒羞愤扑倒温柏义,“天哪,我重新认识你了”他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不然呢,要我保证吗”



    “不要”



    “又不要了”他确认。



    “唔不要了。”



    “为什么”



    “不告诉你。”因为温柏义,天然收获人类信任。



    他敛眸低笑,不说他也知道。



    夜已过半,睡眠所剩无几,他们倒在床榻,相拥说话。



    “后来你婆婆有没有”温柏义欲言又止,怕她真的受到拷问。



    “没有。”秦苒心虚地低下声,“我做了些小动作,我婆婆不太高兴,就在一些事情上找我茬。”但她一点都不在意。从某一刻起,秦苒心里便认定,她们不会是长久的婆媳关系。



    “什么小动作”



    “我让我老公给我爸妈买了套房子。”



    温柏义迟疑,“转移财产吗”



    “算吧,”她瞥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很卑鄙”



    房间仅亮一盏壁灯,男女横卧床榻,暧昧又缱绻,只是话题越聊越深入,气氛复杂。



    温柏义不知如何接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她心气冒高,辩解道,“我和他没有婚前协议,这样做也是防止他把钱转移给哪只鸡了,如果真到了谈财产的那一步,我不会什么都不给他的。”



    温柏义好笑,“你准备给他什么”



    秦苒自认自己有点小姐包袱,说钱总归是俗气的,不想把这个话题谈得太沉重,使了句玩笑搪塞。“分他几十万碎银子吧。”



    “几十万是碎银子,大户。”



    “要有感恩的心嘛,你看,他虽然染上性病,但积极治疗,且很自觉,没有传给我,这年头婚姻里不祸害对方是很难得的了。”



    她说完吊起气等了会,感受到温柏义的忍笑,不悦推他,“你没有要说的吗”



    温柏义摸傻瓜一样虎了虎她的卷发,牵唇道,“不用特意说明。”



    秦苒被戳穿,羞恼他为何能够一下听出自己不着痕迹的插入说明,无语地咬牙,“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只说话,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知道。”温柏义了然地亲亲她,指腹揉弄她的太阳穴,“你累了,又是时差,又是哭,刚刚又遇到车祸,明天还要坐飞机,我不至于这么饥渴。”



    她抱住他的腰,“我不累”



    “真的”他不信,“你下午在我肩头呼吸很沉,还打了鼾。”



    “啊”秦苒羞耻地问,“响吗”



    温柏义忍俊不禁,眼角漾满温柔,“骗你的,你怎么会打呼呢。”



    “真的吗”



    “就算打了,我也听不见,码头那么吵。”这么吵也能睡着,可见多累。



    “哦。”她又自己绕了回来,对他说,“我不累。”



    温柏义知道自己憋了多久,也知道面对秦苒,有些事开始了便刹不住车,坚定摇头,“算了,我们聊聊天。”



    多大了,还盖被子聊天。



    见他拒绝,秦苒当他仍然介意。说实话要换作她,也会提高警惕,染上这事儿有太多麻烦的后续和尴尬,“温柏义,我做过检查,而且我和他后来没有”



    温柏义失笑打断,“我真的是怕你累”心知要女孩解释这种事很难堪,他主动,暗暗压低声音威胁,“一定要我证明自己不介意不然,要我现在进去证明一下”



    她捂住脸,软软绵绵地埋怨他不知情趣,“温医生既然觉得我累,那你可以多动动嘛”



    是怎么可以做到又大胆又娇羞的“说好,启动了就停不下来了。”



    删节200字秦苒勉强在线的一点理智也跟着沉沦,看好戏一样,想知道自己究竟可以疯到什么程度。



    她对自己居然开始好奇了。



    原来,遇见一个人,定量可以转化成变量。



    很久没遇到踏实床,频率也很不稳定,一年多也就寥寥几回,地点惊心动魄,此刻安然的室内环境。



    性是人类丢掉假面,最接近动物本性的时刻。



    以前秦苒也会戴着面具,但在温柏义面前,在这种只有动物性才能开脱掉罪恶感的关系里,她歇斯底里地想要释放,甚至,她永远不会告诉别人在去往旧金山的飞机上,在他们失联的时刻,身体数度幻想地颠沛失控。



    之前,屋简陋,床老旧,墙掉粉,一切都在摇晃,他们时常控制,删节300字



    成年人类退化至需靠juicy each与frti哺喂的哺乳动物。



    猎猎gao中,旧金山的雾气越发深重。



    温柏义于曲径通幽处窥得sensitive sot的幽微,删节200字



    秦苒一颗头颅热得蹿火,却只在顶峰迎来一簇火苗,这种高点跌落的感觉太挫败了。删节



    她懊恼地闷喘,贝齿在他肩头咬下一个个陷落。“这是我最接近的一次。”她差点触到了。就像历经艰辛就差一步便要登顶珠峰,距离1k处直升飞机又把她给送下来了。



    “我知道。”他抱着她,好声好气哄,从她删节的频率,感觉得出来,“我们下次来。”



    她放空好会,才回过味来,“你删节吗”



    他随意“嗯”了一声。



    她往下探手,被他闪身躲过,随手拽下甩进垃圾桶,“太多了,怕吓到你。”



    秦苒才不信呢,爬到床尾拽垃圾桶,温柏义这才终于承认,删节



    “如果一段时间不sexua terurse,阈值落回原点,会很sensitive,就像我在南澳岛,一挨到就想删节。”



    “男人也会演戏”她冷笑一声。



    “那当然会。”他说,门诊常有男患者表示对糟糠妻无s意,闭着眼睛想一些foery画面。男女在这种事上实际都在压抑,且认为high点很重要,以至于过程都在忍。



    “你也会吗”



    “当然不会。”他否认后反应过来,她是问的之前。他又摇了摇头,“还没那个程度。”



    “意思就是再几年,你也和你的门诊病人没差别,闭上眼睛,不看枕边人,需要看片提反应,或者也有可能去嫖只是年纪没到”秦苒撑着头,自认是在认真提问。



    温柏义不往圈套里钻,打横抱起她往浴室走,“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温柏义”



    “乖。”



    他还是不习惯去保证,默默做好了。



    温柏义洗得很快,冲一把便结束了,倚着玻璃门回消息。他电话挂的匆忙,尔惜自己找到了玩乐,三小时前发消息给他,明早我们去看彩虹跑09点有一场,我们去一趟再走。



    他问秦苒,“明天你去彩虹跑吗”



    “要去的,我需要留影。”



    雾气氤氲,淋浴间的美人千般袅娜,煞是勾人。他小腹一缩,偏过头,舒了口气,“尔惜说明天要去。”



    秦苒动作一僵,“啊会碰上吗”



    “不会吧,她就现场凑个热闹,来不及跑的。”



    秦苒紧张,“她见过我了。”



    “她见过你”温柏义目光一瞬凌厉,“什么时候”



    “不告诉你”秦苒卖起关子,自己还有气呢,“你也没有告诉我王之涣的事儿。”



    温柏义喉头一鲠,“你知道了”



    秦苒冲掉沐浴露,搓弄手臂心事重重,“嗯,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去他事务所,碰巧遇见的,”秦苒迈出淋浴间,钻进他敞开的浴袍怀抱,整个人玲珑可人,冒出湿漉漉的黑瞳眼波流转,“你信吗,男女之间真的是有磁场的,他们一句话没说,我就嗅出了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不知道,很微妙。”秦苒埋入他怀里,兀自思考,没看清他的脸色,无心提及二姨在王之涣家发现婚戒,阳台晾晒女性内衣,以及洗手间的卫生棉。她说,之前一直听,不知道是谁,但尔惜出现在王之涣办公间时,她脑海里这些佚名漂浮物一下就贯连到了女主人,“然后我试探王之涣,他真的紧张了,你知道他是个面冷心冷毒嘴巴的人,让他变脸一定是”



    秦苒说得起劲,笑眯眯一仰脸,孰料温柏义面如土色,脸臭得吓人。



    夜静雾起,秦苒跌进浅浅的睡眠又惶恐地醒来,一睁眼,温柏义果然坐在床边,背影一如那晚,僵硬地融进黑暗。



    秦苒自问确实不够磊落,那嘴脸像是卑劣告状的长舌妇,咬牙跟自己的不够严谨,赌气地翻了个身。



    温柏义听见了,问她“睡不着”



    “啊没有”她装出朦胧刚醒的嗲声。



    他俯身在她太阳穴印上一吻,“快睡。”



    “你呢”



    “我现在睡。”他掀开被子,抱住她,“乖。”



    再醒来又是个雾天,秦苒拉开窗帘,失落地盯着空荡荡的床,又飞快整理好情绪,开始梳妆。



    叫了uber,路上很堵,她扒着车窗接了夏添的视频电话,终于赶到彩虹跑开始的广场。



    现场一片混乱,不对,应该说是疯狂,中等个的夏添埋没人海,幸好他事先告诉她,一起来的前男友是黑色卷发,身高一九八,很好辨认。她在1号入口随意巡睃,果然挺醒目的。



    夏添拉着她冲进人群,迎接霓虹粉末弹第一弹,见她闪避,他告诉她这是玉米粉,可以吃的。



    “可是味道并不好。”她一点热身都没有,张着嘴巴吃了一嘴。



    “国内也有the or run,我朋友认识中国区负责人。听说国内很火爆,营销模式比较成功。”



    “我参加过两次,但大家似乎并不在意主题,只是喜欢热闹。”



    “是,其实三藩也还好,”他详细地介绍了自己参加过的彩虹跑,秦苒皱眉听他说,同时左右张望温柏义的身影。围观人群和志愿者晃过瘦长条的亚洲女人,秦苒也会放慢脚步,鬼头鬼脑看一眼,直到时间划过十点,她掏出随身包里的镜子,眉心三条粉末纹路,不禁好笑地自己揉了揉。



    不许皱眉。



    温柏义车子送修,早起跑了一公里去租车,接到尔惜果然受到盘问,“你车呢”



    “昨天遇到点事。”他伸出手臂,反正伤口也瞒不过她。



    “去医院了吗”见他摇头,她急道,“不是跟你说过,在美国遇到车祸一定要去医院,这里保险公司看人下菜碟,你不去医院后面流程他们很草率的。”



    “很小的车祸。”他没说右边保险杠都歪了。



    “oice reort日期出来了吗”



    “我会处理的。”温柏义避开话题,冷淡驱车,直到远离闹市,尔惜反应过来,“我们不去彩虹跑看看”



    “人太多了,我怕耽误。”他怕尔惜认出秦苒来。就算知道必定人山人海,彩虹弹飞舞,他依旧不想冒这种风险。



    “啊”她惋惜,责怪他,“要是你昨晚早点回我就好了,我昨天知道有彩虹跑,就想改签,可你一直不回我。”她烦躁地问他,“你昨晚在做实验吗”



    他现场编谎“有个数据错了,我重新跑了一遍。”



    “很急吗”她不知道进修压力这么大,需要通宵。



    “不急,只是回家也没意思。”



    “什么意思”从他不愿意交待车祸时,尔惜便察觉到他字句里的不耐烦。



    他开窗,透了口气,“没。”



    她咄咄问道,“是不想看到我吗”



    “我只是在体验你之前的心情,避免加班,找个借口外宿。”可以把戒指、内衣以及卫生棉置在别人家里,用一个个谎言搭起另一段关系。



    睡眠不足真的让人情情绪失控,即便是稳如等边三角形的温柏义,火气也在紧凑的24小时内拉高,开到机场时,尔惜的演讲进行到了一半,他缓过冲动的劲,主动让步,“那对不起了,是我没有关注到你,读博那段时间压力大。”



    他规培与读博同步进行,承受一定的的舆论压力。他不能延毕,让通关系的导师颜面无光,所以给自己定了很高的目标。



    确实,婚后两年他们长的一个季度都做不了一次爱,吃不了一次饭,旅游都要同时捎上父母,她不说,他便当做无碍,忽略了她的感受。后面他空了,她又忙了起来,说实话,很讽刺。



    尔惜终于找到一个交流的开端。她并不想合理化自己的委屈,但活在寂寞又温柔的婚姻里,跌进王之涣这种过山车选手的陷阱,几乎是她这种好奇选手必然的宿命。



    她认真道歉,又换来了温柏义的道歉,她急,语气很冲,“是我错了,你道歉干嘛。”



    “那就都有错吧。”他帮她解安全带时被她强势地抱住,“老公,我”



    他交待,“回去跟爸妈说。”



    “温柏义,你为什么这么犟”她扯开他的腰带,手径直往里伸,“为什么要这么多话呢,打一炮再说。”



    “薛尔惜”温柏义每次都会被她的大胆震惊,就在车来人往的机场停车处,一点遮挡物也没有,她就敢这样,“你为什么一定坚信,我会是那个在原地等你的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往前走”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她双手被控住,仍紧着眉头在挣扎。话是说不清楚的,歉也是道不完的,她想狠狠和他肉体搏斗,床笫征服。她实在受不了冷脸的温柏义,她想看他爽得s。



    “意思就是,我也会对你的肉体乏味。”他们已经不是来一次就能解决的关系了。那是维系婚姻关系的纽带,不是缓解离婚危机的方案。



    尔惜很少哭,但温柏义说完之后,她大脑一片空白。



    温柏义从后备箱拿行李,她便站在车门边流眼泪,哭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气。眼泪越发肆虐,一路淌湿衣领,她无力地蹲下,抓起自己的衣角擦眼泪。



    她上一次哭,应该还是大二,跟南京艺术学院的男生网恋,奔现后搞了,她爸在她行李箱里翻出避孕套,骂她不要脸。她还记得后来发消息问温柏义,我这么大了都不能开房吗



    他说,当然可以,你只是不应该在乎你爸对你的批评。有些批评只是情绪,没有意义。



    但她做不到把温柏义这句话当做情绪,毕竟他很少会冲动说话。



    尔惜想,他们就是完蛋了。温柏义是一个连拒绝都很温逊的人,能让他撕破脸,一次次说出不愿和她做这种话,是一点转圜都没有了。



    直到check,她一句话也没说,温柏义也没有安慰。



    她捏着机票躲到石柱后面继续哭,后面排队的外国乘客拍拍她的肩,给她递了包纸巾,说是一个男人让他转交的。



    眼泪更为疯狂地蔓延在大理石地砖,尔惜横过手臂,死死咬住,压抑哭声。她一路哭得像个白痴,值机换登机牌托运行李全是他默默在弄,她恨他的沉默不语。



    圣弗朗西斯科国际机场雾色朦胧,行人如浪,来去间各色人种,拥抱告别,哭泣并不罕见。



    秦苒冒出来时,温柏义刚找人把纸巾送进去。那人问他给什么人,他说哭泣的姑娘。那外国人追问,万一有好几个哭泣的姑娘呢



    他说,哭得最伤心的那个。



    她从角落里飞奔出来,脚步疯快又在看清他在与人交流时,慢了下来。



    等他转身,她吐吐舌头,“我看到你是一个人才出来的。”



    温柏义诧异的抬头,看了眼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才十点四十,尔惜11点40都还没登机。



    “我不想跑了,那个粉好难吃,”她头发上沾满了颜料,随意拨了拨,“我才跑到第二弹红色就出来了。”



    “拍照了吗”



    “拍了”她还在路边要了其他粉末,撒在身上,强行拍了张。



    “难得来一次,干嘛不跑完”他没有纸巾了,徒手给她揩粉末。五颜六色与汗液凝结,花花绿绿的。



    “太急了,我都没洗脸。”她蹦跳地抖了抖。



    温柏义抱住她,唇贴上她的头发,舌尖感受了一下粉末,“还好,不难吃,可食用的。”



    “哎呀,我好脏的,”她试图推开他,又被他揽进了怀里,“没事,我回去洗个澡就行了。”



    她下巴抵在他肩头,问,你生气了吗



    温柏义不解,“为什么生气”



    “你昨晚好晚都没睡,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只是突然很感慨,就失眠了。”



    “我就知道”她心里揣着负疚的石头。



    温柏义脱下外套帮她擦头发上的粉末,“知道什么,别胡思乱想。”



    她咬唇,轻声道,“我一路都在想。”



    “傻子。”他顿了顿,“如果我说,我听到太太出轨的细节有点难接受,秦老师会在意吗”



    她眼神抱歉,摇了摇头,说自己理解他。



    温柏义哑声低落说,刚刚问人要了包纸巾给尔惜,她哭了。



    秦苒捧住他的脸,刚要安慰,被白色运动衫兜头罩住眼睛,吻贴了上来。“不说了,这是我们的时间。”



    温柏义宠溺的笑容太刺目了,尔惜捏着婚戒瞳孔地震。



    她眼看着他们接吻,眼看着温柏义久违的温柔奉献在另一个身上。她扶着安检口的提示牌,一阵干呕,眼角的余泪划过,被她狠狠地揩去。



    05长夜



    信始



    温柔的秦老师



    今天和同在伯克利进修、即将回国的友科同事办了手续,接手了他的二手车。我在想,工作第一年就开沃尔沃上班的秦老师,一定不懂我这种工人家庭出来的人摸上宝马的感觉。



    玩笑,我对车没有欲望,只是同事找人卖,我便买了,免去自己看车、他去挂车的事宜,而且我觉得bbe y ife很有意思。当着面肯定不好意思说,但信里,我要唐突一下。



    秦老师讲起过城堡公主和落魄小子扯婚记,讲时旁观叙述感很强,我当时听得有趣,原谅我,有时候不是温柔,只是感情敏感度、反应力不够,回过头想,如果女主角是你,是我印象里柔弱得像兔子的你,那这个故事对我来说就有点苦涩了。



    我过去错觉,秦老师在感情里是绵软无力的,原来也曾有过力量。



    你说,艺术家先生为生活转型商业,现生活富足,而我的职业毫无暴富空间,现飞刀违规,每天在菜市场一样的门诊环境,听别人被窝里的事,突然都没有勇气把关系挑明白。我一定不会承认自卑,我是俗男,所以在无可攻克的难题面前,会退缩,选择利益的一面。我卑劣地在等一个时机,等情感抛物线过了波峰,等想念消退到不会推动我去找你,那就好了。



    伯克利草坪上有大量被啃食的松果残骸,这里有很多小松鼠,鬼头鬼脑,抱着松果啃咬,十分可爱。你遥遥打量它们,不躲,靠得近些,甚至伸手试图亲密一触,它们会惊恐地丢掉松果逃窜。它们那一刻的表情和秦老师跑掉时很像。



    在此,我抱歉。我的鲁莽让你陷入囹圄。



    如果你有一天收到信,说明我走不出波峰,等不到波谷,所以下定决心,要和你一起。



    我卑劣又冲动地想把秦老师拉入第二次不幸,如果你不愿意,请明确拒绝我,像拒绝一个流氓一样,比拒绝添加微信还要明确。



    如果你接受,也愿意,那么请相信我,中年人的爱很疯狂的,我们拥有所谓稳定的生活,所以当我们抛下一切的时候,比年轻人更炽热。



    祝你幸福



    温柏义



    20xx1年06月01日写于美国



    信末



    秦苒陷入昏沉的两天,监考时端了张方凳坐在教室后面,脑袋小鸡啄米。



    同学翻纸条的动作在耳边像老鼠一样淅淅索索,她的力气只够用力清下嗓子,提醒她们。



    昨晚把试卷带回家批改,本来搞定就准备睡觉,徐仑旧事重提,摸她大腿暗示意味明显,她说自己忙得性冷,他反问,两三天赶一趟美国都有力气,没有力气做趟爱



    她一下清醒,直起腰板,“你是把我当不要钱的鸡吗”



    争执持续到半夜,信任荡然无存,他的态度还没有之前好。



    先是否认,见秦苒吃准他又偷吃过,难得板脸,竟然理直气壮地冷脸问她,那你数过我们多久没有夫妻生活了



    从秦苒去南澳岛到现在,快9个月了,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



    争执点再倒车,退回他当初为何出轨,秦苒和徐仑都不擅长吵架,抓不住矛盾症结,情绪歇斯底里,混沌诉苦,然后没有结果,争执搁置了下来。



    秦苒蹲在冰箱边用冰块敷肿眼,疲惫地对他说,我们离婚吧。



    徐仑转身走进画室,用力把门摔上了。



    她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仿佛刚在荆棘丛林里摸爬逃生的人,发丝粘在脸颊,肩头耷拉,眼神恍惚,情绪被釜底抽薪般掏空。



    这一刻她甚至没有想温柏义,只是觉得好累。



    结婚好累,离婚也好累。



    抬起头望向空旷的客厅,心叹,房子好大,却不如陋室舒心。



    晨起洗漱,经过徐仑身边,秦苒第一次感觉到他老了,周身布满颓丧的气息,眼袋沉沉挂在眼下,因为常笑,嘴角的纹路像素描铅笔浅浅勾勒过的草图,此刻一言不发,显得阴沉。



    “我昨晚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不可能。”



    一般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如果很自然地同意,要么太成熟,要么没爱过,反对更像是一种尊重,一种“爱过”的证明,以抵抗关系的结束。



    徐仑拒绝离婚,秦苒并不奇怪,也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但没有想到,一开战她就输了。



    秦苒结束药学毕业班的监考,无语地整理试卷走出教室。虽然来前主任分试卷时表示,毕业班睁一只眼闭一只,可猖狂到让她这个监考老师帮忙传纸条,依旧很离谱,更像是一种挑衅。



    她不认为这种事要忍,记下名字准备告知教导主任,至少要进行一次谈话,不然以后去到社会,以此为谈资,便是她纵容的结果。



    她抱着试卷忿忿走出教室,巧了,迎面便是教导主任。



    对方朝她点头,秦苒半鞠躬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对方紧锁的眉头,犹豫后还是决定与药学班的老师私下交流,再低头,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考场屏蔽信号,结束才有信号,她也一直打盹,没想到会有十通未接,爸爸和徐仑平均分配。



    赶到医院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王娟做完了右前臂切开复位内固定术,麻醉也苏醒了。



    秦苒大姨二姨都在,说她倒是赶巧,找了个好老公就是好。



    徐仑的毛发好像一夜间有了旺盛的进展,唇边竟泛起青茬。他笑说,“圆圆来了也不会弄,这上上下下,她跑两圈就晕了。”



    二姨感叹,圆圆天生就是小姐命。



    秦裕津在削苹果,一丝儿没断,皮薄如刀片,能透光,他活跃气氛,朝秦苒炫耀,“你看看爸爸这个苹果削得怎么样”



    秦苒盯着王娟的固定支架,插进骨肉,看得瘆人,淡淡说,“不是说要六个小时之后才能进食吗”



    “给你吃啊。”



    “我不要。”她皱眉。



    “那就小徐吃。”



    徐仑让给两位姨妈,被调侃今天他打点里外最辛苦后,终于接过,啃了一口,绽放俊气的笑颜,把这颗苹果的甜度夸得仿佛是秦裕津亲手栽种出来似的。



    二姨最重色,当年她力挺秦苒嫁给徐仑,说他长得好,嫁人要嫁帅的。每回见到徐仑都要狠狠夸一番,尤其后面出息了,更觉得徐仑了不得,“哎哟,小徐怎么这么帅,这两人孩子以后肯定是个祸害。”



    “那肯定是要往演艺圈发展的。”秦裕津说起这事很是兴奋,“前几天他来我这里拿茶叶,店里新来的小伙子问我女婿是不是明星。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驾驶座在右



    秦老师路线比较紧凑,作者知道,此处地图化



    因删节原因章节拼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