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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邪神(修)
    毓秀压根不知道最近府里有许多关于他的不好的传言,但听见大丫鬟说的那些话,他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了一些。



    原来有些人把之前出的那些事都归咎到他身上,认为是他触犯了邪神才害得那个叫阿朱的仆人丧了命。



    虽然他不知道阿朱是怎么死的,但阿朱的的确确死在他屋子后面的那面墙外



    毓秀愣愣望着还在指桑骂槐的大丫鬟,一时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他也不擅长和人争吵。



    那个大丫鬟就这么说了好一会儿,才被坐在石凳上的女人不耐烦地打断“好了。”



    大丫鬟的声音戛然而止,赶忙转身迎过去,像变脸似的挤出一堆笑“四夫人。”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还让不让我们好好喝个茶了”说话的四夫人是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但相貌尖刻,蹙着细眉时更是唬人。



    大丫鬟像是怕极了四夫人,顿时被四夫人呵得大惊失色,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奴婢知错。”



    “行了,我又没怪你什么。”四夫人瞥了眼大丫鬟,随即绕过大丫鬟朝毓秀走来。



    毓秀眼睁睁看着四夫人走近,她挑起眉梢,语气随意地问道“你就是那个毓秀小师父”



    毓秀被四夫人探究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但还是应了声是。



    四夫人又道“刚才听说你想来我们这儿采摘一些花草”



    毓秀又应了声是。



    “小师父,不是我们不愿意让你采摘,主要是我们这儿的花草有限,还都是我们几个这么多年来精心培育的,今儿你采摘,明儿他采摘,这样一来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四夫人表情平淡,吐出来的话却是阴阳怪气极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小师父居然还有心思倒腾这些有的没的。”



    四夫人的每句话里都带着刺,扎得毓秀局促不安,难受极了。



    既然四夫人这么不待见他,那他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既然如此,那我再去别处看看,就不打扰三夫人和四夫人了。”毓秀颔首说完,转身要走,结果忽然被从后面走过来的三夫人喊住。



    “小师父,你师父师兄住的东厢房后种了许多桂花树,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若你不介意的话,折几枝回去吧。”



    毓秀闻言,诧异回头,正好对上三夫人的笑脸,三夫人开口道“那里的桂花树都是家仆种的,小师父请随意。”



    毓秀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便跟着丁文和丁元走了。



    没走出多远,他听见身后传来四夫人恼怒的声音“三嫂,我都回绝那个小和尚了,你这么说不是成心让我下不了台吗”



    三夫人的口吻依旧淡淡的“你们四房出了事,却怪在小师父身上,也不怕怀善大师不高兴”



    四夫人不以为然“一个小和尚而已。”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



    一路上,气氛尴尬,丁文和丁元都埋着头不敢吭声。



    其实以前江府上下对这师徒四人都很敬重,直到这师徒四人住进府里,他们家老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小师父送进邪神的院里。从那之后,府里的人逐渐有了其他想法。



    而且前段时间出了那么多事,唯一死掉的人还是四房的仆人,四老爷和四夫人自然比其他人更加害怕,他们不敢怪罪老爷和怀善大师,就只能把怨恨放到小师父身上只是没想到四夫人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但丁文和丁元都很清楚,小师父又何其无辜,被迫搬进邪神的院里不说,还被那扇木门困在里面。



    因此,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他们对待毓秀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快走到东厢房时,丁文才忍不住出声安慰毓秀“小师父,四夫人就是那样的脾气,你别把她的话放心里。”



    毓秀点了点头“我明白。”



    丁文看毓秀当真不怎么在乎刚才发生的事,便松了口气,他和丁元从其他地方借来一个大剪子,替毓秀剪了五六枝桂花,又用棉布把下端包好方便毓秀拿着。



    回去时,丁元问毓秀“小师父,你要这个做什么”



    “净化空气。”毓秀低头嗅了嗅桂花的香气,说道,“院里太难闻了。”



    丁元哦了一声,说起这个,他和丁文深有同感,院里充斥着的血腥味让他们到现在连跨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这桂花的作用不大,折下来就死掉了,过不了多久就没了香气。”丁元想了想,建议道,“不如这样,我们给你找些花草的种子来,你在院里种上”



    毓秀眼前一亮“可以吗”



    丁元瞅着毓秀圆溜溜的黑眼睛,忽然发现这个小和尚笑起来时,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像小孩子似的,他不由得也笑了笑“当然可以。”



    “有劳你们了。”



    毓秀回到庭院,许是有桂花香气的缘故,院里的血腥味似乎也没那么难闻了。



    他在自己居住的屋子里找到两个花瓶,打了水将花瓶清洗干净,随后把五六枝桂花分别插进两个花瓶里。



    小的花瓶放在桌子中间,大的花瓶则被他抱在怀里,推开门往外走。



    他径直来到贡台前,犹豫许久还是没敢把花瓶放在贡台上,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回廊一角。



    放好花瓶,刚站起身,余光中冷不丁闯入一抹雪白的身影。



    毓秀肩膀微微一抖,很快恢复镇静,他转头看去,果然看见邪神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



    “大、大人。”毓秀紧张又忐忑,结结巴巴地说,“桂花开了,我觉得好闻,就折了几枝送给大人,希、希望大人喜欢。”



    邪神站着没动,像是隔着白色面具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毓秀。



    毓秀垂在身前的十指都快搅到一块儿去了,他的身体越绷越紧,虚汗也不停从额间冒出来。



    幸好邪神的注视没有持续太久,当邪神转头走向花瓶时,毓秀浑身一松,重重舒出口气。



    邪神走到花瓶旁边坐下,戴了脚链的双脚从回廊边缘垂下,他身高腿长,一双赤足正好踩在下面的土地上。



    阳光洒在邪神身上,有那么一瞬,邪神的皮肤白到透明发光。



    毓秀看着邪神低头在桂花前嗅了下,高束的黑发顺势从肩膀滑落,毓秀这才发现,邪神的头发还是天生自然卷,从侧面看,意外地好看。



    “很香。”邪神的话打断了毓秀的思绪。



    毓秀一愣,顿时又惊又喜,一句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大人喜欢吗”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句话实在有些冒犯了。



    却不想邪神微微点了点头“很喜欢,谢谢你。”



    “”毓秀猛吸口气,不知怎么回事,竟有一股名为喜悦的情绪从胸腔里涌上来,不可控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以至于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



    早知道多折几枝桂花了,他颇为懊恼地想。



    “小和尚。”邪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可有发生什么事”



    “啊”毓秀茫然地挠了挠脑袋,想了想才说,“大人指的是什么事”



    邪神抬头看他“自然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听了这话,毓秀一下子想到了在四夫人那里碰的壁,但他不清楚邪神究竟在问什么,便摇了摇头“大人,我身上没发生什么大事。”



    邪神不说话了。



    见状,毓秀又莫名紧张起来,过了片刻,还是开口把在小花园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邪神安静听完,点头说“我知道了。”



    毓秀不知道邪神知道了什么,也不敢多问,于是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翌日清晨,几个仆人照常来打扫屋子和贡台。



    他们刚换上新鲜的贡品,便听得前方忽然有铁链晃动的声音响起,等他们抬头看去时,原本空空荡荡的回廊上竟然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脸上还戴着大家都极为熟悉的白色面具。



    这几个仆人都上了年纪,也都在这里干了几十年的活,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邪神。



    他们皆吓得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到地上。



    “邪、邪神大人”为首的老仆颤声道。



    他们伺候了邪神几十年,原以为整个府里只有他们最为特殊,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死在邪神手里



    好在他们年事已高,被邪神庇佑着在这个妖怪横行的世上苟活了几十年,如今倒也没什么遗喊了。



    这么想着,几个仆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哪知道邪神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并对他们说“把江福赐叫来。”



    闻言,几个仆人一齐愣住,他们相互望了望,若不是从其他人脸上看见了诧异的表情,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首的仆人却不敢耽搁,赶忙应了一声,随后慌手慌脚地从地上爬起来朝门口跑去了。



    毓秀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才醒来,等他打水擦完身子,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他本想去前院看看丁元和丁文有没有把膳食送来,结果还没走过桥,大老远地就瞧见一群人在烈日下干站着。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但下一刻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喊声“小师父。”



    居然是江大人的声音。



    毓秀定睛一看,发现带头站在烈日下的人还真是江福赐,只见江福赐被晒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对他招了招手“小师父,你终于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毓秀的错觉,他貌似从江福赐的话语里品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怨念。



    毓秀真是茫然极了,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又发现来人不只有江福赐,还有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四夫人和四夫人的几个丫鬟其中包括对他指桑骂槐的大丫鬟。



    只是四夫人和几个丫鬟的状态明显不好,脸颊被烈日晒得通红,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眼里的恐惧几乎要凝为实质。



    毓秀想起昨天邪神问他的话,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江福赐领着这群人在烈日下晒了一个多时辰,身体里的水都快被晒没了,好不容易等来毓秀,他也顾不上说其他的,赶忙拉过毓秀道“小师父,昨天的事是我四弟妹的不对,我已经说过她了,也特意带她来向你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