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韵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
她咬着唇尖, 奋力让自己清醒。
姜韵不动声色觑了眼院子中的人,她原猜测今日这一切,是王妃针对她来的。
毕竟太过巧合了。
王妃带了一群人来看望她, 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就发现了尸体。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当她发现死者是秀珠时,顿时思绪就乱了。
秀珠是王妃从国公府带进来的贴身婢女,按理说,该是王妃的心腹。
折了自己的臂膀,就为了陷害她
姜韵自认,在王妃心中, 她恐怕还没有那么重要。
可若不是王妃, 那还能有何人
姜韵心中暗急, 事情发生在她的淬锦苑旁,说不是针对她的,姜韵都不相信。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院内众人的神色, 却发现不了什么异样。
连最有可能的李良娣,都一副拧眉震惊的模样, 对秀珠死在淬锦苑旁不敢置信。
砰
秀琦忽然泪流满面地跪下“娘娘今日秀珠一日未出现, 奴婢还以为她是身子不适, 谁料到”
“秀珠伺候了娘娘十几年, 请娘娘为秀珠作主查出凶手”
“府中人皆知秀珠身份,那歹人根本没有将娘娘放在眼中啊”
秀琦和秀珠同为伺候王妃的人, 一同长大, 其中情分自不必多说, 如今秀珠惨死,她想要为秀珠讨个真相,再激动也都在情理之中。
可这一席话, 不由得加重了院子中凝重的气氛。
许良娣捂唇震惊许久,才似缓过来,她轻叹了口气
“娘娘节哀。”
下一刻,她就拧起眉心,迟疑地看了姜韵一眼。
姜韵心中顿生一分不安。
果然,许良娣似犹豫了下,说道
“妾身瞧着秀珠姑娘身子泡得浮肿,绝非今日落水,姜妹妹的婢女方才说,今日淬锦苑还去院中井中打了水,难道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劲”
一个尸体浮在井水上,得多心大,才能没有一点察觉
话音甫落,院子中很多人看向姜韵的视线中不由得带了些狐疑。
姜韵似怔愣了下,她咬唇说
“若我明知那井中有尸体,怎还会去用那井中的水”
何氏冷讽“究竟有没有用,只凭姜良娣一张嘴,谁知道真假”
众人恍然,对啊,姜韵说她用了井中的水,可又没有旁人看见。
万一她只是利用这点为自己开脱呢
姜韵对何氏生了厌烦。
可王妃视线冷冷看向她,显然被秀珠一事刺激到,根本顾不了她腹中怀着孩子。
但王妃这模样,又让姜韵对自己心中的那抹念头生了一丝狐疑。
姜韵不得不道
“查案捉凶,皆要讲究证据,况且,妾身和秀珠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可她一番说辞,未免有些苍白无力。
就听何氏小声嘀咕“你和秀珠的确无仇怨,可谁不知道你进府没多久,就被娘娘罚了十棍子,心中有没有怨恨,谁知道呢”
王妃看姜韵的眸子中顿透着股凉意。
淬锦苑所有的人皆跪在院子中被审问,王妃冷着脸
“今日去院后打水的人是谁”
一个小太监头上滴着冷汗跪出来“回娘娘的话,是奴才”
“你打水时,可有发现不对劲”
小太监几乎快哭出来
“奴才不知啊主子偶尔醒得早,所以院中膳食早早就要备下,奴才打水时,天还是一片黑的,根本看不清井中有什么”
其实,他打水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水桶放下去的时候,明显遇到了阻碍,可当时他困得迷糊,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谁知晓,井中居然躺了个人
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背后冷汗飕飕的。
小太监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看见,王妃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拿他没办法,只脸色越发沉了些。
张盛在尸体打捞上来时,就赶到了淬锦苑。
但他没和姜韵有过多的交流,除了听殿下的话照看淬锦苑外,他对这后院所有主子皆是一视同仁的。
可张盛心中也猜到这件事是针对姜韵而来。
所以,在王妃要查时,他就接过此事,让前院的人去院后井边查看了。
要张盛说,当真是晦气。
每次殿下不在府中时,后院都得出些事,似乎不闹出人命来,她们就不会安心一样。
姜韵垂眸,铃铛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在搜查的人还未回来时,姜韵忽地问了一句
“不知秀珠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淬锦苑旁”
不怪她有这么一问。
按理说,除非故意,否则无论如何秀珠都不该出现在淬锦苑旁。
从正院到前院、到后花园、到厨房,甚至是到厨房,皆不会路过淬锦苑。
何氏不懂她问这个有什么用,嗤道
“人都死了,姜良娣这是在问谁”
一直未说话的陈良娣扫了何氏一眼,淡淡道“秀珠姑娘身亡,查出真相才是要紧,姜妹妹也不过是将心中的疑点问出来,何侍妾作甚总想要打断姜妹妹”
何氏没想到陈良娣会在这时帮姜韵说话,脸色僵硬了下。
姜韵朝陈良娣感激地投去一记眼神,没搭理何氏,而是又问出她心中一个疑点
“秀珠姑娘消失这么久,正院中就没人察觉到不对劲吗”
这才是很奇怪吧
秀珠并非小婢女,而是娘娘贴身伺候的,消失了至少一日余,居然没人发现
回答她的是秀琦,秀琦红着眼
“昨日秀珠不当值,奴婢只当她跑出去散心,谁能想到”
她堪堪咬唇噤声,看了眼旁边尸体一眼,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秀珠不当值,所以不在院中,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当真是巧。
姜韵轻拧眉,觉得有些好笑。
昨日不见秀珠,尚说得过去,但是,难道正院中没有宵禁
秀珠一夜未归,莫非也没有人发现
搜查的人很快回来“启禀各位主子,井口附近没有发现拖拽的痕迹,奴才搜了很久,才在井边的泥地发现一枚纽扣。”
附近没有拖拽的痕迹,说明,秀珠要么是被人一把推进水中,要么就是害了秀珠的人力气十分大,足够将她搬起扔进水中。
姜韵一扫她院中的奴才,皆是年龄颇小,个个身子瘦弱,不像是有大力气的人。
不止她,旁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纽扣被呈上去给王妃看。
王妃传来了绣房的人,张嬷嬷接过那纽扣,立即摇头
“回娘娘,这纽扣不是出自绣房。”
说是纽扣,其实是一个墨色的玛瑙珠子,论贵重倒尚还好,可绣房只做主子和府中奴才的衣裳。
给奴才做的衣裳,用不上玛瑙珠子。
给主子做的衣裳,皆是色彩明亮的,这颜色的玛瑙珠子倒是不配。
而且,这玛瑙珠子旁的结扣颇为简单,绣房中给哪位主子做的衣裳,不是花了心思的
所以,张嬷嬷一眼就知晓,这纽扣不是出自绣房。
纽扣被捧在小太监手上,姜韵忽然察觉到铃铛扶住她的力道稍微重了些。
猜到什么,姜韵心中顿时一沉。
何氏听罢,有些不满地嘀咕
“难不成线索到这儿就断了”
她觑了眼沉默不语的姜韵,似笃定了是姜韵所为,生怕她逃脱。
何氏咬牙道“人死在淬锦苑旁,淬锦苑如何也逃不了嫌疑,如今线索断了,娘娘不如搜查淬锦苑,若不是姜良娣所为,此番也是给姜良娣洗清了嫌疑”
姜韵险些被气笑了。
搜她的淬锦苑,是为了她洗清嫌疑
何氏当真说得出口
可偏偏姜韵不得反驳,她若当真拒绝,反而显得她心虚一般。
但姜韵死死掐紧手心。
明知院中藏着背后那人的后手,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被搜出来,这种感觉,的确十分糟糕
铃铛扶住她的手已经有些轻颤。
姜韵悄悄在袖子中握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的指尖皆泛着白。
铃铛一愣,遂后,心中一阵愧疚,几欲让她眸子通红。
她一看见那纽扣,就认出来了,那纽扣是她的,甚至是她昨日刚穿过的衣裳。
姜韵低垂下眼眸。
她说不出该不该怪铃铛,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事已至此,慌乱和责怪早就无用。
还不如想想应对之策。
王妃冷着脸,让人去搜淬锦苑。
院中一片安静,在小太监似捧着一件衣裳跑过来时,陈良娣顿时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心中轻叹了口气。
她清楚,姜韵今日必然栽了。
甚至,陈良娣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用王妃的心腹,只为扳倒姜韵,又打了个众人措手不及,若没有在淬锦苑查到证据,陈良娣反而才觉得奇怪。
只不过,陈良娣不动声色看了眼张盛,就见张盛几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心。
显然,张盛也未察觉到秀珠是何时死在淬锦苑旁的。
接连避开淬锦苑、前院,甚至她也未察觉有何不对,这府中谁有这般能耐
而且
陈良娣扫了眼脸色似惨白的姜韵,不禁有些怀疑,姜韵当真没有对秀珠下手
张盛绝对派人盯着淬锦苑,却意在护着姜韵,当视线中出现焦点时,必然也会出现盲点。
太关注旁人有没有对淬锦苑下手,难免就会忽视淬锦苑的动静。
不止陈良娣猜到了结果,姜韵也没甚意外。
甚至,在小太监带着证据出来时,姜韵心中竟还闪过一丝类似于尘埃落定的情绪。
“娘娘,这衣裳上的纽扣和现场的一模一样。”
衣裳是从铃铛的房间搜出来的。
何时急不可耐“证据确凿,姜良娣还有何话说”
顶着众人视线,姜韵脸上褪尽血色,怔怔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两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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