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不能够挡住所有淋向身体的雨滴,更何况趁着风势,伞下的空间也不是太安全。
被风吹的迷了眼睛,连秋只死死抓住伞,也不知道伞有没有握正,只感觉头皮有比风吹过更凉的水流沿着脸颊流淌。
身上的衣服打湿紧贴着皮肤,冷风吹过带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距离头顶高远的天空暗沉,雷电再一次来临,这一次不光海上,炸雷仿佛正发生在耳畔。可能脱离了山洞,没有了山石遮蔽,暴露在野外的连秋直观的感受到自然的伟力。
待大地恢复平静,连秋只眯着眼睛凭感觉调整伞的位置,尽力让自己淋得雨更少些。
雨水的冰凉冻得身体不自觉打颤,过后就是让人胸闷的温热,仿佛身体正在分解脂肪放出热量,但这又是不可能感受到的。
千万不要生病啊,连秋心内叹气。她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因为雨水越发大了,要是张嘴肯定会灌进去。
就算担心身体的情况,连秋也没有起身。
从前学校安排过几场火灾地震逃生演习,她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到底地震后有余震还是知道的。
果不其然,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地面再次震颤,这次有了心理准备,连秋的心态反而平静。
连续三次余震,地面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样的情况下,连秋自然不可能真的趴在雨水里睡着,一夜未睡的结果就是对着明亮的天光,她狠狠的闭上眼睛,不然一睁开眼皮就是生理性的泪水。
伞面低下直接靠在头顶,连秋摸索着爬起来,缓了一会儿,尝试睁开眼睛又感觉睫毛上有雨水渗进去,不得已只微微眯着。
透过细成一线的眼帘,连秋打量四周,脑子昏昏沉沉,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被雨水锈蚀的思维转动,她跌跌撞撞向山洞跑过去,不顾疲惫酸软的身体。
难过又在意料之中的,山洞口只有原来的一半,下半部分都被土石掩埋。
连秋差点直接上手扒,好在还有理智在,走了几步取了些石块,从洞门口做清理。
刚下过雨,泥土黏腻湿润用石头挖除了脏了些,并不困难。
掏出够弯腰进入的入口,连秋进入原来的房间查看情况。
地震当然不是开天辟地第一遭,想来从前也是有过的。
连秋选择的山洞应该也有着丰富的地震经验,墙壁是山石,地震虽然让它塌陷,却也影响不是太大,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有心把山洞收拾齐整,奈何通宵未睡的连秋已经是头昏目眩,走在路上脚底都是软的。
灶台里还有火,汤锅虽然被掉下来的石头打破了,里面的汤水长时间熬着,剩下来的水也不多,炭火被扑灭一些,滋滋冒着烟气,剩下的又因为油脂反而烧得更旺了。
连秋用树枝拨开土块,夹了一小堆炭放到燃烧的红彤彤的火焰上。
一颗,两颗被雨水浸泡的发白的手指颤抖着握住竹夹,额头下青筋直跳,连秋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血管在太阳穴的位置堵塞了,一抽一抽的疼。
纵然身体不适,或者说正因为身体不适,她格外的渴望温暖,黑色的炭火仿佛承载着希望,感觉差不多够了,连秋舒了口气,想直接窝在灶台旁。
迷迷糊糊的意识又告诉她不行,摇摇晃晃摸到原来放兔皮的位置,也没有心管它脏不脏了,拍打掉尘土,在灶台旁铺了一块,连秋蜷缩着身体像是母体中的婴儿一般抱着双腿侧身躺在上面。
红彤彤的炭火因为这潮湿的天气隐约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火焰把周围灼烧的暖烘烘的,连秋沉沉睡去,睡过了又一次加大的雨势。
于是,等她头痛着醒来的时候,非常难得的,天空彻底放晴。
强忍住恶心,连秋为了挡住额头每次跳起痛到指尖的心悸感,用两根并拢的手指使劲按压那一块。
身上冷热交替的越发频繁,出门的时候遇到微风也会产生些许畏惧。
状况不妙,连秋叹息,然后无视了这情况,动手清理山洞。
柔韧的小筐虽然形状七歪八扭,却还能用来装土块和雨水混合成的粘土还有落下来的石块。
在连秋的努力下,山洞渐渐有了原来的样子。
可是这还不够,打量四周,连秋叹息着得出结论。
如今她并没有在户外建设足以抵抗地震的房子的能力,山洞就是她必须保住的居住地。
等等,户外的房子
连秋头皮发麻,一脚深一脚浅走到羊圈那里,果不其然,那栋看起来似模似样的房子已经坍塌了。
愣在原地许久,哆嗦着用双手把断裂的木头移开,映入眼帘的有陶砖的碎片,有残破的兔皮,有已经淋湿的草,唯独没有的是两只洁白的云朵。
呼,连秋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回过神来发现衣服必须得清洗了。
看样子大白和阿白跑了,真是机灵。连秋有些怅惘,更多的是喜悦。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想到这里,连秋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当年,她以为被踢出项目组已经十分悲惨,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那个人就没有了消息。
再然后
连秋皱着眉摇摇头又忍不住发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人是人,动物是动物,大白和阿白总不会跑过来咬她一口。
呆呆的站在原地,她愣住了,那岂不是说那个人还不如两只羊。
连秋眨眨眼睛,得出这出人意料的结论后,她先是惊讶,竟然又觉得很对,从她的角度来说,还真是这样。
再或者,某种程度上,那个人说得也有一点是对的,她其实,也够冷血。
她能够轻松的接受大白和阿白的离开,不过是因为把自己看得最重要。真到了缺衣少食不得已的时候
同样的,她的感情也是如他嘲讽的虚伪。每一次看似受了重伤,痛不欲生,可她偏偏能够挺下去,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白菁菁身上,恐怕那个玫瑰花一样的女孩子早就香消玉殒了。
而她,生如狗尾巴草,顽强的也像野草,不管再痛苦总有一股劲支撑着她活下去。
就像现在,发生地震损失那么多,需要抓紧时间创造生存条件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抱怨,甚至想不到怨恨世事无常。
唯有
要想山洞在下一次地震中少受损,她得用足够坚硬的木头做支撑。
扛着那种类似铁树的树干,连秋的额头和后背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唯有
山洞里增添了许多立柱,木头做得,被磨到合适的高度力起。
放下心的连秋靠着火听着洞外淅淅沥沥又一次来临的雨声,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能放心。
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确实挺虚伪的。
可是,她觉得这样的自己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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