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 裴姝,你听说了吗顾青明那个渣渣死啦”已经恢复了元气的小豆芽一大早就起来了。到底是魔族,只修养了一夜, 翌日起来,身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伤好了后, 小豆芽就想去找自己的仇人报仇了。
结果, 他刚飞到了镇上, 就听说了镇上出了命案。
他偷偷去看了一眼, 结果发现,死得人就是顾青明
“哎,你不知道,那家伙死状可丑啦”小豆芽半点没有看到尸体的不适感, 作为魔族, 他可不会怕这些,反而兴致勃勃,“心脏被刺穿不说,衣服还被扒光了, 赤条条的躺在大街上。据说是那些乞丐干的, 那顾青明逃出去时, 身上带了不少钱。”
“刘家那边也报官了, 说是顾青明偷了家里的银子。”小豆芽扇着小翅膀,抱拳嘿嘿笑道, “那大坏蛋活该, 带着那么多银子跑, 活该被人抢”
想到那大坏蛋死了,小豆芽就无比开心。
“这么高兴”裴姝伸手抓住他的翅膀,把他放在自己手心上, 边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小身子。
“哼,当然高兴啊仇人死了,谁不高兴”小豆芽推开她的手,斜眼瞟着她,“我可不像某人铁石心肠,心都是冰块做的”
“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都不紧张,不心疼”
好歹多问几句也成啊。
结果裴姝倒好,不但不安慰他,甚至还克扣他的食物、
“我都受伤了,不得多吃点肉补补吗”小豆芽心心念念谢无药做得炖排骨,“你就多给我拿一块也不行吗”
明明她自己都吃了好多好多,可却只给他三块,抠死了
裴姝扬眉,上下打量着他那小小的身体,虽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小豆芽在自己的身材上课敏锐了,立时就看懂了她的眼神。
“你瞧不起我”他鼓着腮帮子,“你别小看魔,我可能吃了”
才怪。
三块排骨其实都要撑死他了,可他就是眼睛大肚子小,总觉得自己能吃好多好多。
“行,你厉害。”
裴姝随口敷衍了一句,便拿起扫帚开始扫地了。
其他话她也不会干,当然自从她在厨房“发过威”过后,陶初一就不敢随意给她派活了。活没干好是一回事,万一又糟蹋了观里的东西,那可不成。
最后,裴姝便得了一个扫地的活。
这活简单,顶多损失一把扫帚,倒是不必心疼。
为了证明自己挺有用,裴姝扫得还挺认真,至少树叶啥的都扫干净了。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看不起”
话没说完,一阵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小豆芽已经养成了习惯,嗖的一下就飞进了裴姝腰间的荷包里为了装小豆芽,裴姝特意把荷包的口子开得大了一些。
“陶初一,你在哪里你人呢”
声音略带熟悉。
裴姝转头看去,恰好和从外面疾步走来的薛伊人对上了。因是在观中,她自是没有带帷帽,清丽的脸清清楚楚的露在外面。
薛伊人的目光在裴姝的脸上顿了顿,随即面色一变,语气很不好的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裴姝回答,她眼神很凶的瞪了她一眼“这里可是道观,你一个女子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陶初一一大早就出去砍柴了,估摸着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这动静倒是让一直在屋中修养的谢无药听到了。
“薛姑娘,你来青云观可是有事”没等裴姝开口,谢无药便已经滑着木轮椅出来了,挡在了薛伊人和裴姝的中间,“这位是借住在观里的裴姑娘,你若有事与我说便是。”
他语气温和,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但保护的意味却是明白的。
见此,薛伊人俏丽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裴姝一眼,转头看向谢无药时,眼神却明显软了下来,就连声音都透着一丝软糯。
“无药哥哥,你身体如何了”她晃了晃自己手中提着的东西,“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野山参,足足五十年份呢,可补身体了。”
“无药谢过薛姑娘的心意,不过我的身体很好,就无需薛姑娘操心了。”谢无药没有接那包东西,淡声道,“无功不受禄,这野山参太过贵重,薛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他声音温和,但字字句句却都透露着疏离。
闻言,薛伊人脸色有点难看,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直接把那野山参扔进了谢无药的怀里,娇蛮道“反正东西我都带过来了,我薛伊人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不收也得收”
话里,尽显霸道。
“抱歉,薛姑娘,我说了我”
谢无药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薛姑娘,薛姑娘”没等他说完,薛伊人便气得跺了跺脚,怒道,“我没有名字吗你就只知道叫薛姑娘谢无药,叫一声我的名字,你会死吗”
“抱歉”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声带着歉意的轻叹,谢无药把东西再次递了回去道,“东西收回去吧,我用不上。”
薛伊人气得咬了咬牙,还想要发火,可是视线落在谢无药的腿上,到嘴的怒骂却是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但这口怒火不发出去不行,她转眼就扫到了一旁安静当背景的裴姝身上,顿时柳眉一竖,冷声道“你不收我的东西,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谢无药,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一个单身女子在道观里住着,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的目光在裴姝那张令人惊艳的脸上扫了扫,眼中不乏嫉妒,“长得还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她肯定”
“薛姑娘,请慎言”
谢无药温和的面色淡了下去,颇不赞同的看向薛伊人,“我说了,裴姑娘只是暂住在观里而已,你不要擅自揣测。你是女子,也应知道名声对女子的重要性。”
他的语气很重,眼里全是责备,薛伊人眼眶顿时红了。
“谢无药,你是个混蛋”她咬着唇,吼道,“你既然知道名声对女子的重要性那我呢你怎么就不想想我”
说到这儿,她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再是胆子大,到底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些话是如何也说不出的。
这世上有傻子,也不乏聪明人。
能不能懂了那些女儿家的心思,答案只在他愿不愿意。
若是不愿
薛伊人狠狠跺了跺脚,扔下一句“谢无药,我讨厌你”,转头便朝外面跑。
刚跑到转角处,就与恰好走来的陶初一撞在了一起。
“哎哟”陶初一没注意,被撞得一个踉跄,看清是薛伊人,他脸色不怎么好,“薛伊人,你会不会走路啊,没看见有人咦,喂,你干嘛推我”
“你也是个混蛋”
他话没说完,便被薛伊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陶初一毫无防备,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龇牙咧嘴的,别提多生气了。
“这里是青云观,薛伊人你疯了吗你要发疯,回你们薛家发”陶初一也沉了脸,“青云观不是你能随意胡闹的地方,我可不是你爹娘会惯着你的大小姐脾气”
“薛姑娘,请道歉。”
谢无药滑着木轮椅走了过来,扶起了陶初一。
两人举止亲密,相扶搀扶着,看上去亲极了。
薛伊人看着两人,眼里的泪生生被逼了回去。她用力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又化为那个傲气的大小姐。
“不错,我就是大小姐,你们能奈我何”她昂着下巴,眉目间全是不屑,“我们薛家乃是临山府首富,我是薛家唯一的大小姐,我想闹就闹,你们管得了便是我烧了青云观,你们又能怎么样”
她高高抬着头,挺直了身子,字字句句都透着高傲。
府城首富家的千金,生来便金尊玉贵、娇生惯养,莫说是个早就落魄了青云观,便是她去玄清观,玄清观的人也要小心接待她。
谢无药抿着唇没说话。
而陶初一脸色都变了,看着薛伊人眼神满是愤怒。
“很生气”薛伊人笑了,光是站在那里,便仿佛已经高人一等,“陶初一,我们生来便是不一样的命。我是首富千金,而你,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你以为有个师兄了不起吗”
她嘲讽的看着两人,一字一顿的道“你就是个害人精,克死了亲生父亲,如今又要克死谢无药,他成了个瘸子,你”
“闭嘴”
不等她说完,谢无药已经低吼出声,看着她的目光已经全是冷色了。
“薛伊人,出去。”
他终于叫了她的名字了,可偏偏毫无一丝温情。
薛伊人冷冷笑了一声,这一次,她没有再多纠缠,转身就朝外走了。走到一半,她顿了顿,忽然道“谢无药,我已经及笄了。我爹娘在给我看亲事了。”
谢无药没有回答她。
薛伊人抿了抿唇,再次抬步朝前走了。这一回,她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待她离开,小院里便陷入了异样的安静中。
“哎呀”也不知过了多久,陶初一忽然叫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锅里还煮着饭呢,我都忘记了。师兄,裴姝,我先去看看,你们也差不多过来吧,很快就能吃饭了。”
说完,他便快速地走了。
步伐很快,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他似的。
“抱歉裴姑娘,让你见笑了。”
小院里,一时间只剩下了裴姝与谢无药两人。
沉默了片刻,谢无药转头看向裴姝,带着歉意的道“裴姑娘,薛姑娘年少不知事,若有冒犯之处,望你见谅。她”
“谢道长是想说她不是有意的”
裴姝淡淡的看着他,眸色浅淡,看不出什么意味。
谢无药怔了一瞬,才道“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的,只是因为家里娇惯了一些,所以才会口不择言的。”
“那位薛姑娘既然这般好,谢道长又为何要这般冷待她”
“谢道长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那位薛姑娘,”裴姝淡声道,“她心悦你”
许是没想到裴姝说话会这般直接,谢无药霎时怔愣了一瞬,须臾,才猛地摇头道“裴姑娘慎言,这些话不要随便说。薛姑娘云英未嫁,这些话让人听见了不好”
“我是认真说的。”
裴姝不客气的截断了他的话。
“谢道长明明自己心里也清楚,为何要故作不知”她看着面前的谢无药,面上早已没了笑意,神色淡淡,“谢道长,有时候自欺欺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她没再看谢无药,深深吸了口气,勾唇笑道“饭好了,谢道长,我先过去了。”话落,人已经大步朝外面走了。
小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谢无药坐在木轮椅上,怔愣了许久,半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露出了一抹带着苦意的笑。
这一日,裴姝喝了点酒。
这是她到人间界后,第一次喝酒。
青云观穷,陶初一之前是不会买酒这种东西。但过几日便过年了,又得了刘家的五十金,陶初一便买了一些酒,准备放着过年做菜用。
青云观里就他们三个人。
陶初一是个不会喝酒的,谢无药虽会喝,却也不喜这东西。至于裴姝,看她长得清清秀秀的,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陶初一压根就没想过她会喝酒。
因此,当发现自己准备的酒不见了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观里进了贼。
但青云观是远近闻名的穷,那个贼这么没眼光,看上他们这破道观
“哪个小贼这么不长眼”
他正这般说着,抬头,却看见了屋顶坐了一个人。
陶初一顿了顿,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失声喊道“裴姝你坐在那上面干嘛”
“不对,你怎么爬上去的啊”
他朝四周看了看,也没看到啊。
今夜的月色很美。
弯月当空,繁星围绕。柔和的月光落下来,洒在了青衣女子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微光,她的身影在月色的笼罩上变得有些模糊。
仿佛像是随时会乘风而去一般。
陶初一抬着头,呆呆的看着上面的人。
“好酒”她手中拿着一壶酒,不时便仰头酌了一口,淡淡的酒香从上面传来,垂首,语带笑意的问他,“初一道长,喝酒吗”
陶初一总算反应了过来,脸色立刻臭了,怒道“好啊,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酒,这可是我准备用来做菜的”
“诶,这怎么能用偷呢”裴姝摇了摇手中酒壶,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笑道,“你就把这记在账上便可。”
还记在账上呢
她之前欠的债可还没有还完好吗
陶初一不爽的瞪着上面那人,还想在说什么,却见那青衣女子又对他笑了笑,晃着酒壶道“初一,喝酒吗”
她白皙的脸上已经带了淡淡的绯红,那双清亮的眸中也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醉意。手中的酒壶中还有酒,但她身边已经放了好几个空荡荡的酒壶了。
“哼,当然要喝那可是我花钱买的酒,怎么能让你一人给祸害了”陶初一顿了顿,去找了一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然后坐在了裴姝的身边,伸手,“酒拿来。”
裴姝笑了笑,把酒递给了他。
陶初一一把抢了过去,抬手就朝嘴里灌,“咳咳咳好辣”
可惜她是个不会喝酒的,那酒方一入口,便呛住了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一张娃娃脸通红。
“这么难喝的东西,你是怎么喝下去的”他嫌弃。
裴姝道“你若不喜欢,便还我。”
“这明明是我的”陶初一不但没有给她,反而又喝了一口,被辣得直吐舌头,“我买的,当然是我喝才是。”
边说,他又喝了几口,最后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真难喝,难喝死了到底是谁发明的这玩意儿,毫无用处”他边喝边吐槽着,没多久,一壶酒便被他灌进了肚子里。
“还有吗”他用力倒了倒,可酒壶里却是一滴也没了。
裴姝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句“你醉了。”
确实是醉了。
本就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一次性喝这么多,定然会醉。陶初一却不承认,伸手朝向她,问她要酒。
“我才没醉,我看你才是醉了”
他脸色红红,眼眶红红,眼里分明已有了水汽。
“裴姝,我要酒。”
说完,也没等裴姝回答,他忽然就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要我”他仰着头看着裴姝,任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你说,我到底那点不好她为什么不要我明明明明我也是她的孩子啊”
裴姝看着他,又望了望满是繁星的月空,轻声道“不是你不好,只是她不懂你的好。”边说,她边重新拿了一壶酒,喝了一口。
那酒很烈,比不上修仙界的灵酒味道清爽,却另有一番风味。
入口的瞬间,像是岩浆,在嘴里爆炸了开来。
陶初一却已经醉了,根本听不清裴姝的话了,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忽然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有娘的,薛伊人的娘就是我的亲娘。”
“可她不要我,也不认我是她的孩子。”陶初一道,“她认为我是她一生的耻辱和污点,所以从生下我,她就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了。”
“你肯定不知道吧严格说起来,我娘的第一任丈夫是我爹。”他喃喃的道,“我爹很爱我娘,我小时候,经常看到我爹看着我娘的画像出神。那时我不懂,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去追回来反正我娘也没走远。”
“我爹却对我说,我娘不喜欢。喜欢一个人,自然不能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嫁给了别人,并和别人生下了新的孩子。”
“我其实悄悄去看过,我娘对那个孩子很好,很好。因为那是她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来的,是他们幸福的见证。”
他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浓。
“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如果她不喜欢我爹爹,那为什么要和爹爹在一起又为什么要生下我她怎么那么自私啊她有问过我的意思吗”
“那时,我虽然很伤心,可我还有爹爹,还有师兄,我告诉自己,就算没有娘亲也没关系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把爹爹也带走”
佛说,人有八苦。
生、老、病、死、五阴炽盛、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而这世间最悲伤、最难以接受之事,无非是爱别离、求不得。
与所爱之人分离,阴阳两隔,此生再也不得见。
想求得东西,求不得。
“爹爹走了,我就只剩下师兄了。”陶初一紧紧地拽着那段青色衣袖,指尖用力到发白,声音里已是有了哀求,“我不想最后连师兄也留不住。”
“薛伊人没有说错,我就是个害人精。爹爹是为了我,才不在的。师兄也是为了我,所以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师兄他已经是这世上最好看最好看的男子了,他不是瘸子,他很厉害的。”
爹爹走了后,是师兄养育了她。
那时,师兄也还那么年轻,尚且是个少年,又要养活她,还要担起青云观,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师兄弟们都走了,我们的钱也用完了,是师兄”
他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是师兄,他那么好,他不该做个瘸子的”
“我好怕,好怕师兄也会离开我”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身子不由自主的朝旁边倒,倒在了裴姝的身上,那上面传来的暖意熏得他想睡了,“裴姝,你知道吗其实我与你一样的,是个女孩子”
话音未落,他已然闭上眼睡着了。
那张清秀的娃娃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
“我知道。”
裴姝伸手,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她修炼多年,身为剑修对人体更是有深刻的了解,早在看见陶初一的第一眼,她便看出来了。
这个清秀的小道士啊,其实是个女孩子。
身为女子,想要在这个世上活着,活得好,势必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比如陶初一,亦比如她,比如齐月。
陶初一为了延续父亲留下的青云观,不惜扮成男儿,甚至做一辈子的道士。齐月为了留在天啸门,为了过得更好,可以刻意去忘记那些伤害。
而她呢
“罢了,又何必多想这些无用之事”裴姝摇头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让她的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倒不如多喝点酒吧。”
曾经,她的前方是漫漫修仙路。
而如今,既成了凡人,又何必想那么多
“好酒”
她仰头,一口喝干了那一壶酒。
“其实陶初一的娘根本就是个渣女啦,她没必要为那种人伤心的。”不知何时,小豆芽从荷包里跑了出来,飞到了裴姝的肩膀上,“她娘叫苏幼禾,曾经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女。那时,她与薛伊人的父亲薛立青梅竹马,两人互许了终身。可惜,人心易变。”
“薛立是个读书人,后来有幸中了秀才,自然便看不上苏幼禾了,为了前程,薛立便娶了恩师的女儿。苏幼禾接受不了,想要寻死,结果被陶初一的父亲陶逸枝所救。”
小豆芽不亏是八卦收集者,就连多年前的往事也扒得明明白白的。
“苏幼禾为了报复薛立,便和陶逸枝在一起了。后来,便有了陶初一。但她不甘心,心里还念着薛立,也看不上陶逸枝一个清贫的道士。”
“再后来啊,薛立的原配妻子难产而逝,又回过头来寻苏幼禾。苏幼禾便抛下了陶逸枝和幼女,奔向了自己的爱情,没多久,便有了薛伊人。”
小豆芽边说边摇头,叹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爱情啊,啧,痴人啊痴人哎呦裴姝,你打我干嘛”
他话没说完,头上便被裴姝用手指弹了弹。
小豆芽立刻疼得跳了起来,不满的控诉。
裴姝扬眉“你才几岁,就知道什么是爱情”
小豆芽挺起胸膛,骄傲的道“我当然知道啦,你可别小看我,本大人虽然还是单身,但那是因为我还不想谈情而已要说对这爱情的理解,这世间舍我其谁”
“啪”
话音未落,头上便又挨了一记。
“成语乱用,该罚。”裴姝道。
这一记,可比刚才重多了,小豆芽顿时疼得跳脚,眼泪花都冒了出来,怒道“你坏人,你欺负人如果不是看你伤心,我才不会哼我不要理你了”
他话没说完,一别头,便气呼呼的飞走了。
“酒,喝酒”
旁边传来陶初一呢喃的声音,裴姝垂头,忽地笑了。
“睡觉了”
她叫了一声,然后把陶初一打横抱了起来,一跃便下了好几米高的屋顶。她本想把陶初一放回她自己的房间,可刚一动,陶初一便嘟囔着抱紧了她。
成为凡人后,属于凡人的许多东西便都有了。
比如困意,比如醉意。
曾经,裴姝虽说不上千杯不醉,但酒量也是不浅。况且,身为修仙者,还能用灵气便酒气逼出去,自然是不会醉的。
但如今作为凡人,她倒是体会到了这醉意。
她想了想,也难得再动,陶初一既然不放,那便一起休息吧。
于是,第二天,裴姝是在一阵尖叫声醒来的。
“啊啊啊啊,你怎么在我的床上”陶初一惊恐地瞪着床上的人,拉上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裴姝,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声音实在是刺耳,这样的情况下,裴姝自然是睡不下去的。
她叹了口气,悠悠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早。”
陶初一不可置信的瞪着她,难以相信,这种情况下,裴姝竟然还能这么淡定的打招呼。她指着裴姝,手指都气得抖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有什么事”裴姝从床上坐了起来,边开始穿衣服,“不就是睡了一觉。”
陶初一“”
她乌黑柔亮的发丝铺在了床上,散落开来,略有几丝贴在了那张芙蓉面上,姿态悠闲透着一丝慵懒,因为刚睡醒,平日里眉目间的清冷散去了不少,还多了一丝妩媚。
明明只是穿个衣服罢了,却愣是让人移不开眼。
陶初一脸色通红,像是被烧到了似的,猛地移开视线,手忙脚乱的跳下床,边喊道“你疯了吗你竟然当着男人的面换衣服”
听到男人两个字,那双在晨间显得妩媚动人的眸子缓缓转了过来,看向了她。
“你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陶初一把自己裹得更紧了,“我可是个男人,你当着我的面换衣服,你你”
“放、荡”
裴姝替她说了这两个字。
她系好了腰带,悠悠然的下了床,忽然靠近了陶初一,笑道“那俊俏的初一道长,你心动了吗”
陶初一头顶快要冒烟了。
她完全忘记了昨晚自己早把老底都泄了,见裴姝这般,顿时心惊肉跳的,忍不住想着,难道难道裴姝看上了她
陶初一边想着,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说起来,她这张脸确实长得还不错的。
裴姝如果因此看上她,似乎也不难理解,可是她是个
而裴姝说完,便犹如一阵风一般经过了她,转瞬间,已经出了房间。
“初一道长,快点起来做饭吧,我肚子饿了”
她带着轻笑的声音顺着晨风悠悠飘了进来。
这话一出,陶初一的遐想戛然而止。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那么多,怎么不长成个大胖子啊”她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别别扭扭的换好了衣服,朝厨房去了。
谢无药也已经起了。
这一日,他难得没有待在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吹着风。
裴姝走到院子里,本想练会儿剑。
说起来,来到人间这么久,她竟然许久没有练剑了。如今她虽做不成剑修,做个凡间剑客也行的。
“裴姑娘,你的家在哪里”
只是还没等她拿出剑,谢无药便先开了口。
“我心归处,皆是我家。”裴姝转头看向他,微微笑了笑,指着天空道,“四海皆可为家。怎么,谢道长这是想赶我走了”
谢无药看着她,脸上倒是没了常见的笑,沉声道“谢某观裴姑娘教养极好,又通诗书,定是出身高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留在青云观,只是这里终究还是道观,不适宜女子居住。裴姑娘若是囊中羞涩,谢某可以让初一借姑娘一些银两,待姑娘宽裕后,再换也不迟。”
“谢道长在怕什么”
裴姝却没回他的话,而是忽然如此问道。
谢无药面色不变,回道“裴姑娘这是何话谢某未做过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
“既是如此,谢道长又为何急得赶我走”裴姝唇角笑意更深,“谢道长,可听过这句话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匆匆几十年,还是及时行乐为好,可莫要留下什么遗憾了。”
她意味深长的留下这句话。
谢无药微微一怔。
“吃饭了”
正好这时,陶初一做好了早饭。
裴姝脚步一转,便径直朝食厅了。
她步伐悠闲,不像是大家闺秀,反倒像是逍遥天下的游侠,没有拘谨,而是多了几分让人羡慕的洒脱。
“莫留遗憾。”
谢无药的唇微微动了动,半晌,缓缓的闭了闭眼。
三人正要用朝食,却听见青云观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
“陶道长,陶道长可在”门外,刘员外带着一众抬着礼的家丁,高声叫了一声,“刘某特意来谢陶道长的救命之恩。”
寂寥了许久的青云观,在时隔多年后,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青云镇不大,刘小姐的怪病早便传遍了全镇上下。
而如今,陶初一却能把这连玄清观也束手无策的怪病治好,实在是让人惊讶又好奇,再加上刘员外的宣传,青云观的香火竟是就这般多了起来。
青云镇就两家道观。
这边的消息,自然很快便传到了玄清观那里。
镇子就这么大,若是人都去了青云观,那势必影响玄清观。
连续几日客流下降,玄清观的观主终是坐不住了。
“来人,好好去查查,这陶初一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治好了刘施施的”
“是。”
京都,贤王府。
贤王乃是当今圣上同胞亲弟,与圣上关系亲厚,因此,整个王府都透露着不一样的气息,便连府中下人也比别人家多了几丝傲气。
“听说了吗昨日,王爷带回了一个大师。说是可厉害了不但能飞,法力还很高强。”
“那是大师,那分明是个仙人。”
有幸目睹的婢女目露仰慕,“那仙人一身白衣,仙气飘渺,长得可好看了。比那荣安公子还要好看百倍不止。”
“真那么好看”
“当然好看极了,若是能与仙人这一生也值了。”
王府客院。
这里是离王府主院最近的地方,布置得甚是精致华美,里面随意一盆花草也够普通人过一辈子不止。
然而,站在院中的那个男人却是神色未动,对于这一切,竟是无动于衷。
“去吧,好好伺候大师。”
贤王对身后的娇媚女子动了动眼色,那女子便轻轻福了福身子,聘聘婷婷的进了院子,走到了男人身边福礼“轻语见过大人。”
说话间,她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妩媚漂亮的脸。
姬不夜本不欲理她。
那轻语却主动走到了他身边,一股幽香飘进了鼻间,“大人,让轻语伺候您吧。”
他皱眉看去,却看到了一双灵动却又带着熟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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