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昔园的深秋略显凋残,树丫残枝败叶摇摇欲坠。
今早天醒时分,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小雨,冷肃的秋雨姗姗来迟,使得润昔园的侍婢私下里又多了些谈资。
“往常时节早在十余天前就该下秋雨了,今年怎得这般晚了才下了冷秋雨。“
“喏”
身着深蓝素袄衣衫的女子,看了一眼絮叨不停的同伴,轻咳一声,见同伴转过头来,这才指了指走在廊坊下的一倩丽人影,示意同伴不得在讲下去。
“还以为是谁呢”絮叨不停的女子,亦着一身深蓝素袄,眉目不善,语气恶劣。
“嘘,别说了,兰箬妹妹,我们能来润昔园,得多亏了这未来的小王妃。”
“切,不过是罪臣之女,什么未来的小王妃,若不是小王爷心慈将他带入王府,她能活到现在”
名作兰箬的女子,抬面看向倚在栏杆处,面无表情的女子,又作一番恶心状,道“看她那样,自来王府已有二十余日,怎得天天一副被人欺负的丧气样儿,难怪小王爷将她带回来以后,便不曾来这院啊。”
“哎,害的我天天早起描画妆容,都不曾让小王爷看见过一眼,你瞧瞧,瞧瞧,这黑眼圈比之前还明显了些呢。”
兰箬心中极有怨气,长指戳着自己的眼角给身旁略显稚嫩的同伴看。
“兰箬姐姐,快别说了,小王妃朝这边看了”
“桔禾,你怕什么呢,难道她是顺风耳”兰箬双手轻轻推了推自己的面皮,一点不害怕。
眼见兰箬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桔禾无奈的弯下身去,将栏杆处的枯枝给捡起来,无意间发现不远处一双深色长靴,靴子上绣着穿山之鹰图腾,心下一惊。
“我说你呀,别怕,看她那丧气样儿,定不会掀起什么风浪的。”兰箬滔滔不绝。
桔禾却在这时虚软下身子,重重的跪了下去,颤颤微微的唤道“奴婢桔禾,恭,恭迎王爷”
“哎呀,桔禾你这是干嘛呢“兰箬嗤笑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桔禾道。
“王,王爷,姐姐无心之语,并非有意冲撞王爷,望王爷看在姐姐数年如一日的打理王府的份上,请您法外开恩呐”桔禾的话终于引了兰箬的注意。
见情势不妙,兰箬转身看到了一脸杀气的人儿,一时腿软不已,扑通一声直直歪跪在地上,“王,王爷,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哦罪该万死哼,什么时候润昔园多了一嘴臭的奴婢啊”无字折扇一瞬起开,虚掩鼻翼,一脸嫌恶的后退一步道。
“禀二王爷,此女婢名作兰箬,是从德事房选过来的,旁边的叫桔禾,亦是德事房那儿来的。”禀报的是二王爷身边的随侍邵阳公公。
来人正是平川王府的二王爷苏锦昔,刚刚从世城回来,才下马儿便火急火燎的来润昔园寻自家弟弟苏锦年。
不想半途却遇到了一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这让苏锦昔一下子来了火气。
“德事房那么肮脏地方出来的,怪不得嘴这般臭。”苏锦年一扫折扇,似是要将空气中弥散的臭味给扇得一干二净。
德事房,是负责打理王府大大小小如厕用马桶的地方,一般这里的人大多是新进王府且毫无关系的农家女子,或者是在王府里犯了大错之人才去的地方。
“王爷,奴婢罪该万死”兰箬磕着头,一边念叨着。
倚在栏杆处的倩影被廊坊处的嘈杂声给引了注意,见得她抬眸瞧向苏锦昔所处的位置,一脸茫然。
女子身着单薄素纱长衫,双手环臂,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幸好此时有一人前来,给她披上一件黑色绒缎风衣,这才让女子得以取暖。
“宁儿,那里是”女子开口问道。
“小姐,宁儿不识的那几人,来这里数着日子,也该有二十几日了,但是宁儿从未看见过他们几人。”宁儿粗略一瞧,给出了答案。
“哦,已经二十几日了”女子垂下头来,面色又恢复之前死灰一般,毫无生趣。
“小姐,二十几日了,我们是不是该重新振作起来呢”宁儿宽慰道。
从瑞安到崇明,不过区区百里路程,可是总觉得十分的遥远,尤其行路的那几日,她特别担心自家小姐会寻短见,幸好那些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
现下便是等待着小姐与王爷成婚的日子,日子不长,定在开元年的前一日,第二日便是津南国开国封疆的日子。
这日子好,却也不好。
好在这说明津南王十分看重这婚约。不好便是这钱南新依旧是戴罪之身,所有嫌疑都还未完全排除。
虽津南王有意拖延时间,派人前往瑞安彻查钱家一夜灭门,以及有关三夫人被害的案子,可是能否在开元年之前查清楚,还没有个准信儿,故而这对钱南新来说不是件好事。
“重新振作那一夜的火光一直在这里萦绕,你让我如何忘记”
钱南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有些激动的反驳。
“可是,小姐,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何必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若不是因我而起,那为何所有事情到最后都发生在我钱家身上”
“不,小姐,现在的你应该想的是如何替老爷,少爷及钱家上下几百号人报仇”
“连幕后黑手都查不到,我有什么资格去报仇”
“小姐”
面对毫无斗志的自家小姐,宁儿觉得有些后悔,后悔那一夜听了小姐的话,随她去义庄,而非安分待在宅子里。
说不定,他们能看到杀害钱家的凶手,亦能为老爷报仇雪恨。
廊坊外,百花凋残,阵阵萧肃冷风穿廊袭来,惹得沿廊一面的藤条乱颤,亦让廊坊拐角处刚蓄积的暖气一哄而散。
钱南新抚了抚渐有寒意的躯体,只觉得眼前一片苍白。
“这可不行,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弄坏了身子不说,若这事儿传到了王上那儿,可不得了整个平川王府可都要因你而受一同罚。”苏锦昔款步行来,见到一脸淡漠的钱南新,面色一沉,道。
“贱婢宁儿,恭迎王爷”
“民女钱南溪,见过王爷”
“贱婢是方才那个叫兰,兰”
“回王爷,兰箬”邵阳公公上前一步提醒。
“管她叫什么呢,那样的人才可自称贱婢,你就不必了。”折扇一指宁儿,苏锦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