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妮同志这问题问的好。
其他人顿时来了兴趣,都眼睛放光地看向韩父,想看他怎么回答。
韩父难得羞涩地连忙摆手说“没相了,咱都这样大的年纪了,还相看个啥。”
这话其他人不同意,当即反驳。
“咦,韩老弟你这才四十来岁的人都算年纪大的话,那还让咱们这些五六十的老哥哥咋活啊,谦虚了不是。”
韩父汗颜,拱着手连连求饶,脸上赫然不已。
毛妮大喜,鼓起勇气自荐“韩大哥,你才四十,我虚岁连头带尾也三十二三,不算年轻了,咱们这岁数差不了多少,正、正合适呢。”
“韩老弟,你瞧人家女同志都主动了,你还推啥嘞,既然打算再娶一个,眼前不正有个好人选,还不赶紧应了。”大家开口怂恿道。
甚至还有那浑的直接凑到韩父耳朵边挤眉弄眼,低声说什么娶一个黄花大闺女总比娶带孩子的小寡妇好,起码不用给别人养孩子。
之后,其他人也跟着劝了一大通,大都比较看好毛妮,想把她和韩父凑一对,算是给韩父找个老来伴,也为这位可怜的女同志找个出路。
想想总归是好事一件,大家都乐见其成。
有这么多人来劝,韩父就是再固执己见,也难免被劝说得动摇了之前的想法,不禁下意识看向自家闺女。
大伙见此还有啥不明白的,顿时试探着问韩青芜“青青,你有啥看法”
韩青芜自然回答“我没啥看法,一切凭爹他自己的意愿。”
她要是有看法,之前也不会找媒人给老父亲安排相亲了。
当时如果不是韩父被毛妮当时急切的情状吓到了,死活不愿意再相看,估计过年这会儿都还没消停下来呢。
不过现在碰到毛妮,了解到她的实际情况后,估计韩父心里的结应该能够解开了吧。
本以为两人没啥缘分,结果走亲戚都能遇上,看起来也是很有缘了。
至于之后有没有那个份,能不能成就良缘,那就不是韩青芜操心的了,全看韩父的意思,她不会多掺合什么。
这番态度一表达
出来,看出来的大爷大叔纷纷给她暗地比划个大拇指。
实话说,当儿女的能有这样大方的态度就够了,余下的就看老子怎么做了。
韩父怎么做呢。
韩父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涩然地摆摆手,说这事儿稍后再说,现在他们还是赶紧把人好生送回家吧。
几个大爷大叔顿时齐齐嘁了一声。
毛妮裹紧身上的破棉被,黯然地低下头,难掩失望。
下一刻,坚强大队所在的村子到了,村头正晒太阳闲磕牙的人看到他们进村纷纷望过来。
等稍后得知韩父这群人救了毛妮,人们对他们的态度立马和缓起来,不光给积极让开了路,还告诉他们毛家大伯是个难缠的,让他们小心应对。
韩父等人对视一眼,并不畏惧一个毛家大伯,毕竟他们这么多人,且还是做好事救了人,难道还能被人赖上缠上不成。
但最后的情况是,他们还就被赖上缠上了。
毛大伯知道前因后果后狠狠瞪了一眼侄女,然后指着韩父就无赖上了,非说他摸了侄女的身子,败坏了她的名声,必须拿五十块钱彩礼把人娶回去,不然就去告韩父耍流氓。
“”大伙听的一脸无语又气结。
这这这什么人啊,不心疼侄女遭难也就算了,还借此想讹好心救人者一笔钱
他丫的想得这么美,咋不上天呢。
毛大伯才不愿上天,他就是想趁机把侄女赶出去,然后再要一笔钱。
要知道韩父他们看起来可比坡坡沟那些穷汉子穷老头子光鲜多了,顺势把侄女卖给他们绝对会比卖坡坡沟赚的多。
毛大伯一双冒着精光的眯眯眼不停闪烁,飞快算计着这里面的得失计较,不愿错过哪怕一毛一厘的便宜。
毛妮脸涨的通红,感觉特别丢脸,但更恨大伯的无情算计,亲人的凉薄令她几乎一股凉气凉透到底,心如死灰。
“大伯,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样,让他们走,我答应你老实嫁去坡坡沟,再也不闹了。”
“晚了,男人们说话哪有你女人插嘴的份儿,滚一边去。”毛大伯不屑斥责,嘴脸很丑陋,吃相也很难看。
别说韩父他们瞧不上,就是跟他同一个大队的人都有点嫌丢脸,叫外人看笑话了。
韩青芜听得更是皱起眉,不悦道“你们这是讹诈,直接报警吧,让警察同志来处理。”
“对对,赶紧报警。”韩父连连点头同意。
他是同情毛妮同志,对她的遭遇也有些动容,但也不能因此而让自家被讹吧。
这肯定是不行的,他们家连小司知青的欠债都没还完呢,哪里顾得上其他。
毛大伯一听要报警就有点怯,又看韩父他们态度这么刚,一点没被他吓到,顿时又开始心里打鼓。
“不娶就不娶嘛,你们嚷嚷个啥”毛大伯咕哝着态度禁不住软了下来。
赶车大叔大爷们呸了一口,说你可闭嘴吧,再瞎逼逼小心他们真把警察同志找过来给他们评评理。
毛大伯还真怕他们来真的,立时不敢再多说话,瞪着眼只能看着韩父他们将驴车赶进毛妮爹妈给她留下的一处小院里,由同队的婶子们帮忙再把人送进屋里安顿好。
期间,毛妮愣愣地看着眼前这样滑稽的一幕,仿佛是明白了什么,擦干眼泪对将要离开的韩父等人释然笑笑。
“你们说她那笑啥意思应该不会再想不开吧”回去路上韩父忍不住道。
其他人看他一眼,问韩父“老弟,你不会真想娶她吧可别,咱哥几个之前是可怜她,又想着你也缺个伴和她挺合适的就劝了,谁知道她家大伯这么不是个人啊,现在咱可不能再让你跳火坑,光想想将来有那样一个亲戚就头疼的很。”
除非毛妮同志她能大义灭亲,狠狠心跟大伯家撕扯开。
但这有点不可能,毕竟毛大伯已经是毛妮唯一的娘家人了,她要真敢同人家闹掰,以后可就没人给她撑腰做主啦。
在他们乡下,一般妇女同志都不敢这么干,更别提失去父母庇佑孤苦无依一个人的毛妮了。
大家不认为她能做到这一步,所以也就不再觉得她和韩父合适,反而还挺不希望韩父被他们之前劝说的那些话影响,真铁了心娶人家掉坑里。
以毛大伯的死样子,那不是坑,那是无底洞啊有没有。
“没有没有,
你们想哪儿去了,我也只是可怜她,唉”韩父摇头叹息。
他不承认,大家也就当他真的没动那想法,回去后也不再提有关毛妮的事儿,直到对方两天后提着个小包袱找上老韩家大门。
韩父开门看到她,猛不地吓了一跳,结巴道“你,你咋来了”
毛妮抿了抿散乱的头发,张张嘴刚要说什么,院里其他的动静打断了她。
“爹,谁啊”韩青芜走过来顺嘴问了句。
然后她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毛妮同志,对方一身落满补丁的单薄衣裳,手上挎着个包袱,忐忑不安地朝她讨好地笑了笑。
“大哥,青青青闺女,我来谢谢你们。”说着低下头紧张地拽紧了包袱。
韩青芜这样子可不像是来感谢恩人的呀,倒是说投奔还差不多。
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她无意为难对方,于是示意愣住的老父亲赶进把人请进院里说话吧,别堵在门口叫邻里瞧见了再乱说啥。
韩父回神,赶紧打开门,手无足措道“快,先进来说话。”
毛妮朝两人感激一笑,麻溜地跨脚进门。
而后她才发现院里竟然还有个男人,瞧对方那样子就不是普通人,气质倒是跟他们大队外来的那些知青有些类似。
司刑察觉到她偷偷打量的那一眼,抬头望了一下,见没什么威胁,随即又转回去继续手里的活计了,仿佛对多出来的人无动于衷。
毛妮见此反而下意识松了口气。
韩父关上门后走过来,赶忙介绍道“这位是在家插队寄住的小司知青,他不太爱说话,但人很好相处。”
随后,他又向司刑介绍了一下毛妮同志,得到司刑一个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毛妮知道了他的身份,心道果然是知青,看起来果真不太喜欢说话,但人看上去不是坏人,心里立马就放了心。
几人正式介绍认识的时候,韩青芜去灶房倒了水过来待客,然后回头看出毛妮同志明显是有话和韩父说,她就识趣地叫上司刑回屋整理东西,将院里的空间留给那俩人。
“那是你选出的后妈人选”司刑回到屋里突然问。
韩青芜扒在窗
户后头偷偷往外瞧,边回道“应该说是爹他自个儿选的,我无所谓啦是,看他自己的意思,总归那人不错,再说以后和人家过下半辈子的是他不是我,只要他满意,我是不会反对的。”
“嗯,挺好。”司刑点头赞了声。
韩青芜笑了下,不然呢,像陈卫国那三个儿子一样对后妈千般排斥万般阻挠吗她可没那么幼稚。
如果有人能帮忙照顾韩父的后半生,那她还挺乐意放手的。
毕竟她早晚都要走的呀。
韩青芜一直都记得自己的真正身份,从未因为父爱的温暖厚重而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忘记自身来到这里的使命。
司刑察觉到什么,突然拉住韩青芜的手,问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韩青芜不明所以,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心,最终选择抽走,然后转移话题“我没想什么啊,你说他们这次会不会把亲事定下”
“不知道。”司刑没兴趣关心外面那两人定不定亲,他只关心“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事”
迎着司刑深深的目光,韩青芜沉默片刻,不答反问。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