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蛋液裹挟着牛肉, 白鸟真理子举着筷子看了几眼,在沾一沾酱料和直接下嘴之间犹豫了起来。
思索了片刻,她还是选择把那片煮好的牛肉塞进了嘴。
伴随着牛油的香气, 锅底的味道混合着生鸡蛋特有的顺滑口感划入口中,白鸟真理子眨了眨眼。
“好吃的, ”她说道, “我觉得很不错欸。而且不太甜。”
“那当然啦,”五条悟笑眯眯的说道, “最强兼职最帅的眼光是一定不会错的啦”
他咬了一口旁边的白菜, “嗯,这个味道也很好不愧是我”
“真没想到这家店是关西口味, ”钉崎野蔷薇夹着一个丸子, “我还以为你这家伙更偏向于关东派。”
她咬了一口汁水四溢的丸子, “毕竟你之前带我们出去吃饭, 全都是在点关东菜啊。”
就像是煮火锅一样, 关东风味的寿喜锅是先用高汤打底, 把食材混着汤煮熟,在开火之前在锅里塞进白菜和豆腐、丸子之类的常用食材, 开锅子之后再涮煮牛肉片, 口感更加清爽, 吃法也便捷,适合东京快节奏的生活。
但是五条悟这次带着高专四人组和白鸟真理子来吃的则算是关西派的店铺, 打着“正宗京都店加盟”的旗号,做菜方式也完完全全是京都的做派,显然没有因为店铺开在东京而稍微改良口味。
正放置在他们面前、热腾腾翻滚着的寿喜锅, 先用牛油打底、煎上几片牛肉, 香味出来之后再倒入料汁、配菜, 慢慢炖煮,等着汤开,比其简洁的关东派更加复杂繁琐。
“我也习惯吃关东菜,”白鸟真理子笑着说道,“东京这边长大的,都是这个偏好嘛。”
她随手捞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人的习惯就是这样,一旦养成了就很难改掉了。”
“不不不,这家伙是彻头彻尾的关西人啊,”钉崎野蔷薇嚼着丸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和我这种乡下来的不一样,人家是从小在京都长大的贵族啦五条家,咒术界的御三家啊,超有钱的。”
她比划了一下,“据说小时候服侍他吃饭的下人足足有十个不止夸张吧”
伏黑惠“不,根本没有这种事情的吧。”
“十个人”虎杖悠仁哇哦了一声,“那吃一碗饭要多久”
他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好慢哦,一人喂五条老师一口,一个人能平摊到五口饭吗”
“啊,”吉野顺平愣了一下,“不,我觉得”
这完全是在编瞎话吧。为什么虎杖会相信这种话啊
五条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虎杖同学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哦”
“不但我吃饭有十个下人,”他顺着钉崎野蔷薇的话,“穿衣服也有二十个人帮衬的哦是不是很厉害没办法,人家的帅气是从小养成的呢”
“是呢,”钉崎野蔷薇翻了个白眼,“平时跟我们吃平民菜式真是委屈了五条家主大人啊。”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嘛,”五条悟随口说道,“好了好了,回归正题。关于我是什么派钉崎同学,人家是好吃的我都吃帅哥派哦仅此一人,别无分家”
在钉崎野蔷薇嫌弃的目光中,他从容的指了指一边的锅,“喔,你再不吃丸子就要没了哦。”
钉崎野蔷薇“什么”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另一边丸子已经没剩几个的锅,“你们为什么吃饭这么快是有咒灵在身后追着吗”
虎杖悠仁无辜的眨了眨眼,“啊其实还好”
他抓了抓头,“我觉得这个分量超级少的说而且也没看见讨厌的食材,吃的就快了一点。”
“你这家伙真的是不挑食啊,”伏黑惠吐槽道,“真的有你讨厌的食材吗”
“连宿傩的手指都敢吃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挑食啊,”钉崎野蔷薇随手放下了筷子,“算了,反正我吃饱了。”
她在之前就点好了一份无汤担担面,加上后续吃的东西也饱了。
“哦,”往常不怎么出来的宿傩又从虎杖悠仁的手臂上冒了出来,“他不吃女人和小孩。”
他想到这里,还回忆了一下,“其实我觉得肉质来说”
虎杖悠仁像是拍蚊子一样,迅猛的捂住了两面宿傩的嘴。
“他最近有点活泼过头了,”他抱歉的说道,“我管不太住”
两面宿傩的嘴巴在虎杖悠仁拍下的瞬间就隐没了下去,像是一条鱼一样顺着手臂向上游到了脸颊,“别打断我说话啊,小鬼。”
“刚刚有人说话吗”五条悟故意说道,“我怎么没听见哦,是手下败将啊,那没事了。”
他笑眯眯地怂恿,“啊对了白鸟,你摸一下他试试看,感觉一下手感。”
白鸟真理子“不了吧,我怕他咬我。”
两面宿傩的手指很脏她是知道的,不知道这么多年了,牙齿有没有刷过。她有点嫌弃。
两面宿傩他人还在这里呢而且,堂堂诅咒之王怎么可能会咬人啊
“啊,也是,”虎杖悠仁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下次去打一下狂犬疫苗吧。”
两面宿傩“臭小鬼,你想再死一次吗”
五条悟看向钉崎野蔷薇,迅速跟读。
他连语气都模仿了十成十“臭小鬼,你想再死一次吗”
钉崎野蔷薇于是也配合的说道,“哦,我好怕怕”
为了捉弄宿傩,她甚至摆出了平时绝不会有的夸张语气,“五条老师,我还有希望吗”
五条悟假装身上有聚光灯,一样打了个响指。
“当然啦”他笑眯眯地说道,“毕竟五条老师能轻轻松松收拾手下败将的哦轻轻松松”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立刻开始捧场的鼓掌,一时间全场掌声雷动,气氛十分热烈,营造出了喜气洋洋的气息。
虎杖悠仁甚至还配合的说道,“哇不愧是五条老师五条老师好厉害”
吉野顺平点头附和,“是呢是呢。好厉害哦。”
伏黑惠
趁着这帮人玩起来的时候,他默默的拿起公筷,给白鸟真理子夹了块肉。
“那么我们先走啦,惠,白鸟,”五条悟说道,“毕竟是吉野的前几个单人任务啦,作为负责认真的好老师,责无旁贷的要守在边上”
“哦,”伏黑惠平静的说道,“你去吧。”
“那个,”被五条悟提着领子的吉野顺平挣扎了一下,“五条老师,我的衣服”
要坏掉了啊是新买的衣服
“哎呀,”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是呢,我们现在就走吧”
不过是一个眨眼,他就带着被提溜着的吉野顺平离开了。
白鸟真理子颇为意外的看着原地消失的五条悟,很稀奇,“他突然这么认真负责我有被意外到。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她从来没见过这家伙有这么负责的时候。
“不,”伏黑惠说道,“吉野的任务附近有家甜品店是半夜开门,只接待熟客。”
白鸟真理子明白了。还是奔着吃去的。
她呼了口气,转身看向伏黑惠,“咒术师是真的好忙啊,居然只剩下你了。”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也顺路搭乘地铁,去了距离附近不远的地方执行任务。
伏黑惠看了她一眼。
他顿了顿,才说道,“你和我。”
听见伏黑惠的话,白鸟真理子笑了起来。
“是的,”她温和地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伏黑惠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商业中心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属于秋日的凉风,裹挟着些许潮湿的气味。
天色已经黑透了,比起鬼杀队那边的天空来说,东京的天空几乎是看不见星星的,但人造的灯火像是坠落到地上的星星,在这样的黑夜中汇聚成了一条河流。
有滴雨冷不丁的打到了白鸟真理子的脸上,她小声的“啊”了一声。
“下雨了”她有点意外的说道,“我还以为今天一直会放晴呢。”
伏黑惠跟在她身边,拎着一堆东西。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白鸟真理子,“今天的天气预报说会下雨。”
白鸟真理子皱起了眉,“但是我出门的时候问了甚尔君他明明说的是今天晴天啊。”
难道她家的天气预报和这边有区别不应该啊,正常来说不会出这种问题才对。
伏黑惠动了动唇,“随口编的吧。”
那种家伙,干出什么都不稀奇。
被一语点醒的白鸟真理子“啊,也是呢。”
她索性不再纠结这件事,提着手里的袋子向着车子走去,“还好伊地知先生也来了,不然的话我感觉完全拎不下的吧真的是麻烦你了,伊地知先生。”
钉崎野蔷薇拉着她真的买了很多的东西,从美妆用品到衣帽鞋子,几乎可以说是扫荡了那一层楼的店铺。
跟在他们身后、两只手拎满了东西的伊地知洁高“不,没事的。”
反正,总比跟着五条悟出任务要好,只是帮忙提点日常用品而已,他安慰自己。
将东西暂时堆在地上,伊地知洁高拿出了车钥匙,先将后备箱打开了,把东西依次有序的塞进去,再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整理了一下后备箱,白鸟真理子和伏黑惠也坐了进去。
汽车平稳的绕着公路行驶,雨却越下越大。
密集的雨点冲刷着车窗,又掉落下去,蜿蜒着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又被后来的雨水覆盖。
车内灯光昏暗,有点疲倦的白鸟真理子闭上眼小睡了片刻,醒来的时候还没到高专。
“还没到吗”从梦中挣扎着醒来的她呼了口气,又侧头向窗外看去。
雨点声似乎小了很多,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嗯,”伏黑惠说道,“还有大概半小时。”
他看着白鸟真理子,敏锐的发现了她似乎脸色有点不对,“晕车”
白鸟真理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没有的。”
她笑着说道,“就是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算了,不说这个了。”
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伊地知洁高犹豫了一下,将车窗降了下来,“还是透透气吧。”
他目光平视着前方,握着方向盘,慢慢的说道,“我有时候也觉得梦很可怕。不过,新鲜的空气总是能让人有种醒过来的感觉。”
随着他的动作,外侧的空气瞬间涌入,将车中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了。
白鸟真理子笑着向伊地知洁高道了声谢。
她侧头看向窗外,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散乱的头发披在肩上,随着风轻轻飘了起来,又再次落了下去。
刚刚的梦境实际上并不糟糕,白鸟真理子却很难以形容。
记忆似乎是被团子拽散又卷起的毛线团,乱七八糟的,带着飘飘扬扬的毛絮朝她飞来,却又捉不住只言片语。
在这样飘着细雨的秋夜中,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附近的车在他们的车旁疾驰而过,似乎是因为地上有积水,溅起了一片小小的水花。
声音并不明显,窸窸窣窣的,带着些许的潮湿,像是她现在过着的、乏善可陈的日子。
白鸟真理子缓缓地呼了口气,刚想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朵花就从车窗外飘了进来,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白鸟真理子意外的眨了眨眼。
她伸手将那朵花拾了起来,有点意外的跟身侧的伏黑惠说道,又把这朵花递给他看,“惠君,刚刚好像有朵花掉了进来。还有点好看欸。”
伏黑惠“嗯”了一声。
他扫了一眼那朵花,“确实很好看。”
白鸟真理子笑了起来,“真好啊。”
她将花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钱夹里,隔着透明的塑料膜端详着它,“实际上,我其实一直觉得我很幸运。和你们认识也好,成为朋友也好真的,感觉很幸运啊。”
她在慌乱的时候,总会陷入到胡思乱想的情绪中去,像是掉进泥淖的行人,艰难的挣扎着试图浮上来。
即使白鸟真理子很清楚自己最终能够离开这种混沌一片的情况,却也免不了一番挣扎,上岸的时候已经是衣服全湿、狼狈不堪的样子了。
但是,总有不期而遇的幸运掉落在她的面前。
像他人递出的手,像是墙边藤蔓上绕出的新生嫩叶,也像是这朵毫无缘由、随意掉落的花一样,在轻缓的温柔中透露着浪漫。
伏黑惠凝视着白鸟真理子,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的眼睛,带着点如同河流般的深沉。
“也是我的幸运,”他轻声说道。
“确实,”白鸟真理子轻柔的将钱夹扣上了,笑的坦率而真诚,“是我们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