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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chapter156
    肯特郡,翡翠马场。

    由于冠军马的惊悚死状像极了恶鬼现世,这一带的气氛变得极为古怪。

    几乎没人敢呆在马场里,都怕被恶鬼盯上,但在外围又来了不少人,多是各路媒体记者想要获得一手爆料。

    人们的关注点都集中在皇家赛马案上,自然要问负责冠军马的驯马师西泽去了哪里。

    第一个针对西泽发出通缉令的是翡翠马场的主人。

    波尔侯爵非常气愤,他出钱买的马,他出钱养着的马场,他还给西泽发丰厚的工资。

    现在呢他得到了什么

    是背叛

    全英国都知道「毒药」突变成了怪物,它爆冷夺冠可能是借助恶魔的力量。随着丑闻飞速传播,估计很快是全世界都知道1873年的赛马冠军磕了药。

    波尔侯爵不能接受大丑闻往他头上扣,以往他并不太在意马场运营,否则也不会鲜少过问。

    对于自家的马匹参加皇家赛马大会,当然不拒绝它获胜,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输得不体面。现在,他不惜一切都要抓住西泽,不惩治这个人就难泄心头之恨。

    玛丽和迈克罗夫特抵达肯特郡后,先去拜访了波尔侯爵。

    在查明「毒药」死因与找到驯马师西泽上,双方目标一致可以适当交换情报。请波尔侯爵允许他们搜查西泽曾经的住处,以确定他就是与卢克联系的人。

    波尔侯爵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找到西泽一定要交给他处置。

    对于搜查西泽房间收获甚少。

    房间被打扫得太干净了,没有留下与他人通讯往来的证据,也没有不明药物的残迹。

    但,仔细寻觅,还是发现了一丝痕迹。

    迈克罗夫特找到了一本缺页的空白笔记本,前面几页都被撕掉了。

    但用铅笔涂抹之后,在某张空白页又显出了一些字迹「钻石号,9月10日,720。」

    无疑,这是游轮班次。

    钻石号,多么熟悉的轮船名字,是从伦敦去纽约的客船。

    西泽是否将要乘坐这艘轮船逃出英国

    这一刻是九月九日的夜间十点。立即赶回伦敦,时间上太紧了,好在发一份急电给苏格拉场还来得及。

    波尔侯爵获知此消息,也马上联系了伦敦的人手一起去码头抓西泽,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小子坐船逃走。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消息传到了翡翠马场。

    “就是这里了,一小时前发现的尸体。”

    波尔家的侍卫指路,来到距离翡翠马场十公里开外的荒野。

    这里杂草丛生,最高荒草的没过了腰。一般情况下,只有抄近道的车队才会往此处走。

    波尔家寻找西泽是动用了猎犬。狗发现了荒草土坑里掩埋的血腥味,搜查队从中挖出了一具尸体。

    死者却不是西泽,而是四十多岁车夫打扮的男人。

    翻查他的随身物品,有一张海边小镇酒吧的优惠券。这家酒吧就在珍妮弗老家的隔壁街。

    “没有拖拽痕迹,是从背后被一刀毙命。”

    迈克罗夫特大致检查了尸体,“死亡时间,在九月六日的中午。我怀疑死者就是珍妮弗家的车夫,按照珍妮弗主仆三人的脚程,那个时间点应该经过翡翠马场附近。”

    埋尸地没有车轱辘轴近期碾压的痕迹,而有杂草被人类踩踏的痕迹。

    玛丽走了一圈,终于在百米开外找到了车轮印迹。从车轮碾压之处向埋尸地看去,因为野蛮生长的荒草高过腰部,根本看不清一米以下的情况。

    “初步推测,车夫去草丛里解决排泄问题。他被人从后方偷袭,一击毙命,然后就地被埋尸。”

    至于是谁下的毒手

    目前不能下定论。

    可能是西泽,可能是卢克,也可能是珍妮弗本身。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在此地发现车夫的尸体,更进一步佐证此前的推论很正确。

    卢克与西泽联手谋划了如果获得赌马奖金。在一夜暴富之后,卢克还要除掉他嫉妒的堂兄,且带走他的堂嫂。

    珍妮弗是不是自愿跟着卢克私奔,只有找到两个人才能内情。

    然而,线索戛然而止了。

    九月十日,天没亮,苏格兰场和波尔侯爵的两批人布控伦敦港。

    波尔侯爵甚至大手笔地一掷千金,出钱给钻石号游轮,要求延迟出港直到他抓到人为止。

    事情的发展却不如人意。

    一张大网洒开,但驯马师西泽不见踪影。

    哪怕一位位乘客挨个核对护照,可没有一人是西泽,也没有珍妮弗、卢克的踪影,仿佛他们根本不曾出现在码头。

    难道西泽笔记本中记录的不是他的离开班次或者说计划有变,他改变了出逃的方案

    虽然搜捕仍在继续,但涉及此案的人员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其实也不奇怪,捞了一大笔赌金后,卢克完全可以在计划周全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英国消失。

    直至九月末,一封电报被转接到白厅。

    居然是从非洲发来的,发件人署名「珍妮弗」。说她和侍女被卢克绑架到赤道几内亚,因为卢克父子自相残杀死亡,她才能发出求助电报。

    一番折腾,十月中旬珍妮弗惊魂未定地回到伦敦,这才说出她所知道的事。

    原来,九月六日,卢克和西泽提前埋伏在荒草丛。

    西泽答应帮助卢克最后一个忙绑走珍妮弗。为此要提前杀掉车夫,因为车夫是壮硕的男人,不好控制。而留下侍女,是珍妮弗苦苦哀求,总要留一个人照顾她。

    原计划,西泽应该在九月十日的早上去美国,他想要改头换面在美国从新开始生活。

    但在七日夜里,珍妮弗亲眼看到卢克在饭桌上毒杀了西泽。当西泽不敢置信地质问,卢克才表示他不能留下后患。

    正如他在伦敦提前解决了高斯林,不能留一个活口,否则他担心将来赌马阴谋败露被牵连。

    这一天,卢克连夜带着珍妮弗主仆登上了前往非洲的客船。

    不是去那里定居,他的最终目的地也在美国,但在开始新生活前要除掉最后一个人他的父亲老卢克。

    知父莫若子。

    赌场和追债者就差把伦敦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老卢克,但卢克知道他的父亲远逃到了哪里。

    赤道几内亚在非洲中西部,时下是西班牙属地。

    卢克在九月二十四日上岸,却仅仅用了三天就找到了父亲。

    具体冲突经过不为人知,是旅店员工在第二天发现了房内血泊中的两具尸体。

    卢克死了,暂时没人知道珍妮弗主仆被绑在另一家旅店。

    珍妮弗主仆没办法呼救,她们是被堵了嘴,分别绑在主次卧室内关了两天两夜。

    亏得卢克只付了三天房租,第三天中午服务员终于来问情况。打开房门,惊恐地发现奄奄一息的珍妮弗,还有已经不幸渴死的女仆。

    珍妮弗承认,她和卢克四年半前在电报线路上结识,两人有过一段朦胧的感情。也约出来见过面,但在获知卢克家庭情况后,她决定熄灭爱情的火苗。

    理由简单,老卢克是赌鬼。

    虽然儿子是儿子父亲是父亲,应该理智地区别看待父子两人,但嫁给卢克后,谁能保证生活不受影响

    很现实的考量,珍妮弗辞去了电报员的工作,切断与卢克的联系。

    她也没想到过了两年,结婚要写邀请函时,被雅克告之有一位不常往来的堂弟。

    命运充满捉弄人的巧合。

    不过,根据珍妮弗所言,婚礼上卢克没有任何出格举动,他仿佛彻底放下了曾经失败的感情。

    之后,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卢克会发了疯一定要绑架她。

    11月11日,美国。

    波士顿迎来了1873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飘落,车马行人都慢了下来。

    冬风难免刺骨寒冷。但一窗之隔,餐厅包间烧着壁炉,暖意融融。

    晚餐进入尾声。

    侍者端上了餐后的甜点提拉米苏,然后悄悄退出了房间。

    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两个人。

    玛丽看向迈克罗夫特。九月末,她离开伦敦抵达波士顿,计划要确定杰基尔医生是否与变身药剂、「化身博士」相关。

    今天上午,她接到迈克罗夫特来到波士顿的消息,说是带来了卢克案件的后续发展。

    刚刚,迈克罗夫特陈述了那些后续。

    “以上,就是珍妮弗交代的所有事。我亲自审问过她,她坚持不承认与近期卢克有过私会,其表情丝毫不似作伪。”

    那么问题来了。

    此前,雅克预定葛缕子的用意是什么究竟是防止妻子出轨,还是表示葛缕子的另一则花语梦幻爱情

    珍妮弗说卢克是执念太深,所以会谋杀雅克而且绑架了她。

    她真的一分钱的好处都没拿。比如那笔赌金,在非洲卢克住的旅店房间搜出巨额汇票,钱款金额是三人份的赛马赌金之和。

    玛丽想了想,“也许,实情就如珍妮弗所言;也许,她隐瞒了什么,的确和卢克在英国有过私下密切往来,但那种程度的交往远不至于让她抛弃丈夫雅克与安稳生活。”

    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

    碍于被卷入此次案件人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亡,有的事成了石沉大海的秘密。

    没有实质证据就不可能给珍妮弗定罪。

    更令人遗憾的是参与赛马阴谋的卢克三人都死了,这让变身药剂的来源又断了。

    “这一个月以来,我拜访了好几次杰基尔医生,他表示从来不曾听说变身药剂。他的样子也丝毫不似作伪。”

    玛丽语气遗憾,“原本我希望能从卢克那里得到一些有力实证,但现在看来彻底没指望了。”

    破案其实需要一些运气,但运气难免捉摸不定。

    玛丽没有什么沮丧情绪,线索断了再查就好。

    当下,她是口风一转。“福尔摩斯先生,谢谢您邀请我来此就餐。已经夜间八点多了,您还有其他事要说吗”

    迈克罗夫特闻言,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微微一紧。

    玛丽仿佛真的不懂就问,“请允许我实话实说,这家餐厅的餐品与环境确实非常好。但您一路舟车劳顿刚到波士顿,为什么搞得这样麻烦,而不直接到我家里用餐

    另外,您寄一封信阐明卢克案件后续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告诉我。您是不是来美国处理公事,然后顺路来找我”

    这个时代出行并不便捷,不可能只为告之卢克案件后续就请假横渡大西洋吧

    一瞬间,空气有点安静。

    迈克罗夫特沉默了整整五秒钟秒,终是深吸一口气,将端着的玻璃杯放到桌上。

    “我确实是来美国处理一些公务,但那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是有一件事想和您谈。”

    玛丽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花瓶,里面装着一支盛开的白玫瑰。

    餐厅没有使用煤油灯,悬挂着的水晶吊灯点满了蜡烛。此刻,烛光照亮水晶柱,照得一室光影迷离。

    今夜,两人吃了一顿名副其实的烛光晚餐,而某些目的也昭然若揭。

    玛丽却不急不缓地继续道,“是吗是有事要谈那您就说吧,我会洗耳恭听。”

    此刻,迈克罗夫特一鼓作气地开口,“我们都知道,四年前的那个冬天,罗曼夫人与明顿先生就是从波士顿开始了一段奇妙的缘分。四年之后的今天,我希望能在此开始,能够有一个新的。”

    什么新

    迈克罗夫特目光专注地凝视玛丽,“您知道的,我不擅长花言巧语。也想过借用莎翁的情诗,或是其他浪漫台词,但还是觉得不如直言相告。

    亲爱的玛丽,是的,我非常想这样称呼您,因为我的心不可控制地爱恋着您。我非常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我能够属于您,您能属于我。让我们两个人共度余生,您愿意吗”

    这这这

    这真是非常不福尔摩斯的话语

    迈克罗夫特知道,他的用词非常直白,而没有使用任何迂回战术。

    是他想不出来吗

    当然不是。而是清楚地认识到,面对一贯善于狡辩的明顿先生必须要直抒心意,否则一不留神就被其故意曲解岔开话题。

    果不其然,玛丽当场愣住了。

    她猜到了迈克罗夫特想做点什么,但万万没想到如此直接。

    房间内,安静再一次出现。

    一分钟,两分钟,沉默让时间变得越发漫长。

    整整三分钟,玛丽终于不再沉默,她没有回答是否愿意,而是严肃地问

    “福尔摩斯先生,您能不能实话回答我,您该不会随身带着求婚戒指吧只要我说愿意开始新,您会见缝插针近期就求婚”

    迈克罗夫特没有办法否认,其实他非常希望可以原地结婚。

    这一秒,他却本能地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因为没有在玛丽眼中看到以往的熟悉笑意。

    “e,该怎么说呢”

    玛丽摇了摇头,“从我有具备判断力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想过结婚,从来没有。您能懂吧世上总有一些人不需要婚姻,而我正是其中之一。”

    该死的安静,它又来了。

    这次还带来一丝令人心塞的意味。

    “是的,我理解。对,我可以理解您的不婚想法。”

    迈克罗夫特尽量维持了平稳的语气,“我曾经也是一样的想法,但人生难免意外。我遇上了您就是最美好的意外,而我愿意改变。”

    之后呢

    迈克罗夫特没能再继续往下说。他知道不可能强硬地要求玛丽做点什么,只能期望这一次和以往一样,玛丽的话总能有出现转折词。

    否则

    迈克罗夫特把心一横,不能再退了,底线让玛丽同意两人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恋人。

    玛丽抽出了白玫瑰,没有再看迈克罗夫特,而是默不作声地把玩了一会鲜花。

    接下来沉默的一分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玛丽忽而笑了,抬头“福尔摩斯先生,您的运气不错,白玫瑰有二十二片花瓣。花瓣成双,或许昭示着这一桌的客人应该出双入对我觉得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

    说着,玛丽拉过迈克罗夫特的左手,作势要用手指在他掌心写字。

    “这样吧,让我写一个数。现在您只有22秒,告诉我一个关于它的正确答案。如果您回答正确,我承诺会认真考虑我们结婚的可能性。”

    什么

    等一下,冷不丁就要赌一个大的

    当下,迈克罗夫特只觉手心一痒,手心被写了「1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