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4647,31534,14376
一串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数字,时下罕有人知晓它们与莎士比亚相关。
如今莎翁的相关研究不少,却偏重于文学性,鲜少与数学性相关。
这行数字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毫无意义,却是两人研究的某一数学问题的部分算数解。
此前贝妮疯癫一案中,通灵板显示出单词「shaxberd」,那是莎士比亚的罕见签名。案件告破了,签名指代的是有关莎士比亚的一个冷知识,他的生日与忌日同月同日。
对此,破案的两人却觉得不够有趣。
生死日期,这种一查便知的数字没有挑战性,不如算一算莎翁作品的其他数字。
比如莎翁一共运用过多少单词,其中不同的单词有多少,以及使用概率等等,又能不能够测算莎翁一生认识多少单词,而又有多少没被运用到作品中2
这种问题听来不可思议。
莎翁早已去世,要怎么确定他的词汇量,谁又能保证现存的莎翁著作是全部,也许有未被发现的小说手稿呢
事实上,数学可以帮助人做出推算。利用交替函数,而验证的过程可以写一篇小论文。
论文倒也不必写。
两人随口一提,将来闲着有空就计算一下其中几组数字。
玛丽看着这封不曾署名的信,浅浅笑了起来。
884647,31534,14376,代表莎士比亚作品一共出现了884647个单词,其中31534个是不同的单词,而14376个单词仅仅出现过一次。1
虽然玛丽不能妄断世上没有第三个人还能懂这组数字,但敢说此时只有她才可以第一眼就认出她们的含义。
这是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人,给出莎士比亚数学性问题研究的部分答案。
当人们都在谈论a之恋像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却不知当事人毫不在意那些虚构的文学故事。
两人认为的乐趣与众不同,正因如此,让一串看起来令人迷惑不解的数字答案成为了暗示。
只要明顿先生在统计莎翁作品单词时得到相同的数据,自然就能读懂这一行字。
这是罗曼夫人独特的回应,仅以一行数字表示人还活着,状态不错,还能搞些数学研究。
万一明顿先生看不懂怎么办
不知罗曼夫人是对明顿先生太有信心,或是根本不在意这种可能性,正如没有在意这封信的投递时间刚好是2月14日。
2月14日,情人节,19世纪还没流行起玫瑰花与巧克力。
今天邮差很忙,忙着去投递情人节卡片。情人节送一张精心挑选的卡片,写下一段缠绵情话,是19世纪浪漫表达爱意的方式。
邮递员不会知道寄给明顿先生的信与情人节卡片无关。
玛丽将这封知名不具的信收藏好,锁到柜子里之前,再看了一眼信封它是从德国柏林寄出来的。
写信的罗曼夫人,哦不,应该说是不知真实姓名的某人目前在德国柏林吗
玛丽眨了眨眼,并没有想要立即去一探究竟。既然报平安的消息来了,她也就不必远渡重洋去海里面找尸体,还能做一段时间的好学生。
其实是心知肚明,某人狡诈得很,从柏林寄信意味着人在柏林的真实性很低。
将来呢
世界那么大,还能找出h吗
是了,转念间,玛丽给某人起了一个代号方便称呼。
既然她自己代号,现在遇上了旗鼓相当有趣的人,她很大方地与之共享同代号了。
为了以示区别,加一个h作为标注。
h,hazy。正似罗曼夫人留给人的感觉,是朦胧不清的,雾蒙蒙的,令人困惑的。
多么简单又合理的起名依据。
玛丽叫得心安理得,转身打开了绘画本。上面是她画的一幅幅甜品的简笔彩绘图,比如拿破仑蛋糕、牛奶杏仁慕斯、圣奥诺雷泡芙等等。
这些彩绘图一看就有令人食指大动的冲动。它们却不是无序地绘制,而参考了甜食品鉴的文字描述。
正是那套从英国带来的大红帽所著的甜食品鉴。
一年半前,伦敦的雨天,玛丽送出一把长柄伞,被陌生的老妇人回礼一套书籍。
书中,大红帽写了春夏秋冬的四季甜食,更是涉及了不同国家的制作方式。
玛丽带到美国的行李不多,这套书却占了一席之地。
有点遗憾的是如今摄影技术尚不够便利,拍照需要去摄影室操控复杂的相机,所以这书没有实物配图,只有文字描述。
既然是遗憾,补上就好。
玛丽拿起画笔,准备将每一章的甜食都画出来。然后把绘本寄到出版社,是她作为书迷送给作者大红帽的礼物。
有关这套书,还有另外值得留意的地方。
当初在钻石号游轮上初见罗曼夫人,不,是该称呼为h了。初见h的第一眼,就觉得h与送书的老妇人有几分相似。
后来玛丽也试探过,但h干脆利落地否认了。如今回头再细想,两者之间真的无关吗
不过,这些事和送大红帽一套手绘配图又有什么关系是没什么关系,心血来潮,随性而为。
玛丽觉得大红帽说不定认识书迷老妇人,而自己作为另一个书迷,书迷与书迷有见面的可能,就能通过老妇人能找出h的踪迹。
扯得有些远了。
玛丽收回发散的思维,在绘画的落款处没有使用一贯的先生。
想了想,很应景地落款小灰狼。多好大红帽与小灰狼,甜食品鉴的作者与赠画书迷,两者的笔名都化用自格林童话。
甜食与童话更相配,这种时候就不要参考什么恐怖小说了。
玛丽故意变化了签名笔迹,煞有其事地满意点头。
这会签了一笔圆圆圈圈的字体,让小灰狼几个字透出一股童趣,更符合甜食书配图的意境了。
不用夸别的,现在请叫她起名小天才。
起名小天才的休息时间,不只是涂涂抹抹甜食配图,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一月,纽约日报爆出特大贪腐案,执笔的是韦斯莱记者。虽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但韦斯莱也在考虑后路。
他的上司就此次事件给出了严正告诫,爆料丑闻极有风险。如果成功让丑闻主人公落网,爆料记者自然更上一层楼。反之,爆料记者就会被开除。
开除一名惹事的记者,很符合报社的利益,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点。
韦斯莱知道自己闲不下来,以后还是会揭露社会暗象,他咨询了明顿先生有没有合适的生财之道作为后路。
玛丽擅长的后路不适合韦斯莱。
不过,两人合作了好几次,韦斯莱还是她作为「先生」写书时的代理人,稍稍出谋划策也未尝不可。
韦斯莱不想因为被开除而失去了撰写社会新闻的平台,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只要自己做老板就好了。
收购或入股一家出版社,韦斯莱还能打造他自己的时事社评杂志。自己做自己的老板,不就解决问题了。
这种一步到位的处理手段,一般人还真用不了。
哪怕韦斯莱作为「先生」的代理人赚了一大笔钱,但距离收购出版社还有一段距离。
玛丽也不多废话,此前为她出版十九世纪华尔街实况分析的黄金海岸出版社社长父死子继。新社长继承出版公司后,正在找投资人要扩大规模。
她有意投资一把,那就捎上了韦斯莱。投资的理由无外乎看好新社长的发展规划。
黄金海岸出版社的业务扩展是与大学合作,要翻译引进各国学术文献,其中包括搜罗欧洲的各类书籍。
玛丽假公济私了一把提出了要求,在搜集各国书籍时留意一个人的姓名「安东尼考特斯」。
这个名字很陌生,他的来历不为人知,却留下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德鲁与梅丽莎都读过的精神控制术羊皮笔记。笔记是黑塞的收藏,其灵感源自「安东尼考特斯」。
黑塞在笔记上简单写了一段。他年轻时,是从欧洲旧书摊上购买了一卷残书。
不知出版社,仅知作者是「安东尼考特斯」,其生平经历一概不知,但撰写了有关精神控制的操作。
聊胜于无,玛丽请搜罗书籍的出版社员工留意是否还有「安东尼考特斯」的相关书籍。股东的需求,还给奖金,底下的员工总能多上一点心。
寻找「安东尼考特斯」像是大海捞针,只能广撒网。
玛丽也拜托了韦斯莱记者多加留意,像他那样混在新闻出版业的专业人士会接触海量信息,说不定哪天就能听到好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
纽约失去了罗曼夫人,每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c大数学系教授们的担忧没有成真,得意门生明顿没有因为痛失恋人而一蹶不振,几个月以来一直正常上课。
虽然谈不上全身心投入数学的海洋里,也会请假帮人调查一些事件,但总体来说没有悲伤到不可自己。
1871年,六月初,美国大学到了又是一年的暑假时期。
“什么你想要交换去柏林”
格林教授没想到一学年到头一直都是平安无事,但快放暑假了,他的学生竟然冷不丁抛出了这句话。“哦不,明顿,你忘了吗c大与柏林大学并没有合作项目。”
过去是没有,但不代表她不可以。
玛丽显然是有备而来,“格林教授,请您放心,我尝试着联系了柏林大学。刚刚得到确切回音,对方愿意接收我。”
“好小子,你是先斩后奏”
格林教授只想问为什么,“去柏林大学要用德语上课,能适应”
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余。
格林教授也知道是多此一问,但他就怕一个好苗子一去不回头。
为什么去柏林
玛丽只能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
黄金海岸出版社的员工在搜罗欧洲书籍时,真就找到了「安东尼考特斯」书写的其他阿拉伯文书籍,是一本埃及宗教研究论述。
这次摸到了一些安东尼考特斯的来历,四十年前,他是柏林大学的学生,主修神学。
柏林大学,于1810年建校。
玛丽不是第一次留意这个学校,和它的教学研究水平出色没有关系。
之所以留意,是因为杀死原身的凶手,哈伦托里是从这个学校数学系毕业的。
哈伦托里,那个妄图利用走马灯数搞祭祀的凶手,他在毕业后去了埃及,干起了考古相关工作。
是不是巧了
同样的学校毕业,同样都研究过埃及,安东妮与哈伦毕业时间相差了二十年,一个提出了精神控制术,一个研究了诡异的复活术。
这样的巧合足以让玛丽去柏林查一查。
但不可能告诉格林教授前因,只能再三保证会回纽约的,她只是去交换学习,没想要抛弃c大。
格林教授能怎么办
学生凭着一己之力,自行与对方学校接洽好了,他也不能不放人。
于是,玛丽挥了挥衣袖离开了纽约,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先回伦敦,然后到法国走陆路至德国。
两国暑假时间不一致,美国大学六月就放暑假,而德国要到十月才开学。四个月时间,足够悠哉悠哉地抵达柏林。
一路走走停停,欣赏风景。
玛丽不认为有必要赶路,她要查的事需等开学,那么又何必提前赶到柏林。总不可能时隔数月,她再顺着匿名信去找h的踪迹。
不必找,因为距离罗曼夫人死亡过去了大半年,h又不傻,怎么会留在寄信地
柏林。
英国驻德国大使馆。
九月,秋意渐生。
迈克罗夫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走出大使馆,前往附近的住处。来到柏林已经半年多了,最初寄出那份暗语匿名信时,他怎么都没想到会被安排到来此工作。
罗曼夫人,自称来自法国巴黎,在寄信地为巴黎不够迷惑人。
也不想冒险从伦敦寄信,索性就把寄信地定在了德国。谁想到马修阁下在他伤假结束后,又又又给安排一份「好」工作。
马修之前对外的说辞,你过去一年在欧洲从事外交辅助工作。刚好普法战争进入尾声,而普鲁士获胜并且统一成为德国。迈克罗夫特,你顺便去柏林呆个一年。既能圆了行踪轨迹,也能搜罗新成立的德意志帝国近况。
对此,迈克罗夫特表面上完美微笑,而心中再度默默问候马修。
为什么不早安排工作,那么他就不会选择从德国发信。好在匿名信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人跨越重洋来寻。
时隔好几个月,迈克罗夫特觉得不用多虑柏林街头的意外相遇了。明顿先生又不傻,要来找人早来了不是吗
夕阳里,两个聪明人认定了对方只要不傻就不会在柏林。
天上却飞过几只渡鸦,嘎嘎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