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罗夫特承认他来到美国后的生活并不平静,但仍旧坚持认定一点倒霉是不可能倒霉的,这辈子他都是幸运神的宠儿。
所谓罗曼夫人死去的旧友尸体被盗,所谓罗曼夫人的准经纪商横尸街头,虽然不幸是事实,但那些人的身份都是假的。
情报工作本来就是危险职业,死亡如影随形,探员或线人因此遭遇不测丧命不能归结到另一个人身上。
实话却不能实说。
尽管如此,迈克罗夫特仍然顺势接了话,“明顿先生,您说得对。我也有所察觉我和美国气场不和。因此,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是该准备离开美国了。等查清这一次的案件就回法国。”
瞧,刚刚好顺势找到了与明顿先生告别的理由。
这个理由还是明顿先生亲自送上门的,而让他用得不能更顺手。
迈克罗夫特想到安居伦敦的日子即将到来,甚至能心情愉悦地多言几句。
“还有两个半月又到了圣诞节,却与去年不同,我不会再遭遇那样惊心动魄的圣诞。明顿先生,我会记住那些往日时光。尽管它将不复再来,却一直会留在回忆中熠熠发光。”
是的,热气球飞行那种生死难料的经历令人无法忘怀。
但将它留在记忆里就行,不必年复一年地亲身验证圣诞节能不平静到何种程度。
迈克罗夫特似在提前告别,但没有丝毫离别的悲伤。
“从今以后,如非必要,我不会再踏足与我八字不合的美国大陆。想必,您也认为这样的决定很好。”
“您将要离开了啊”
玛丽沉默了两秒,仿佛也根本没有一丝不舍。“对,您的选择很正确。规避风险,智者所为,但愿您能在法国生活愉快。”
假设结束了某种伪装者的生活,罗曼夫人不再是罗曼夫人,想必是能过上其想要的愉快生活。
玛丽当然不会挽留,早晚一别,是意料之中的事。来得快一些或慢一些,又有何区别
或许,仍有一点点区别的。一个有趣的人要离开了,在还来不及更了解之际,对方就要离开了。
离别与否,目前都要先关注华尔街经纪商托比之死。
托比,表面上无亲无故。
他在普鲁士读了大学后就来到美国打拼,今年三十岁,已经在华尔街工作了五年。
五年以来,托比的投资表现与惊艳无关,只能说是无功无过地平稳。他没有抓住过暴涨的契机,也没有经历过暴跌的危机。
以去年刚刚结束的铁路争夺权金融战为例,破产的投资公司与一贫如洗的经纪商不计其数,但托比从开始就没有掺和其中。
事后回顾,托比能在风云变化不定的华尔街一直维持平稳也实属难得。
这样一位经纪商却死在街头暗巷。
很快人们听说托比的死有人调查了,是他的准委托人罗曼夫人出资调查,甚至邀请了明顿一同追寻真相。
一时间,奇奇怪怪的绯闻又出现了。
有人补全了热气球新闻的后续,原来a的恋情还没有结束。
明顿先生真是不怕死神威胁,去帮助心地善良的罗曼夫人调查托比的被害。
说死神来袭,是因为托比的被害特征与近期的死亡事件有关;说罗曼乐于助人,是因为如非善良,谁会为了尚未敲定合同的经理人花钱去查案
话说回来,如果这都不算爱,明顿先生怎么可能明知一堆麻烦,还宠着罗曼夫人让其多管闲事。
玛丽a迈克罗夫特如果绯闻主角不是自己,差点都要相信这甜到牙疼的浪漫恋爱故事了。
可惜,主角是自己。
外界的八卦根本就是假的。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消息被隔绝在停尸间大门之外。
此处,只有死不瞑目的被害人。
停尸台上是身形肥胖的托比,人们说他是因为不贪财而心宽体胖。
“客观地说,肥胖阻碍了托比顺利逃跑的可能性。”
玛丽并不歧视胖子,只是陈述了托比用生命证明的事实。
托比身上的致命伤并不是捅穿耳朵,那是死后伤,真正的伤势是后脑勺被重物猛力击打。
死亡现场留下了足迹。
一追一逃,美码10码的凶手在追,美码12码的被害人在逃。
足迹显示出了两人的速度,很明显托比跑不快,而在一番搏斗后被砸中了后脑勺。
迈克罗夫特跳过有关胖子的灵活性这一话题。尽管现在的他与胖没有一便士的关系,但他善于模拟推算的大脑已经可以预测回到伦敦后可能发生的变化。
也许,只是也许,为了不至于沦落到托比的结局,他可以适当控制糖分摄入。
“明顿先生,您怎么看这次凶案”
迈克罗夫特直接说正事,“看过伤口之后,您觉得真的是扎耳怪人作案升级了吗”
虽然死亡现场出现了通灵板,而且扎穿托比耳朵的刀具与此前发现毁尸的刀具同出一类,但总有一点违和感。
托比的脑部伤口与此前发现的猪头、牛头相近,像是草草捅了耳朵了事。这点是与掘墓被盗出的尸体不一样。那些坟地的人类尸体上,扎耳怪人表露了兴奋情绪。
假设是犯罪升级,为什么下刀的力度反而变轻了
玛丽询问过警方,死亡现场托比手里拿着一块新的通灵板,但没有找到他日常携带的公文包。
或许,这可以用托比的死亡时间是在周日夜间去解释,非工作日不带公文包,但他的同事都表示从未听闻托比相信灵异之事。
“一位懒得动的经理商,他在忙碌了六天后会特意出门去买新上市的通灵板”
玛丽不否认存在托比对外隐瞒喜好的可能性,但诡异之处在于托比的随身钱包中一美分都没留下。
钱包,空空如也;口袋,空空荡荡。
托比死时只握着一块通灵板,难道他是为通灵板花光了身上携带的所有现金
这就夸张了。
通灵板销售火爆与它的低价策略有关,新品上市优惠价三美元一套。对于托比来说算不得贵价,至于榨干他的钱包吗
玛丽有一种感觉,通灵板与扎耳是为了混淆视线,掩盖凶手搜查了托比身上的角角落落。凶手是为谋财吗但哪有为财反而加送一块通灵板的操作。
“个人看法,我觉得真凶是在转移视线。”
玛丽给出推论,“您对托比先生的工作情况了解多少,是不是他得罪人了”
迈克罗夫特在详细解剖后,也得出了相似结论,托比不是扎耳怪人杀的。
既然不是遭遇了作案升级的连环杀手,那就是卷入了不可对外言说的事件,最有可能是他最近触摸到了蓄势待发的金融暗涌。
“托比先生最近似乎听闻了某场还没开始的大买卖。”
迈克罗夫特也不算故意模糊回答,托比尚未传出确切消息,所谓暗流涌动就是还没有暴露于人前。
“遗憾的是,根据托比先生的胃部食物残渣,最后一餐是在他自家进食,而无法判断他遇害前可能去过别的场所。”
一场暗中密谋的大买卖,成了托比被害的直接线索。
话至此处,迈克罗夫特摆出一脸虚心请教的表情。
“明顿先生,以您对华尔街的了解,最近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买卖要出世了吗那种足以让人雇凶杀人的大买卖。”
一个好问题。
然而,多大的买卖算大所谓雇凶杀人程度的买卖听起来稀有,实则在每天的交易订单里都能找到一二。
玛丽笑了,“罗曼夫人,您是在借机咨询一夜暴富的机会吗哦不,您是在寻找一夜暴暴暴富的契机吧难道托比先生向您推荐了某款神秘致富项目”
迈克罗夫特根本没想搞投机,可是罗曼夫人与经理商托比之间谈论那些很正常。
他只能演戏演到底,“托比先生提过一两句,他还说其中风险性非常高,甚至高过了去年结束的铁路权金融战。明顿先生,您觉得会是什么投机操作呢”
有人能预测即将爆发的金融战争吗
如果可以,为什么不留在华尔街浑一夜跻身富豪榜,反而是呆在了纽约警局停尸间
玛丽摇摇头“罗曼夫人,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但平常如我,还是一位大学生而已,在华尔街是翻不起多大浪花。您怎么会认为我能知道大买卖”
“您无法预测吗”
迈克罗夫特意有所指,“我以为能写出十九世纪华尔街实况分析的「」一定可以。”
谁是「」
玛丽疑惑地歪头,似乎一点都不懂。
迈克罗夫特却是向前一步,迫使某人务必正视问题。
“明顿先生,您真的不知道如您所见,现在托比先生被杀了,被凶手以嫁祸扎耳怪人的作案手法杀害。事情已经传开,很快就会被真正的扎耳怪人所知,您觉得那位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被刺激到决意杀了胆敢嫁祸他的人这一过程中,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扎耳怪人会不会搞一场杀人竞赛,有多少无辜之人会因此丧命”
如果托比之死是职业的必然危险性,他在选择成为探子前就要有死的觉悟,但将被牵连入内的其他人都是受到了无妄之灾。
“我不知您为什么要跟进贝妮、凯南的系列诡异的案件。如果可以明确华尔街即将爆发的暗涌,就有可能通过锁定模仿作案的杀手,从而摸排出真正的扎耳怪人。
哪怕这种抓获真凶的可能性并不高,但我与众不同的明顿先生,您难道想要错过一线契机”
迈克罗夫特难得说一长串话,最后似笑非笑问,“明顿先生,所以现在您究竟知不知道呢”
玛丽
省略号不足以形容她的无奈。
咦先等一下,这最后问话怎么有点耳熟
去年她拿着羽毛问过非常相似的问题,追问罗曼夫人懂不懂动物羽毛分析。当时迫使这位辨析了羽毛来自猫头鹰。
所以说,眼下是风水轮流转,还是被某人讨黑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