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直呼救命的声音过于惊慌而刺耳,令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人们纷纷向喊叫声的发源处看去。
没有起火,没有发生冲撞,没有谁突发疾病倒地。
都很正常啊
一众宾客不明所以,他们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几遍,仍然没发现问题。
那为什么要喊救命,总不能是见鬼了还是有谁恶作剧吓到人了
只见刚刚喊出救命的红发小姐止不住地哆嗦,躲到了同伴身后,又紧紧抓住同伴的手臂。
“贝妮,你怎么了”
梅丽莎的手臂突然被死死抓住,她也紧张地四周环视,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事物。再回头,看到一头红发贝妮的面色惨白,红与白的对比让贝妮看起来像是一具活尸。
“s,s,s”
红发贝妮全身僵硬,惊恐地语无伦次,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s
什么意思
梅丽莎一头雾水,周围人群也是不明就里。难道在场的有人姓名首字母是s,那位令贝妮感到恐惧。
人们茫然四顾。
有的人始终没能发现异样,就开始以异样的眼神打量起发出惊叫的红发贝妮,就差直说这女人是不是精神异常病症发作了
此时,玛丽放下酒杯,取过侍应生托盘上的餐巾。
走向贝妮所在位置不远处的灯台,是用餐巾轻轻擦过灯台。
随后,玛丽转身,走到距离贝妮两米处停下。
她伸出手,摊开了餐巾。“请看,这是一只断了腿的幽灵蛛,它已经彻底死亡。因此,您不必继续惊慌。”
就见洁白的餐巾上多了一抹深褐色。
是一只断腿幽灵蛛的残尸,还没有小拇指指甲盖大。
灯台,古铜色;蜘蛛,深褐色。让人不容易看清米粒大小的蜘蛛残尸。
当人们不知蜘蛛恐惧症的这一病症存在,进而怀疑贝妮在胡言乱语时,谁能想到小小的蜘蛛残尸会把一个大活人吓倒如此地步。
“啊”
红头发贝妮瞥见餐巾上一动不动的蜘蛛尸体,不可控制地再度惊叫,这次是慌不择路地冲向了人群。
“请小心。”
迈克罗夫特侧移一步避过了贝妮的冲撞,然后拉了她一把,没让连环相撞又推搡倒地的惨况发生。
“小姐,那只蜘蛛的确已经死了。”
迈克罗夫特简单劝解了两句,“即便它活着,幽灵蛛的毒性非常小,对人类几乎能忽略不计。”
贝妮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嘴巴无意识地半张着,惊惧到忘了怎么用鼻子呼吸。只能借助口腔大喘气,一时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迈克罗夫特不在意是否得到回答,侧头,看向单刀直入展示蜘蛛残尸的某人。
只见对方似乎歉意地将餐巾立即叠好,却又近乎慢条斯理地将包裹残尸的餐巾放入口袋。
玛丽微笑,她又没做坏事,只想帮助红发小姐。
直面恐惧,亲眼看到恐惧源头的死亡,是最有利于消除恐惧的方法之一。
奈何,这位蜘蛛恐惧症患者的应激反应太过严重,几乎快到了失控的边缘。越是如此,以她所见,越是应该加快速度克服恐惧才好。
迈克罗夫特
好吧,他承认明顿先生帮人消除恐惧的目的不假,而非出于恶作剧,否则不会特意保持两米距离在去展示蜘蛛尸体。
但,不是谁都有直面恐惧的勇气。
红头发贝妮依旧惊魂未定,几度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没顺利发出声音。
梅丽莎急忙匆匆跑上前扶住了贝妮。她来不及安慰朋友,先是愧疚地道歉,又是诚挚地致谢。
“夫人,对不起,贝妮不是有意冲撞您的。先生,谢谢您的及时援手。我是琳达梅丽莎,请让我替贝妮感谢您,多亏您抓住了邪恶的蜘蛛,否则整个宴会厅都不知道贝妮为什么要乱叫。”
“不用客气。”
玛丽并不在意是否被感谢,目光只在致谢的金发小姐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看向惶惶不安的贝妮。
“恐惧蜘蛛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病症,美丽的女士,您只是不喜欢节肢动物而已。它们长得也不可爱,您不喜欢也正常。有些健壮的男士会害怕小狗,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有惧怕的事,害怕是很正常的情绪。”
因此,为了一只蜘蛛大喊大叫救命,既不是发疯也不算丢脸行为。
这话不只是为了安慰惊慌失措的贝妮,更是说给在场的众人听,让人们少开口非议或嘲笑。
贝妮嘴唇嗫嚅着,终是能够轻声吐出一句话,“谢谢您抓走了蜘蛛。”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建议您还是尽量克服对蜘蛛的恐惧,以免给人造成可乘之机。”
玛丽言尽于此,没有继续留下来被围观。向某个方向眨了眨眼,就径自离开了宴会厅。
一场闹剧匆匆结束,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离开。
可是,当迈克罗夫特慢了几步走到宴会厅门口时,忽然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背脊上。
回头,却无异样。
跳舞的继续跳舞,喝酒的继续喝酒,聊天的继续聊天。
迈克罗夫特再三观察,确定一切都很正常。
也许只是错觉收起疑惑,他再次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大门外,玛丽耐心静候着。
确定罗曼夫人能够心领神会她的一个眨眼,选择一同提前离开。“您来了。时间尚早,去喝一杯”
舞会要进行到凌晨三两点才结束,目前的夜间九点算得上非常早,早到连夜生活都未曾开始。
迈克罗夫特没有直接应好。
他挑了挑眉,似乎明知故问又似疑惑不解,“为了什么,要去喝一杯”
这个问题有点意思。
区别于宴会厅灯火通明,外面的走廊冷冷清清。
难道隔了一扇门,人就会选择性遗忘
遗忘五分钟前的心情,当隔着人群认出对方时,迈克罗夫特是真心实意地泛起一丝愉悦。
玛丽似乎也遗忘了真实邀请的理由,而在认真思考究竟为什么喝一杯
昏黄壁灯。
两个人相对而立,有点安静。
“为了庆祝。”
玛丽立即找到了借口,“那声救命只是虚惊一场,我们的再相遇并没有乱象出现,这值得庆祝。”
“很有道理。”
迈克罗夫特点头,仿佛真是为此才选择一同坐下来。
两人来到一楼酒吧,选择了无人打扰的角落。
既然定性是为庆祝虚惊一场,那就免不了要拿蜘蛛说事。
“罗曼夫人,您想仔细看看那只蜘蛛吗”
玛丽说的是疑问句,但已经拿出了口袋里包裹残尸的餐巾。“刚刚,您与它有一段距离,怕是没能仔细欣赏这具惨死的尸体。”
白布上,深褐色的幽灵蛛已经名不副实。
幽灵蛛的主要特征,身体很小,八条腿很长。爬动时,看起来像是幽灵漂浮。
这只幽灵蛛却没有八条大长腿,它米粒大的身体只连接着六条小短腿。
“基节、转节、腿节、吸跗节、胫节、跖节、跗节,蜘蛛每条腿有七节。”
迈克罗夫特凑近观察,看清楚了幽灵蛛的尸体。
“这只蜘蛛腿残余的关节数量不同,但最多的一条腿也只保留了三节,其余关节都不见了。它是非正常死亡,明显遭受了外力拍打而亡。”
问题来了。
幽灵蛛通常出没在阴暗潮湿的角落,而不是灯火通明的烛台附近。
玛丽表示,“灯台不是第一死亡现场,没有发现拍死蜘蛛会残余的痕迹。”
是谁杀了幽灵蛛
答案也许非常简单,酒店清洁员在打扫卫生时拍死了蜘蛛。
蜘蛛腿在清理过程中断裂,但因为没有处理好尸体残余垃圾,随风附着到了灯台上。
当然,还存在阴谋论的可能性。
有人知道红头发贝妮极度害怕蜘蛛,在谋杀了一只幽灵蛛后,将它放到了灯台上。
一般情况下,没有谁会留意烛台上的蜘蛛尸体。
除了两中人,似是玛丽般敏锐,又或是过分害怕视线范围内出现蜘蛛如同贝妮。
今夜幽灵蛛被害的原因,是简单论,还是阴谋论
“打扰一下,两位点的鲜榨橙汁来了。”
服务生托着餐盘走进,却见两位客人的脑袋凑得很近,正在围观桌上的餐巾。
啊这是什么操作
桌上的白色餐巾显然是自带的。
有些人来酒吧不喝酒也就算了,还把一张正方形的白布摊在桌上,聚精会神地端详着
“谢谢。”
迈克罗夫特及时回神,旁若无事地将蜘蛛尸体重新包裹好,迅速收入了手包中,示意服务生把果汁端上桌。
玛丽向服务生点头微笑,仿佛上一秒不曾思考蜘蛛的死因,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而已。
服务生放下两杯饮料,立刻加快脚步离开。
必须走快些,奇怪的顾客名单又更新了。为什么没喝醉的客人比那些喝醉的更诡异
角落里,两人泰然自若。
动作一致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不错,鲜榨橙汁的甜度刚刚好。
被服务生一打岔,两人没有再讨论幽灵蛛。
刚刚玛丽已经提醒过贝妮,作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没闲情多管闲事。
一只蜘蛛的死亡,也引不起迈克罗夫特继续深究的兴趣。
下一刻,他却饶有将话题衍生开去,“适才,您说每个人都有惧怕的事,是不是口误了您也有害怕的事”
害怕
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惧怕,还能怕什么
玛丽认真想了想,她最后一次惧怕是不愿教父病逝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时刻。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企图逃避却又无能为力的情绪。
“您是对的,是我不够严谨。”
玛丽一本正经地说,“害怕,对我而言是一中陌生的情绪。”
这话听起来非常像是自大的谎言。
迈克罗夫特却点了点头,“我相信您说了真话。”
“罗曼夫人,必须赞美您,您的眼光真不错。”
玛丽不由笑了,很难得,终于有人相信她一本正经说的实话。礼尚往来,她也问到,“您呢您也会害怕吗”
迈克罗夫特想起大洋彼岸的家人,他并不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我是正常人,当然有害怕的情绪。”
玛丽抓住了关键词,为什么要强调是「正常人」。
算了,不必咬文嚼字。她耐心等待后文,“所以呢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
迈克罗夫特笑着端起玻璃杯,“抱歉,我不想告诉您。秘密让人更有魅力,不是吗”
玛丽
这个话题是谁挑起来的敢逗她玩,很好玩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