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夙不论是找人还是送人回去都没耽误太多时间,倒是叫谷幽兰十分惊异,那几天里看着言夙的眼神之中都带着看仙神的敬仰与激动。
在军中呆了几天,确认阿牧恢复的很好,也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行军打仗的事情,他一开始就不打算出手的,否则为什么不早就动手,省了崽子们这许多的“努力”他现在要是横插一杠,崽子们之前的努力就都成了泡影。
具体可以参照此前广安县被围一役,当时有多少人为了保卫家园做出牺牲现在还有人记得吗提起当年的事情,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谈论最多的,也始终只有言夙。
而崽子们需要功勋、需要名望。
所以言夙呆了几日,就跟言岚打了招呼,他要回去照顾那几个小崽子了。
言夙着重咬字小崽子们,在言岚听来明显的意有所指,然而事儿是他干出来的,这会儿言夙不管怎样意有所指,他也都得受着。
又看了看来送他的几个崽子和唯一的女孩谷幽兰,言夙潇洒挥手告别。
“临近年关,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争取以后咱们一家,年年团圆。”
言夙的身形消失在众人眼前,声音却还没消散,原本就有些强压离愁别绪的人,一下都没控制好神色。
小果揉了揉鼻子,假装自己丝毫没有红眼“言叔当真是,临了还得撩拨我们一番。”
他没对长辈用出“坏透了”之类的词句,但是他的省略,其他人却都心领神会。
“哎,哎,天太冷了,都赶紧回去吧。还是言叔送来的那个煤炭好用,帐篷里暖烘烘的。回了回了。”
一人催促,其余人都连忙应和起来,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丢脸的泄露了哭腔。
不说行军打仗的苦,就是与亲人分别,他们的心头又怎么会不惦念
何况这还是临近年关的时候。
言岚可没这“坏心眼儿”,他就是纯粹说一句期盼,他也相信这些崽子能够做得到。
当天午后,言夙就回到了广安县。
广安县虽是宣恒帝等人口中的陷落区,建安城中每日都有人喊着“平定叛乱,解救黎民”,但事实上,广安县的百姓还真不觉得自己的日子难过。
甚至,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如果有机会,他们都要跟宣恒帝说一句,他们现在的日子,可好过多了呢。
当然,也确实是又不少人心中惴惴,不知道这样的安稳日子能够过多久。好不容易过的安稳了些,他们可怕这样的日子是昙花一现。
回到家中的时候,正是忙于准备年货的时候,虽说不必主人家事必躬亲,但这要关心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言夙没进门就察觉到了,脚下一拐,这人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他没进去,只靠着门框敲了敲门,示意里头的厨娘赶紧给他做点吃的。大军之中可没多少好吃好喝的。
宣恒帝军中的将领们倒是吃喝的都不差。反倒是小果、霍悬他们约束军中,只能吃饱,吃好却是只有大捷的庆祝。还不能喝酒。
厨娘自是又惊又喜,还以为主家赶不及年前回来呢,虽说有红鸢和悠悠的主持,也不会少了她们的月钱和赏钱,她们却还是很惦念主家的。
言夙索性都不去饭厅,就搬了个桌子放在厨房门前的廊下,美其名曰就想吃个“出锅到上桌没几步远的热乎的”,但厨娘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
如今言家的年不但是过的有条不紊,更有些按部就班条件好了之后,言夙也不如旁人家那样,期待年节里这一顿好吃好喝的。
反倒是大吃大喝的次数多了,有点腻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今年的人不那么齐全的缘故。
言夙神色恹恹的翻看着账目,手中捧着一杯清茶,又能暖手,又能润口。
沈飞玹看他这样,不免啐他一句“矫情”,这会儿说是这么说,那吃的时候也没见言夙少吃。
目光落到言夙手中那账本上,沈飞玹最终没忍住,说道“我收到消息,那群崽子没有休战过冬,反倒是有意趁机取下襄州。”
这襄州无异于建安的大门,这若是打下襄州,可就是能直取建安了。
言夙这才抬眼看沈飞玹,却接任何一句话的意思。他向来是不管大军之事,只管小崽子们安不安全啊。
沈飞玹被他这态度闹的额角青筋都要跳个迪斯科“你当真不知我要问什么凌州、延州本就是齐国占地辽阔的大洲。”
“你承诺的给百姓新粮种的事情,不能有所偏颇的。两州加起来共有十三个县,你都能兼顾过来”
“这若是在拿下襄州,就又是七八个县的份额。”
要是再一鼓作气拿下建安,想想就够沈飞玹头疼的。他自然是要为崽子们高兴地,拿下建安不知是占据齐国半壁江山那么简单,建安的地位是不同的。
可是这要是都要新粮种,区区一个落花村,哪里能够供给的上
粮种确实是不需要吃的粮食的那样分量。
“你可不能以次充好,掺了假的,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到了收成时,只会有更难以承担的后果。”
言岚的人来取了好几次的粮种,言夙就像是取之不绝似的。
沈飞玹哪能不察觉异常,哪能不担心
虽说他曾叫言夙屯过粮食,他们也确实因为更喜欢落花村的粮食而收购过不少,但他心中有数,绝对没有那么大分量。
把前两年收的都算上,就算他们一点没吃,那也是对不上数目。
何况,存粮食和存粮种不是一个事儿,再往前的粮食当粮种,还能不能发芽,还发多少芽
所以这段时间,沈飞玹的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他只是自己多琢磨了一段时间,现在是不得不来跟言夙求证。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言夙自然能够保证发芽率的。
就是崽子们占地过多,等春耕之后他跑的地方还真不少。
只是让他跟沈飞玹解释这些,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生物能的事关他的本源,他肯定不能随意跟人透露。
沈飞玹看着言夙的双目好一会儿,最终妥协了,毕竟不信任他又能怎么样
他给言夙的茶杯之中续上茶,换了个话题道“周国和晋国见齐国内乱,可也是趁机狠狠咬了好几口。”
这也是沈飞玹过于担心此次春种的事情的原因之一。他怕崽子们费心费力,却因为春种的事情,到最终出了乱子,是给周国和晋国做了嫁衣。
那两国可是做的出这种“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渔翁得利”的事情的。
只要有一分偏差,他们就能放大成十二分。
让百姓吃喝穿暖易得民心,但百姓也容易被煽动。
“小果不论拿不拿的下齐国,对他们而言都没损失。拿不下,他们趁乱咬几口,拿的下,被他们咬的千疮百孔的齐国、正几番征战下来,消耗过大的小果,也没力气立刻攻打他们。”
“左右他们都是不亏。”这道理,言夙自然也是懂的。
“但小果他们需要的,也是这个时机。”只有让周国和晋国这般认为,小果才有吞下齐国的机会。
到时候齐国虽是有所损伤,但总归让小果有了根据地。
天下三分,小果既然想坐那个位置,那不管是从谁家开始,都是这么一个进程。
他们应该是早就谋划了应对之策。
这方面,言夙觉得崽子们还算是很周全的,不会因为一时的“侥幸”,就会一直只仰仗“运气”去赢。
沈飞玹听言夙这么说,知道他考虑过,也算稍微安心了些。
他还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为“天下大事”操心。
想到这些,他又得念叨一句不孝孽徒,这么给师父找事儿。
言夙却是不知他心里这些“怨念”,看完了账本,算了一下襄州可能需要的粮种数量。
别看他跟沈飞玹“呛声”,实际上是把他的话听进去的。
不管等崽子们拿下襄州的时候,过没过“春种”的时机,既然说了要给粮种,那肯定是要一视同仁的。
除非崽子们个月都拿不下襄州,实在是错过太多,那就只能等第二年。
但就之前崽子们的本事来看,这襄州又无天险可守,还真用不了个月。
不论是言夙还是沈飞玹,对崽子们还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可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情,最新的消息递过来时,说的不是他们拿下襄州。
而是,小果的身份暴露了。
沈飞玹接到消息之后,还对着原件看了又看,才确信不是翻译的人对错了字。
他连忙就来找了言夙。
“虽说他们不可能一点没有准备,但这个暴露的时机极为不好。”沈飞玹颇有几分忧心忡忡。
骂徒弟不孝最起劲的是他这位师父,担心小崽子们甚至到有点过度的地步的,也是他这位师父。
言夙看完消息,也微微皱了眉头。
“没说是怎么泄露身份的吗”言夙道。
虽说身份暴露已成定局,追究过程看似徒劳,可这是被别人查出来的,还是被“自己人”暴露的,这差别还是很大的。
如果大军之中有内鬼、细作,且还未被查出来,那对大军而言将是极大的危险。
言夙的想法,沈飞玹显然也清楚,只是确实还没这方面的具体消息。
而周国和晋国那边收到这消息,怕也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