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此次出府, 只带了一个侍女和一个侍卫,而宋宴便是那个被带出去的侍卫。
苏府位于灵都中央,又没有后门, 无论她如何小心都会被外人发现,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出了门,带着两人去了一家胭脂水粉铺子。
她这般不躲避也不张扬的做派, 反倒叫一些人丧失了关注她的兴趣,只随随便便派了个人跟上她。
进了胭脂铺子, 苏若俯身挑选胭脂, 细长葱白的手指掠过一排排漂亮的粉脂,在一盒桃粉色的胭脂上停了下来。
“这个包起来。”
“好嘞。”老板笑眯眯地给苏若取了胭脂包好, 递给她, “苏小姐,您拿好。”
苏若接过包好的胭脂, 直接递给宋宴, 理所当然道“拿着。”
胭脂被塞进手中, 同时还有一枚小小的戒指。
离开胭脂铺后,苏若低声道“这储物戒指中是父亲大人的新稿,他特地嘱咐过, 对他极为重要, 务必要将它放到曲游坊老板书房的桌上,不得有丝毫闪失, 否则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宋宴垂眸“是。”
随后苏若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吩咐道“听闻街尾的云香铺推出了一种新口味的糕点, 正巧本小姐馋了,你去给本小姐排队,买上一袋回来。”
宋宴应声, 转身离开此处,去云香铺给苏若买糕点去了,苏若见他离开,又吩咐自己身旁的侍女“你去给本小姐选块云锻回来,本小姐生辰将至,该做件新衣裳了。”
待侍女也离开,苏若装作十分谨慎的模样看了看四周,才快步走向一家酒楼,进门之后招呼小二“有包间吗”
“有有有,客官您跟我来。”小二殷勤地带苏若上楼,将她带到一处雅致的包间内,“客官您看你要吃什么”
“来壶好酒,几个下酒的小菜,再来一杯梅子汁。”
小二记好,随口问道“客官您这是还有朋友要来”
谁知却被苏若瞪了一眼“不该问的事别问”
小二尴尬地笑了笑,下楼去帮苏若准备酒菜了。
感受到隐隐约约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苏若轻轻勾起了唇。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苏若饮完自己面前那杯梅子汁,悠哉悠哉地下了楼,回到苏府门口。
被派出去买布料的侍女已然抱着一大匹华美的云锻在苏府门口等着她,她看到只有侍女的身影,唇边的笑意顿时淡了下来。
“怎么只有你一人,沈浮还没回来吗”
沈浮正是宋宴在苏府内使用的化名。
侍女一脸茫然“属下没见到沈侍卫回来啊。”
苏若面色一变“去曲游坊”
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不过就送个东西而已,早该回来了,现在都未见沈浮人影,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苏若匆匆赶到曲游坊,在老板疑惑的目光下问道“你可有见过苏府的一个侍卫来此”
曲游坊老板摇了摇头“今日并未有苏府之人前来。”
苏若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那你书桌上有没有多出一篇稿来”
“稿子”曲游坊老板更为疑惑,“在下的书桌上并没有什么多出来的稿子。”
见苏若面色不对劲,曲游坊老板突然道“对了,在下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何事”
“今日是未有贵府之人来小店,但在下曾见到有位身着贵府侍卫服饰的道友匆匆忙忙从小店门前跑过,身上受了伤,身后似乎有人在追他。”
“他往哪个方向走了”苏若猛然拔高了声音,随即意识到什么,又压下嗓音,“那个穿着苏府侍卫服饰的人,逃往哪个方向了”
曲游坊老板指了指不远处一条小巷“他似乎是逃进了那条巷中。”
苏若带着侍女又匆匆忙忙前往曲游坊老板指的那条小巷里,巷中空无一人,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直蔓延至巷尾,地上还散落着几片苏府独有的布料。
见到这一幕,苏若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父亲这次绝对饶不了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今天道无情,雷罚深重,修士遭遇诸多苦难才修炼至大乘,却还要受此劫难”
宋宴读完稿子的第一段,嗤笑一声“苏承不愧是苏承,就连话本中也不忘指责天道。”
天道纵然无情,但也正是因为它无情,它面对众生才最为平等。
将苏承的稿子扔进储物戒指中,又将戒指放入仓库,宋宴纤长的手指在脸侧摸了摸,不消片刻便恢复了自己的面容。
随后,他又换下身上那套已然破破烂烂的苏府侍卫所穿的衣服,毫不避讳地牵着化为人形的浮尘剑去了曲游坊。
他到曲游坊之时,苏若正带着侍女神色匆忙地离开曲游坊,急急朝着他方才来的方向走去,恰好与他擦肩而过,视线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没有放在心上。
待苏若离开之后,宋宴才淡定地走进曲游坊内,跟老板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方才那位可是苏小姐”
曲游坊老板叹了口气“可不是,苏小姐的侍卫好像出了什么事,急匆匆来我这儿找呢。”
见宋宴面生,手中却牵着一个貌似见过的小孩,他打量两眼“这孩子看着有些面熟,客官您是”
宋宴低头看了眼手中牵着的浮尘“这是朋友家的孩子,老板你见过”
曲游坊老板笑道“见过,那两位客官在我这里买了许多话本,客官您需要些什么”
“我是帮他来问的,有没有道先生的新话本”
曲游坊老板恍然“原来您是替那位客官来问的,没有没有,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道先生一直没送来新的稿子。”
宋宴随手挑了本灵界纪事,付过灵石后谢过老板,便离开了曲游坊。
他又在灵都待了两日,苏府内的鸡飞狗跳并未传到外面来,倒是苏若又出府了一两次,身后还跟着三长老,似乎还在寻找他的踪迹,但都一无所获。
宋宴看再待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又乘坐飞舟回了流云宗。
“你是说,夙之又去了天地塔”
随远山点了点头“他虽没说是为了什么,但我猜测,他应当是不想再拖你的后腿,才如此着急地提升实力。”
“天地塔倒也算是个提升实力的好去处,只是他早已通过了天地塔的最后一层,再进去,提升的程度应该有限。”宋宴若有所思道。
闻言,随远山有些错愕“原来那两个通过天地塔第十层的修士是你们。”
见宋宴没有否认,他继续说道“天地塔不只可以领悟法则,也能提升实力,只不过开启阵法的价格与领悟法则阵法的价格一样,许多修士觉得不值得,久而久之,也便没什么人再提了,更何况那些付得起灵晶的宗门或者世家子弟轻而易举便能找到历练的场所,自然也不会考虑天地塔。”
宋宴的关注点却在别处“每个人进入天地塔后所开启的阵法不同领悟法则的阵法也不同”
随远山有些奇怪“那是自然,又不是所有修士领悟到法则都是同一种,法阵自然也不同。”
“那对于还未领悟过法则的修士来说,法阵要如何判断是哪种法则难不成不是将所有法则的法阵都体验一遍”
随远山无奈“法阵能够判断出修士适合领悟哪种法则,并不需要都体验一遍,费时费力不说,还十分损耗资源。”
宋宴怔然。
他在天地塔之时,一共领悟了三种法则,分别是时间法则、空间法则以及生死法则,他以为是自己悟性好,没想到是法阵一早判断出他这三种法则都能领悟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便又听随远山问道“你这些时日是去了何处你家的小徒弟也不说,自己一个人跑去天地塔历练。”
宋宴这才反应过来他来流云宗的目的。
“远山,你即刻通知随宗主,一月后苏若与苏家的三长老要合力对付苏承,正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让他告知与我们结盟的盟友,制定好计划,争取让苏承彻底不能翻身”
“我现在就通知我父亲。”随远山也严肃了神色,立即传讯流云宗宗主。
没过多久,流云宗宗主匆匆赶来,一见面第一句话便是“消息属实吗”
宋宴也没有瞒着流云宗宗主的意思“确认属实,在下刚从灵都回来,亲耳听到苏若与三长老的对话,日期方面他们可能会提前,所有我们定要抓紧时间准备,他们狗咬狗,我们正好坐享渔翁之利。”
流云宗宗主深以为然,不过他还是十分担忧“苏承得势这么多年,灵都怕是早已遍布他的人,虽说现在看起来支持我们的修士比较多,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隐在暗处。”
“随宗主说的有理,但您可曾想过除了苏承的亲信,最了解苏承之人是谁”宋宴反问。
随宗主“你是说苏若她回苏家不过短短几月,能有多了解苏承”
“她总归是苏承的女儿,要不然苏家的三长老也不会尽心竭力劝说苏若站在他那一边了。”宋宴顿了顿,“退一万步说,三长老密谋如此之久,肯定是做了充分的打算,不管他赢也好败也好,他们最终都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若是错过这次,等下次想要彻底扳倒苏承,可就难了。
随宗主咬牙道“你所说的有理,我这就通知他们做好准备。”
在宋宴潜伏在苏府的这些时日,各大宗门与家族纷纷抱团,以流云宗,去意宗和林家为首,共同商议该如何对付苏承。
这场无可避免的大战,终究还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