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赵公公递上去的文书,内容就是段勤跟陈管事招认的话,涉及到齐王与段衍行的暗中勾结。
赵公公忙小心翼翼地说“请皇上息怒,这或许是污蔑,这等大事,不能听一面之词。”
“而且,段勤跟陈管事,也都说仅仅是喝茶,并无涉及任何政事。”
“并无涉及任何政事那这句奉齐王的命,又怎么说,好个孽子,有本事,有本事,竟然连朕的心腹大将都能拉拢”
皇帝喘息着,咆哮着,只是快二十年的皇帝生涯,还是勉强克制了自己,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向椅上坐下,许久才唤来了一个侍卫,说“你你立刻去一趟皇城司,让抓了段勤的人过来见朕”
“是,皇上”侍卫立刻领命出去了。
不久,皇城司下令将段勤跟陈管事从茶馆带回去的太监就急匆匆赶来,到了里面,就跪倒,向已重新坐好的皇帝行礼。
“段勤是你在盯着”皇帝坐向问。
这太监不敢抬头,低着头“回皇上的话,是奴婢在盯着”
“把你们的发现,仔细与朕讲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皇上”
这匆忙赶来的太监,自然知道自己盯着段勤得到消息影响极大,也怕自己被迁怒,一点都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都报告了。
“奴婢原本也没注意到这个齐王府的管事,是一次皇城司在齐王府安插的人,隐约听到这管事对齐王禀报与段衍行有关的事,虽没听到具体内容,只听到了一个段字,但京中掌管禁军的大人就姓段,奴婢不敢忽略了这消息,加派人手,日夜盯着这陈管事。”
“结果就发现,他竟真与段衍行府上的管家段勤有来往。”
“于是,皇城司对段勤也进行了监视,发现他们的确有来往,而且还很密切,监视前不知道见过几次面,监视后短暂的半个月,就已来往五次。”
“至于那句话,也是奴婢和五个便衣亲耳听见,绝无虚假”说着,太监就跪在地上,将名字一一汇报“并且当时还有喝茶的百姓,那句话说的虽低,也有人听见。”
“好个孽子好个贼子”
听完这些,皇帝脸一会红、一会青,只一会,背心就出了汗,湿漉漉一片,极是难受,他咬着牙狞笑“你说的难以置信,朕不信,朕不信”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皇帝虽喊着不信,其实就知道,这件事应该不是误会,自己“好”儿子齐王,竟然真跟自己“好”臣子段衍行勾搭在了一起
齐王也就算了,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无论是齐王、蜀王甚至是鲁王,这三个成年的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对齐王,他警惕最重,但段衍行居然会背叛自己,这是皇帝万万没有想到。
“朕对你不薄啊,段衍行,你居然背叛朕真是一个好贼子,好贼子”
皇帝怒意这次是真难以抑制了,来自儿子跟臣子的双重背叛,让他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突然之前,他感到了一阵眩晕,捂着额,猛起身的他,又直接跌倒了下去。
“皇上”赵公公惊慌叫着,忙过去扶着,顿了顿,语气已经转平和“皇上,您万几宸翰,料理的事太多了,天下都在您肩上,还请皇上务必节劳荣养您也累了,该歇息了”
说着,就搀扶着皇帝去了殿里,让其在龙榻上重新躺下,又令宫女上参汤,给皇帝饮了一小盏,就服侍着皇帝睡下。
还点了安眠香,又取了一首诗接一首舒缓地背诵。
“怜君不得意,况复柳条春。为客黄金尽,还家白发新。五湖三亩宅,万里一归人。”
吟声中,皇帝的呼吸渐渐平缓均匀,看似是睡了,可良久,却忽然开口“岁贺要来了吧”
赵公公并不惊讶,忙回着“是,就在这一二日了。”
以前朝代,新年春节放假七天,腊月二十八一直休息到正月初四,但大年初一时,百官和各高官官都得上朝拜年,陪皇上用宴,实际上没有能真正休息。
魏世祖颁布了假宁令,将年宴移到了腊月二十七,过了这宴,百官就可真正休息七天了。
因此年宴岁贺很重要。
“代侯的千福图,到时给朕仔细看看。”皇帝声音透着一点虚弱,但很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
赵公公隐约猜到了些,眉尖就是一跳,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应“是,奴婢记下了。”
“行了,你也退下吧,让人都退下,朕要自己安静待一会。”床上躺着的人又说着。
赵公公再次应声,他出去时,也让殿内的其他人都撤到了门口。
之前皇帝拔剑杀宫女的事,赵公公看似没什么反应,实际上心里也一惊,他能看出皇帝是魇住了,但正因为这样,虽在皇帝心里,自己肯定远超过一个女官,但也不想试探皇帝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能不能收住手。
虽然说就算收不住手,其实有了防备,也不至于被刺死。
可皇帝的心不一样,雷霆雨露都是天恩,就算是梦魇住了刺一剑,别说是反击,就算是躲避,就说明“不忠”。
你是忠心,为什么不肯乖乖被朕刺死
就好象官府也这心态,就算你是冤枉的,我要锁拿你,你为什么逃你逃就说明你不信我官府。
不信我官府,就是有罪。
正因为如此,赵公公才不希望自己面临这“忠诚的考验”
“以后这种睡着时伺候,还是让这些人来。”赵公公盘算着,口中却说“刚才死的女官,好好葬了。”
“给她家人送一百两银子。”
“你们不可怠慢,都仔细守着,不能有丝毫怠慢,知道不知道”担心自己一会万一有了什么事走开了,别人没办法服侍好皇帝,赵公公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要有丝毫怠慢,立刻杖毙。”
这叮嘱倒也不算是多此一举,自刚才宫女惨死,今日当值的人,此刻都有些战战兢兢,听了赵公公的这话,却只能脸色苍白的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