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太过突然,众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早已有准备的贾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脸上却带着惊恐,忙挣扎着往旁一扑,这一让,躲过了致命的一刀。
饶是这样,胳膊上依旧被刀扎下,鲜血噗溅出来,染红了众人的眼。
“有刺客”
“快,快保护钦差大人”
“别跑抓住他”
随一刀扎实了,鲜血溅落,所有人先惊呆了,随之又反应过来,钦差亲兵,第一时间拔刀,却不是冲上去擒拿刺客,而是第一时间围成圈,保护着钦差的安全。
这是对的,朝廷就是这样要求,而且要是钦差被杀,周围的亲兵是不问情况,一概处死。
而衙役却立刻扑了上去。
众官以及不远处旁观的百姓,这时都惊呆了,现场除抓捕刺客的声音,简直静得可怕。
这可当着钦差,当着这些人的面,众目睽睽下杀人灭口啊
何等猖狂
何等嚣张
黄良平同样目瞪口呆,原本还能保持着平静的脸上,已绷不住表情,眼睛瞪大“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钦差罗裴的怒气已骤然爆发,见黄良平还这么一副无辜,简直怒发冲冠,指着黄良平怒喝“黄良平,你竟敢指使人杀害苦主”
这句话,就是一桶凉水从头浇下,让黄良平打了个寒颤。
他立刻清醒过来,连声否认“不是我,不是我钦差大人明察我一身清白,又一直在您跟前,怎么可能派人杀他”
“大人,刺客已被我们抓住了”这时,钦差的一个随官上前禀报,只见着奋不顾身的衙役扑上去,其中不泛高手,姚平虽连连抵抗,但很快被打落了短刀,数个铁尺已经砸下,发出惨叫,却是腿被打折了。
“让人去看看,他是不是黄良平的人。”罗裴瞟了黄良平一眼,其实冷静下来,他也不觉得黄良平这样愚蠢,不过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当下就冷冷的命令。
立刻就有人带着几个衙役,前去认人。
这几个衙役都是知府黄良平跟前办差,虽不算是心腹,可也经常与知府府邸的下人来往,与知府身边的人都认识,此刻虽不情愿,但钦差发话了,只能被迫着走过去认人。
这走近了一看,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还在试图挣扎着的青年,不是黄府的下人姚平,又是谁
“认识他吗”随官见几个衙役都脸色一变,立刻问着,并且补上一句“这可是意图刺杀钦差的人,你们休得欺瞒”
别说不是亲信,就是亲信,这时也不敢说慌,毕竟一问就知,几个衙役自觉得担当不起,哭丧着脸。
“认、认识”
“说是哪个可是衙门里的人”
这种时候,想不说实话也不成了,立刻就有衙役压低声音回答“他是知府大人府里的下人姚平,之前是管事,后来又被撸了,据我们所知,在府里已是三年了。”
事实上,姚平跟着黄良平的时间远不止三年,但在人前出现,的确已有三年了。
随官听了,也不由头皮发麻,这可是本朝开国来从没有的事,只得回来如实禀报罗裴。
“这么说,他的确是黄府的下人,跟着黄良平已经三年了”罗裴听了,脸色立刻变得阴沉,目视着黄良平,冷笑“黄大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话,可带着十足嘲讽。
不等黄良平解释,他就严声说着“来人,再取我的王命旗牌来”
随官立刻将王命旗牌捧到罗裴的面前,罗裴双手接过,冲着黄良平说“我现以王命旗牌,代圣意,革去知府黄良平官衔,押入府衙候审”
别看同样是用着王命旗牌让黄良平没有职权,上一次只是停职,黄良平的自由度还是有,就算是软禁,也要好言好语,不像现在,是直接革去了官衔,半点面子都不给,黄良平更被当成要犯,押入了府衙。
态度上可以说,已不再是对着同僚。
而跟上一次被停职时挣扎不同,这一次黄良平阴沉着脸,站着一动不动,甚至不曾反驳,眼见着遇到大事的亲兵冲上去,就是一扫,打掉了乌纱帽,接着就两人抓住胳膊,直接押着往府衙里去了。
“贾源,你且跟本官回去,就住在本官住处,免得再被人刺杀。”罗裴命令的说着,见贾源连连道谢,又受了伤,特意让人将牛车腾出一辆给贾源坐着,一起离开了此地。
罗裴乘坐着的是一辆牛车。
两头健壮的牛拉着,速度比马车慢一些,却更稳,也更安全。
不仅是郑朝,就算是前朝时,其实世家也喜欢乘坐牛车,而不是马车。
牛车代表着的是身份。
牛车左右,前后左右都有人护卫着,远处的人群这时都散了,没人敢跟着钦差的队伍继续走。
此时,就算外面有人,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因此罗裴坐在牛车上,已是恢复了神色,不再是面带怒容,反而沉思着。
牛车车厢内颇大,铺着厚垫,罗裴的对面还坐着一人,正是刘湛,刘湛的表情同样带着几分古怪,正要说话,罗裴先开口了。
“你想说,这事有蹊跷,对不对”
“是。”刘湛捋着胡须,沉吟“此事可不像是黄良平所为。”
当然不会是黄良平作为,罗裴心想,黄良平的官档,是反复看过。
二榜进士,入过翰林,但似乎卷入了太子案,给外放到当知县,仕游沉浮数次,后来投靠了齐王,当上了知府,并且有升至省部的可能。
这人虽阴狠,手段狠辣,但同样也是有才能,有本事的事,这等做了不但毫无好处,还立刻闯了大祸的事,黄良平怎么可能指使人去做
想起刚才黄良平震惊的表情,以及一字不说就服罪的态度,看来,黄良平是被人给耍了。
想到贾源呈递到自己手里状子,罗裴越发觉得,这事背后,或有着更深的手笔了。
“是谁,是谁在出手,如此狠毒,这是要致黄良平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