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后,蚌妖的迎亲队伍入了村,三十六顶轿子将重樱等人接走了。
一路上唢呐吹吹打打,好不喜庆,没过多久就到了蚌妖的老巢。重樱掀开轿帘,偷偷瞧了一眼,气势恢宏的府邸矗立在山间,半空中,缀着一轮皎洁清亮的明月。
走在轿子侧的鼠妖,连忙将帘子放下,冷着脸警告“不要乱看,小心大人吃了你。”
重樱缩回轿子里。
过了一会儿,轿子停了下来,有人掀开轿帘,将重樱搀扶下轿。重樱垂着脑袋,借着盖头的缝隙,看见满地霜白的月色。
三十六位新娘并排站在院子里,重樱感觉到有人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角,便知是卫无欢,这里就她和卫无欢两个大活人。
重樱也扯了下他的衣角,告诉自己知道了。
在风里站了片刻,有脚步声响起,接着便听到有人道“今日是蚌妖大人的大喜日子,各位都是蚌妖大人娶回来的夫人,日后定要好好伺候蚌妖大人,早些为蚌妖大人诞下子嗣。”
那人说完,清了下嗓子,忽然诚惶诚恐地开口“蚌妖大人。”
蚌妖走路轻飘飘的,重樱都没听见响声。
那蚌妖“嗯”了一声,说“可以开始了。”
声线清澈,没什么起伏,不似重樱所料想的那般浑浊油腻。
那人领会了蚌妖的意思,高声道“大人接下来要择一位夫人洞房,你们可有自荐的”
重樱方察觉到身边的卫无欢往前迈了一步,就听得蚌妖道“就你了。”
重樱还没弄明白蚌妖选的是谁,身体忽而腾空而起,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那人双臂结实有力,牢牢锁住她的腰身,抱着她往屋子里去了。
剩下的新娘被妖怪们领着往其他的院子走去,卫无欢跟在纸人身后,猛地掀了盖头,抽出腰间缠着的软鞭,击向身侧的小妖。
小妖连喊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他抽回了原形,变成一只小灰雀,站在地上,蹦蹦跳跳。
卫无欢捉住小灰雀,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不管那些纸人,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从树上跳下一道黑影,扑向卫无欢,卫无欢往旁边掠去,刚落地,脚底传来一阵失重感。
卫无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洞中坠去,他甩出鞭子,企图缠住什么,大片阴翳兜头罩下,眼前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原来是洞口被封住了。
四周山壁湿滑,没有任何着力点,卫无欢只好调整姿势,片刻后轻巧落地。他将鞭子缠在手中,耳尖微动。
黑布隆冬的地底传来几声叫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这厢重樱的进展也并不顺利。
她被那蚌妖抱在怀里,刚将手伸进袖子里,握住匕首,一只手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腕,霎时便有一股细微的电流游走全身。
不疼,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重樱手腕失了力气,从袖中垂下。
她心中惊诧不已,镇妖司查到的资料中显示,这蚌妖相算不得什么厉害的大妖,以她和卫无欢的实力,对付他绰绰有余。
她还没出手,就被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回事
那蚌妖将她放在地上,立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将她扶住。
盖头蒙在脸上,挡住她的视线,只能垂下眼睑,望见一截红色的衣摆,以及烛火跳跃时,摇晃的烛影。
“大人,吉时已到。”先前重樱听到的那个声音再次开口。
重樱正疑惑着什么吉时,扶住她的那两个人压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弯下腰来。
“一拜天地”
这蚌妖居然真的要和她成亲。
重樱从头到尾都是懵的,蚌妖连她的盖头都没掀过,就那么随手一点,挑中她入洞房。重樱以为他是个急色鬼,做好了与他大战一场的准备,这会儿他竟能忍得住,将成亲的礼节都做全。
或许是他认为,重樱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如何处置,皆凭他做主,便又不那么心急了。
成亲的礼节繁冗无聊,蚌妖精简许多,只叫人押着她完成了夫妻对拜的仪式。
重樱被人扶起,刚站稳身体,蚌妖的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凉得像块冰,惊得她往回缩了缩。
“拜了天地,结为夫妻,便再也不能反悔。”蚌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说给重樱听。
他不容拒绝地抓紧了重樱的手腕,将她横抱在怀里,跨过门槛,走出喜堂。
屋外寒风猎猎,吹起盖头的一角,院中一株枯败的桃树,倏然撞入重樱的视线。
重樱觉得那桃树有些异样,刚要细看,盖头复又落下,眼前再次恢复黑暗。
蚌妖抱着重樱走了一段路后,拐了个弯,踏入一间屋内,将她丢在了榻上。
榻上铺着厚厚的被褥,摔得并不疼。
重樱撑着手肘坐起。
这一路上她试过无数种法子,始终没法突破他下在自己体内的禁制,幸而那禁制没有完全锁住她的力气。她伸手去摸揣在腰间的竹哨,摸了半天,摸了个空。
“你在找这个”蚌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重樱吓得一个哆嗦,这人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她都没察觉。
重樱脑海中盘算着脱身之计,拿手去揭盖头,却被那蚌妖压住手腕,略带苛责地说道“哪有新娘子自己揭盖头的规矩。”
眼前陡然一亮,龙凤喜烛燃烧的光芒透进重樱的眼底。
是那蚌妖揭下了她的盖头。
重樱尚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眯了眯眼睛,眼角沁出些许湿意。
模糊的视线里,一道人影坐在床畔。
男人很年轻,穿着红色的婚服,长发漆黑如墨,用玉冠束起,柔顺地垂在身后。他转过头来,重樱终于看清他的五官。
这蚌妖生得颇为俊美。
重樱有些意外,她脑补出来的蚌妖是个肥头大耳、猥琐下流的形象。
蚌妖手里拿着重樱的竹哨,重樱心尖一凛,想不起来竹哨是怎么被他顺走的。
她趁蚌妖望着她失神时,抬臂去抢他手里的竹哨。
蚌妖轻巧避开,不悦道“与我成了亲,便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小媳妇,身上不可再留着别的男人的东西。”
说罢,他收拢五指,只听得清脆一声响,那只竹哨在他的掌心里碎成了竹屑。
重樱眼睫颤了颤。
蚌妖起身走到桌旁。
重樱盯着他的背影,再次试着运转灵力,攻破禁制。
那蚌妖握住自己的袖摆,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走回重樱身旁,将其中一杯递给重樱。
重樱现在是他的阶下囚,只得乖乖配合,端着酒盏,一脸的不明所以然。
“这是合卺酒。”蚌妖手托酒盏,从她胳膊绕过,抵到唇边,“喝了这杯合卺酒,接下来你我便该入洞房了。”
重樱有些口渴,嗅着酒味淡淡的,似乎颇为甘冽,便打算做解渴之用。刚含住一口,就听到这句话,没忍住,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
蚌妖没躲,硬生生被她淋了一脸酒水。
“我不是故意的。”重樱解释着,拽起床上铺着的帕子,替蚌妖擦着脸上的酒液,“要不你去换身衣裳。”
她就是故意的,她在拖延时间。
那蚌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许多,磨着牙道“不乖,该罚。”
话音刚落,重樱被他推倒在床,双臂锁在一起,举过头顶,压制得不能动弹。
这下重樱慌了。
卫无欢和镇妖司的猎妖师,怎么到现在还没影
那蚌妖伏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狭长的眼眸里映出她的影子,眼珠子黑漆漆的,这样充满掠夺性的眼神无端叫她想起宫明月。
“会洞房吗”他恶劣地弯了下唇角,“不会还要我教你吧”
说着另一只手去解重樱的衣襟。
重樱的脸白了个透底,手脚并用,浑身挣动着“你、你快松开我,不许碰我否则我就、我就”
“就什么”
重樱咕哝了半天,愣是一句威胁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受制于人,全身没有半点力气,这丁点儿的挣扎,更像是小情人间的情趣,便是那警告的话语,从她嘴里吐出来,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没有起到一丝震慑的作用。
重樱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只要熬到卫无欢和镇妖司的猎妖师过来,她就有救了。
她停下了挣扎,眼珠子左右转动着,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其他拖延时间的法子。
那蚌妖见她不动了,笑吟吟地说“还是乖巧一点招人疼。”
他伸手将重樱身上繁复的外裳脱下。
嫁衣是蚌妖特意差人做出来送过去的,每一户都有,照着富家子弟成亲的样式做的,穿戴复杂,裹了一层又一层,腰身还勒得紧,重樱的脸都给勒紫了。
蚌妖解下腰带的瞬间,重樱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那蚌妖在她腰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饰物,用金线编织,像是什么生物的鳞片打磨出来的,表面光滑,纹路精美,泛着浅金色的光晕。
是宫明月送给重樱的蛇鳞。
看到那片蛇鳞时,蚌妖的目光停顿了一瞬,愉悦在眼底一闪而逝,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这是什么”他强行压下嘴角的弧度,将唇线绷直,虎着脸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仓毛兽10瓶;沐玖笙、虾是无脑生物1瓶;
 ̄3e ̄
师父行为解析
扮蚌妖与樱樱成亲世俗不容你我师徒结为夫妻,我偏要结为夫妻。但我的计划还没展开,不能让樱樱被世人唾骂,先借一下蚌妖的身份。
解樱樱衣襟瞧这嫁衣,把我媳妇脸都勒紫了。
看到蛇鳞我媳妇把我的定情信物贴身带着,好开心,但装还是要装一下的,不能崩了蚌妖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