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队快传”

    在南山大学的足球场上，有两支球队正在进行着十一人制的足球比赛。身穿蓝色球衣的一队人在向身穿白色球衣的球队的球门发起攻势。

    伴随着这声大喊，身穿十号蓝色球衣的楚一帆送出了一脚直塞。

    就在足球出脚之后，在白队的后防线中突然杀出一道蓝色身影。

    白队的防守球员跟着足球扭头转移视线，才看到这位蓝队球员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有人条件反射地举起手臂高呼“越位”

    但这位蓝队球员压根儿没有听他的，接到楚一帆的传球之后，带球杀入禁区，然后面对出击的白队门将，左肩一沉，右脚把足球推向了远角。

    足球从对方门将的身边越过，轻松窜入球门。

    “别喊了，老郭。胡莱这球不越位的。哈”楚一帆笑着对那名举手喊越位的对手说道，听这语气，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

    “靠两个系打比赛而已，你们还请外援，请外援也就请外援吧，你们还请海神青年队的”被唤作“老郭”的人指着楚一帆骂道。

    楚一帆嘿嘿一笑“别给我说你们那个三十号不是华南虎青年队的啊。”

    老郭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堪起来。

    “大家都叫外援，就大哥不说二哥哈。再说了，你们叫外援是为了赢我们，但我们叫外援可不是”

    “妈的，这是我听过最无耻的话了，你们叫外援不是为了赢是为了什么”老郭怒道。

    “当然是为了帮助胡莱保持比赛状态啊。”楚一帆笑嘻嘻地告辞了对方，说完就跑去找胡莱庆祝进球了。

    “我们叫外援是因为我们临时缺人”老郭气的在楚一帆背后大叫，但楚一帆已经不理他了。

    楚一帆搂住涨了点个子的胡莱，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胸“胡莱射的漂亮啊”

    胡莱连忙说道“是楚队你刚才那一脚传得妙。你这水平不去大学校队，打大学生联赛真是可惜了”

    楚一帆摇头“不是说过了吗我这身体也就踢踢这种强度的比赛，真去打大学生联赛，旧伤复发，搞不好连这种比赛都踢不了啦。”

    “我知道，楚队，但我还是会替你觉得可惜。”

    “你就别替我操心了，倒是你。赵指导这一辞职，你在海神青年队怎么办别给我说没什么影响啊，要真没影响你能连续三个星期都被排除在比赛大名单之外”

    面对楚一帆的问题，胡莱并没有作出回答。

    楚一帆见状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不说了。

    “那个十四号真厉害啊这是比赛中的第五个进球了吧化院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厉害的人了”

    在大学球场的看台上，有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其中一人显然对场中的胡莱很感兴趣。

    旁边一直在注意她们的男生见状连忙凑上去替她们排忧解难“这位同学你不知道胡莱吗”

    “胡莱”两个女生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就是这个十四号。他才不是化院的学生呢人家是去年全国高中足球锦标赛的冠军、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员。现在则是咱们岭南的海神俱乐部青年队球员，职业俱乐部梯队球员，当然厉害啦”

    “哇，职业球员”女生听到对方这么一解释，眼睛都要放光了。

    “呃，也不是”男生稍微有些尴尬，“他现在和海神俱乐部应该只是签了青年合同，当然他也是有机会在未来成为职业球员的”

    “既然是职业俱乐部的球员，那为啥要来咱们大学里踢球”女生还是很奇怪，她皱眉看着场上的胡莱。

    蓝队，也就是化学学院足球队的队友们已经围了上去，把他围在中央，正在庆祝进球。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男生摇摇头，他也很想替美女解惑，但无奈他是真不知道

    “胡莱，多亏了你啊，一会儿你等我们一下，我们去宿舍换套衣服，请你吃饭”

    在比赛结束之后，楚一帆对正在收拾东西的胡莱说道。

    他的室友们也马上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但胡莱却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不了，楚队，我还得回去呢，从这里坐地铁得将近两个小时，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别啊，吃顿饭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室友们劝道。

    “真不吃了，下次吧，下次一定让你们请客”胡莱笑着摇头，然后背上背包，准备要走。

    大家都看向楚一帆，希望作为胡莱老队长的楚一帆能够发话，说不定能劝胡莱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但楚一帆却点点头“好，那就下次吧。”

    胡莱脸上带着笑容，向大家挥挥手“再见了，下次再约。”

    “大楚，你干嘛不劝他吃顿饭再走啊我说你不会是舍不得请客吧”室友们看着胡莱已经走远的背影，抱怨道。

    “什么话，我还能缺一顿饭的钱你们没见胡莱今天情绪不高吗”

    室友们仔细回忆起胡莱今天的表现，发现确实和往常不一样。

    “是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不是更应该请他吃饭，好好关心关心他吗有什么烦心事，对我们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楚一帆摇头“我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让胡莱自己静静吧，以我对胡莱的了解，如果他真是想要给我们说，那他一定会主动说出来，但如果他不说，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唉，还能有什么其他心事不就是赵康明辞职走人之后，他在青年队里前途一下子不确定起来了吗”有室友叹气道。“当初赵康明在的时候，胡莱就像是赵康明的干儿子一样，结果现在赵康明一辞职，胡莱在青年队就愣是连比赛都踢不上。海神俱乐部当初信誓旦旦说给胡莱合理的职业足球规划，结果就这么规划的负责人拍拍屁股跑路了，把胡莱给扔这里了。这是把人骗进来杀啊”

    “也不能这么说，老李。赵康明也是俱乐部高层斗争的牺牲品。”另外一名室友劝道。“他肯定不愿意抛下胡莱，他和胡莱的关系多好啊说情同父子一点毛病没有。但架不住俱乐部高层的想法在变啊”

    “就是就是，前些年同城死敌华南虎凭借金元足球的手段，网罗了一大堆球星，拿了三个联赛冠军，还拿了一次亚冠冠军风头无两，搞得大家都以为岭南就一支中超球队叫华南虎呢，倒是比华南虎成立更早的海神到现在成绩都没什么起色，俱乐部高层想要有所改变也正常”

    “没错。海神算是很重视青训的了，这些年也没少给咱们岭南足球培养人才，但光靠青训和少量投入，确实很难拼得过那些财大气粗的土豪。看着华南虎拿冠军拿到手软，要说海神一点想法都没有怎么可能”

    “话是这么说，你想要花钱引进球星，那你动青训干嘛啊非逼得赵康明这个为球队青训服务了十一年的主管辞职”

    “海神就那么点钱，想要多花钱买球星，不就得缩减对青训的投入吗赵康明也是因为不满这个才辞职的。”

    “诶，要我说啊，最孙子的就是那个接替赵指导上任的青训主管，说什么是以前全顺足校的精英队主教练，我还以为水平多高呢。结果丫一来，胡莱就踢不上比赛了。我怀疑他就是故意来打压胡莱的，为了清除赵指导在海神青训体系中的影响力”

    “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正常操作。不排除异己怎么坐稳自己的位置呢”

    “现代足球对中锋的要求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全面，你只会射门有什么用呢你这样的中锋，不符合现代足球的要求与定义我说实话吧，我不是说你在海神没有前途，我是说你就算去其他球队，也没什么前途。抱歉，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但我是为你好，与其这样浪费大家的时间，还不如另外找条出路”

    这是昨天训练结束之后，新的青训主管孙赫在训练场边对胡莱说的话。

    他这么说的时候，是当着所有青年队球员以及教练的面，大家都听到了他说的话，纷纷将目光投向胡莱。

    胡莱怎么也没想打这个才刚刚上任一个月都不到的青训主管，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直到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天，胡莱只要愿意回想，还是会轻松背诵出孙赫的这番话全文，语气、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自己历尽千辛万苦，从校队来到职业足球俱乐部梯队，不惜为此离家出走，又在海神青年队接受了比别人更严格的训练，付出了比其他青年队队友们更多的努力，最后就得到了这么一个评价

    这个青训主管还是全顺足校来的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对自己在海神俱乐部青训营的前景还抱有一丝希望，毕竟李自强教练也来自于全顺足校，他想这位青训主管和李自强教练来自同一所足球学校，那水平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原本因为赵指导的突然离职，所带来的忐忑不安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哪想到就被对方给了这么当头一棒

    人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自己还幻想能够在海神俱乐部出人头地，那不是傻吗

    可自己和海神俱乐部还有四年的青年队合同，就算自己要走，又能走到哪儿去

    第一次，胡莱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迷惘。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李自强教练当初对他说的，职业足球的残酷性和不确定性。

    当初在从安东锦城来到岭南市的飞机上，他设想过很多不利局面，比如青年队的队友们不喜欢自己啊，比如自己对岭南的水土不服啊，又比如自己的足球风格不适合海神的足球哲学他甚至也想过，自己会不会遇到爸爸那样的事情，所以自己要提高警惕，在训练中提防别人一些看起来很危险的动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和队友们搞好关系，让别人不把自己当做威胁，猥琐发育，千万别浪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事情他都没遇到，却竟然会因为俱乐部高层的路线之争而被波及。

    既然他备受赵指导的青睐和照顾，那么现在自然就要承担新青训主管对赵指导嫡系的残酷清理赵指导当初对他有多偏爱，这个孙指导现在对他的厌恶恐怕就有多深

    在这方面他的青年队主教练陈墨就是前车之鉴当初赵指导刚刚辞职，两天之后，新主管孙赫孙指导空降而来，仅仅一天之后，陈墨教练就主动请辞了。

    为什么辞职因为陈墨教练是赵指导的得力干将，是赵指导最信任的青训教练，与赵指导合作多年，脑门上就差贴上“赵康明嫡系”的标签了。他如果不是受了来自新主管的压力，能主动辞职离开自己工作了快十年的海神俱乐部吗

    胡莱很想骂句家乡脏话“”他只是想要在海神青年队接受训练，成为一名职业球员而已啊

    刚刚加入海神俱乐部时他就接到了系统发布的一个任务，任务要求他签订一份职业球员合同，成功完成任务之后会奖励他一份洗髓药剂，以及五万点积分，还有系统也将因此升一次级。

    这些奖励对胡莱来说充满了诱惑，但直到现在这任务还安安静静躺在任务列表中，一点要完成的迹象都没有

    地铁车厢中响起了方言报站的语音，胡莱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下了车厢。

    然后跟着密集的人流站上自动扶梯，缓慢地向上爬升。

    出了站后是一个商场门前的广场空地，他需要穿过这个广场，再通过一架人行天桥越过宽阔的滨江路，去马路对面的车站坐公交车回位于市郊的青训基地。

    现在是傍晚时分，又是星期六，商场门前的广场上全都是人。

    有和他一样，从地铁站出来要去换乘的，也有就是专门来逛商场的，还有住在这附近的居民们来散步的。

    华灯初上，游人如织。

    广场中央的景观树上缠满了灯带，每一个小灯泡散发着橘黄色的光，为即将到来的黑夜带来一些暖意。

    一位街头艺人就站在景观树前，正在对来来往往的人们吆喝“走过路过别错过感受音乐的力量只要十五块钱你就能获得一首专门为你而唱的歌直击心脏，一发入魂”

    胡莱也不是没见过街头卖唱的，大多数都是抱个吉他边弹边唱，旁边放个音箱，除了唱歌什么都不做，歌手唱什么，围观者听什么，觉得好听就去给钱。

    哪还有像这样吆喝招揽生意的街头歌手啊而且还专门为你唱歌，还什么一发入魂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胡莱有些好奇地循声望过去，才发现这街头艺人不光做法奇特，造型也奇特。他就像是其他那些街头歌手一样抱着吉他，可背后却背着一套架子鼓

    那些鼓槌通过钢丝与他的双脚、吉他头相连，伴随着他原地踏步和轻摆吉他头的动作，鼓槌们就有节奏地敲击着身后的架子鼓。

    胡莱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歌手这副打扮这是要一个人扮演一支乐队啊

    不少人都像胡莱这样被这位歌手奇特的装扮和言行吸引了，驻足观看。

    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给他十五块钱，让他为自己唱首歌的。

    或许是觉得这歌手举止乖张，不太靠谱，又或者是在众目睽睽下，不好意思做第一个出头鸟。

    总之大家都只是看，却无人上前。

    那个歌手也就继续卖力地吆喝着，时不时跺跺脚，敲两下鼓，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胡莱看到他这副样子，再听他毫不带岭南口音的普通话，估计和自己一样，都是南漂。顿时有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同身受。

    于是他掏出手机走上前去，对着二维码扫描，用微信转了十五块钱过去。

    但他并不想要让对方为自己唱首歌，也不打算留下来，他还得去赶车呢于是他对表示感谢的歌手摆手“你不用唱歌了，我就是对你表示一下支持的”

    没想到对方却板起脸很严肃地说“那不行我收了你的钱就一定要为你相应的服务，否则我和沿街乞讨有什么两样如果你不让我唱，那我就把这十五块钱退给你”

    胡莱见对方说的认真，也只好说“那好吧，你唱你唱”

    他退到了人群中，打算等这位歌手唱起来之后，听半首歌以示尊重再走。

    见有人付钱，围观者也来了精神，纷纷驻足围观，等待聆听，想要听听歌手要给这位付了钱的小伙子唱什么歌。

    那位歌手调了调弦，同时在调弦的过程中还不断抬头打量胡莱，见他穿着一身普通的运动服，背着双肩包，看不出身份来。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胡莱的脸上，他感觉到这位顾客眉眼中似乎有一些愁苦的情绪，也许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

    再一联想到他的非本地口音普通话，对于唱什么歌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于是他拨动琴弦，开口唱道

    “勇敢的你，站在这里，脸庞清瘦却骄傲；在这远方，没人陪伴，只有幻想和烦恼”

    本来没把这个街头歌手要唱的歌当回事儿的胡莱，却在听到这第一句歌词时，就愣住了。

    原计划打算听半首歌意思意思就走的他，却就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样，呆站在那里，将整首歌都听完了。

    “那些昙花一现的灿烂，是爆炸的焰火；那一团耀眼的火焰，在燃烧着你和我；那刻骨铭心的恋爱，总带给我伤害；那平淡如水的生活，因为你而火热”注1

    唱完的歌手凝视着胡莱，对他说道“勇敢的你，站在这里，脸庞清瘦却骄傲。生命因你而火热。加油”

    胡莱也从这首给所带给他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听到歌手最后说的话，他笑了起来。

    之前因为前途迷惘而带来的压抑情绪还真的减少了许多。

    不管生活如何，总是要这么火热下去啊

    他非常诚恳地对歌手说道“谢谢”

    此时，那些围观者们也才回过神来，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口哨声和掌声。

    为这位歌手的精彩表演，也为他选择的这首歌竟然还真的触动到了那位听众

    有了成功先例，自然也就有更多的人对这位歌手的表演感兴趣了，于是大家纷纷挤上去，争相扫码，希望歌手能够为自己唱一首直达本心的歌。

    在这样的热闹中，胡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背着包向广场那一头的天桥走去。

    这个时候，心情已经完全不同的他也有了心思去打量天色，才发现西方的天空有晚霞。

    落日在云中时隐时现，将层云尽染。

    就在他住宿欣赏晚霞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没人让你放弃，更没人让你活的潦草。越是瘦弱越要抵抗，直到最后谁也无法阻挡”注2

    他拿起电话发现竟然是赵康明赵指导打来的。

    “哎哟，赵指导，你可算给我打电话了”

    “哈，胡莱，抱歉啊咦，听你这么阴阳怪气的，怎么感觉你心情还不错呢”电话那头说话的果然是赵康明赵指导。

    “因为我在看晚霞啊，今天岭南的晚霞很漂亮的，赵指导。”胡莱拿着手机，看向西方的天空。

    “看晚霞你还有心情看晚霞啊那我就放心。当初走的太突然，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所以一直没敢给你打电话，怕你骂我”

    “瞧你说的，赵指导，我哪儿敢骂你”

    “嗯，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了。有怨气是正常的，毕竟这事儿吧确实太操蛋了另外我听说你连续三场比赛都没进入比赛名单了”

    “对啊，新主管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呵，他是把你当我的人了”电话那头的赵康明冷笑起来，然后说道“我打电话给你，一是想给你道个歉，毕竟是我把你拉到海神的，结果我却中途跑路了二呢，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来踢中甲”

    “中甲”胡莱听完赵指导的这番话之后愣住了。

    “对啊，虽然不是中超，但对年轻球员来说，却反而可以获得更多机会。我现在是一支中甲球队的主教练了，我就想到了你”

    “可是赵指导，转会已经截止了。”

    “没事儿，我们可以先签协议，等到夏天转会窗口开启的时候再转会。对了，不是租借，我打算直接把你买断过来。怎么样有兴趣没有陈墨也过来给我做助理教练了，我有野心的。”

    “那赵指导，你现在去哪支球队做主教练了”胡莱问道。

    “哈你说巧不巧”电话那头的赵康明笑了起来，“你的家乡球队，安东闪星”

    注1歌自新裤子乐队的生活因你而火热又名生命因你而火热。

    注2歌自v89乐队的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