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荷包就要被剪开了,梅素素干脆松开了方小姐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荷包,同时,方小姐手里的剪刀也挥了下去,正正戳在了梅素素的右手手背上,血顿时便流了下来,因着两人手举得高,又都撞到了一起,这血便淋了两人一身。
“啊!”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眨眼之间的事儿,众人还在想着是上前拉开两人还是劝架的功夫便见血了,吓得一众千金小姐们惊叫起来。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王妃等人,今儿个是女儿的大日子,王妃听到这一叫便心惊胆跳起来,可还是按捺住了要冲进内室的心叫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进去瞧瞧,那丫鬟不过片刻功夫回转回来,看了一眼席上坐着的方夫人,低声道:
“方小姐与梅姑娘起了争执,方小姐拿剪子伤了梅姑娘。”
“什么!”
王妃放下心来,却又怒不可遏,今儿个可是女儿的好日子,女儿千挑万选的找了这么一个喜娘来帮忙上妆,方家人怎么就把人给伤了?
“我进去瞧瞧!”
王妃到底坐不住了,起身进了内室。
丫鬟的声音不大不小,屋子里的人却都可以听到,别人不好动,可是伤人的是方夫人的女儿,她也不好意思坐下去,便起身对那丫鬟道:
“烦你带路,我去瞧瞧。”
王妃进了内室,却见陆玉璇掀帘子出来,王妃一把抓住了陆玉璇急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
陆玉璇看了一眼内室,满屋子乱糟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花露拉着梅素素劝着她松开荷包给手上药,而梅素素似是吓到了,死活不松手。陆玉璇示意王妃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了内室看过来的目光,低声道:
“梅姑娘不小心掉了一个荷包在方小姐脚下,那方小姐却说什么荷包里有名贵的翡翠,一口咬定是梅姑娘偷窃,梅姑娘要夺回荷包,方小姐要打开,争执之间便伤了梅姑娘。”
王妃蹙起了眉头,探头看了一眼内室,梅素素坐的位置正好让王妃看到她手上不停留着的血,王妃心中疑虑更甚:
“即便是争执,怎么就伤了手?”
陆玉璇低声道:
“那荷包打的结很是结实,方小姐解不开便摸了一把剪子。”
“方小姐说里面有翡翠?”这诚亲王府虽然没有什么妾侍通房,可是争斗向来不会少,王妃自是不信什么意外巧合之说,“可说了那翡翠是什么样子的?而且那荷包既然系的结实怎么就恰好露出来一截翡翠来?”
“我也没看清楚,方小姐也没说是怎样的翡翠,只说是上等翡翠。”
陆玉璇也不敢胡乱说,细细想了之后方才谨慎开口。
方夫人早已过来一会儿了,陆玉璇的话她从头听到了尾,听说是上等翡翠便开口道:
“小女极爱翡翠,眼光又高,能够被她说是上等翡翠的,定是极为通透翠绿的。”
方夫人的话没有说完,可那意思却是不言而喻,梅素素一个喜娘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物件?
王妃没接话,沉吟了一下进了内室。
满屋子的人站了起来跟王妃行礼,王妃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理直气壮的站在一旁的方小姐,见她身上脸上沾了不少的血,转头对方夫人道:
“先带方小姐去梳洗一下吧。”
“谢王妃。”
这是要维护自家闺女了,方夫人忙不迭的谢了,上前就要拉自家闺女。
方小姐却不给面子一边往旁边躲方夫人的手一边嚷嚷道:
“宁愿被伤到也不让人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是偷来的又是什么?”
方夫人见闺女不听话,一着急就死死拽住了方小姐的胳膊,方小姐猛地一抬手甩开方夫人的手,偏生方小姐今儿个穿的是一件广袖褙子,宽大的袖子一甩,从里面飞出一样东西直直的往王妃脸上砸了过去。
王妃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站在王妃旁边的陆玉璇上前一步伸手一挡,拿东西好巧不巧的飞进了陆玉璇的手里。
“方小姐!你做什么!”
陆玉璇是很生气的,今儿个这个方小姐真是,真是太无礼了!接二连三的挑事儿!
陆玉璇呵斥完了方小姐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见是一枚玉佩顿时放下心来,却也不忘多说两句话:
“方小姐还是请自重!这次幸亏飞出来的是快玉佩,若是别的什么伤的可不止是手了!咦?”
陆玉璇看着手里的玉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被她挡在身后的王妃也上前来低头去看,这么一看王妃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冷笑一声,道:
“方夫人,今儿个我们王府事忙不便招待你们,你们还是快走吧!玉璇,将玉佩还给方小姐,这别的男子的东西在你手里不宜呆的太久。”
“是。”
陆玉璇抿唇睃了趾高气扬的方小姐一眼,手捧着那枚玉佩往方小姐身边走去,方小姐因着惦记着梅素素那块“上等翡翠”,所以就站在了梅素素身边,而九公主则站在了方小姐身边不远处,陆玉璇走到九公主跟前时顿了一下,屈膝见礼:
“九公主。”
九公主眼睛一垂,正好看到了陆玉璇双手捧的高高的玉佩上头,她檀口一张,念了出来:
“陈凌?咦?陈凌是谁?好耳熟的名字。”
陆玉璇起身笑道:
“是一品大学士陈大人长子,论起来,我们家老爷跟陈大人家也算是亲戚了。”
只要是同姓,往上数几百年都是亲戚,陆玉璇这话没错,可是有错的却是这个陈凌的玉佩怎么就在陆玉璇的手里?不对,是怎么就从方小姐的手里飞了出来?
九公主问出了王妃与陆玉璇心中的疑问:“可是已经瘫痪了数年的陈大少爷?”见陆玉璇点头,九公主狐疑的看向了方小姐:“陈大少爷瘫痪数年,他的玉佩怎么在方小姐手里?”
“陈家和方家可是挨着呢。”
人群里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方夫人闻言恨不得揪出那人来生撕了她!可是今日在这里的人都比自己显贵,她也是留了一个心眼儿,让女儿留在了自己的身边,等着陆宗慧过来才一起去了过来。不然依着她们的身份肯定是被陆宗慧留在慧心苑不带过来的。
陆玉璇见好就收,手里的玉佩跟烫手山芋似的塞到方小姐手里:
“既是贴身玉佩,我也不好拿着了,方小姐可是收好了,再掉出来可不好。”
方小姐盯着那玉佩已然不知道说什么了,陆玉璇伸手过来,忙往回缩,陆玉璇岂能让她如愿,一把抓住了方小姐的手将玉佩塞了进去,还帮着方小姐攥紧了手拍了拍:
“方小姐可是要收好了!”
“这不是我的!”
方小姐手一松那玉佩就往下掉去,可是她忽略了身边还有陆玉璇和九公主,陆玉璇就不必说了,父亲是镇国将军,虽然只是虚衔,可到底祖上是有军功在身的,父亲也是习过武的,陆玉璇打小也是练过几天腿脚的。
大周朝以武打天下,又以武治天下,九公主长与宫中,身上没有几分本事几分眼力劲儿又岂能在宫里平安长大到现在?
这玉佩一落下,陆玉璇伸手一捞,没捞着,九公主在玉佩快落地之时伸脚一勾,将玉佩踢了起来,陆玉璇一伸手捞了个正着。
她左右翻了翻玉佩,皮笑肉不笑的伸手给了方夫人:
“方夫人可要代令媛收好了呢,这东西若是没了,这就没了证据了。”
‘证据’这两字提醒了方夫人,这玉佩怎么来的她还不知道呢,她连忙伸手接了,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连忙拉着方小姐匆匆对王妃告别了。
梅素素缩在花露怀里,手疼的瑟瑟发抖,眼角瞄见方夫人与方小姐狼狈的背影,饱含泪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花露低声劝慰着梅素素,眼见着方夫人和方小姐都走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梅姑娘,方小姐走了,你就松开手吧,没人抢你的荷包了,奴婢给您放到怀里可好?”
梅素素毫无焦距的眼睛转向了花露,好半天才透过满眼泪花看到了她那张认真恳切的脸,梅素素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手,花露轻轻的从她手里抽出荷包放到梅素素的怀里,她手正要退出来,仿佛触到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梅素素,见她精神恍惚,方才放下心来,手指一勾将那件东西攥在了手心里。
花露转过头去,看到陆宗慧拿着伤药站在自己身后,她忙接过了伤药,手一松,一根草绿色的络子落在了陆宗慧的手心,她愣了一愣,看这半旧的络子极为眼熟,再看花露对自己眨了下眼睛,连忙将络子收了起来。
那边王妃已经让众位小姐们移步去外头的花厅了,见梅素素肯上药了,便过来问道:
“梅姑娘,今日之事真是抱歉。你的伤?”
梅素素抬眸一笑,另一只手拿了帕子拭了泪,道:
“小女子的伤无事,不会妨碍一会儿的及笄礼的。王妃客气了,应该是小女子道歉才是,这荷包本是小女子的娘亲留给小女子的最后一件东西了,不容被人毁坏,所以急切了些,闹的了这么一出着实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