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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憨妹偷窥邱媚娘
    第十章憨妹偷窥邱媚娘

    有趣的是,丰水烟站站长郭富禄也喜欢《易经》,这个“喜欢”,表现在他给别人题字,常常采用《易经》内容的热情。至于他是否真正喜欢《易经》,是否真正懂得《易经》,倘若由表及里,恐怕又当别论。

    譬如他搞书法,自我感觉良好,丰水好多人都说他了得,而他的老师聂巽同却说他是在写字,尚未进入书法境界。那个在三岔河烟站的师兄,甚至说他是三脚猫的功夫。有次到省城由朋友引见去参观一个书画活动,他老着脸皮请一位书法教授评价他的一幅字,那书法教授说:“恭喜你已经走到门口了!”得到书法教授的恭喜,当时他高兴得直想跳。后来一琢磨,才发觉那意思是说他“还没有入门!”

    但是他仍然觉得自己不错,至于不错在哪里也说不出个子曰,依旧我行我素,笔耕不掇。他深信,素质就是这么炼出来的。

    近日,韩云健对他的批评,倒给了他一个警醒,他猛然觉得一个在写字技法以外的疏忽,甚至可以说叫漏洞。他思考片刻,决定叫憨妹来帮他办一件事,堵住这个漏洞。

    憨妹是他烟站的职工,叫牟敏,一个宽脸厚嘴老实巴脚的年轻姑娘。

    刚进办公室门,郭富禄就叫她把门关好,她说:“要不得,害怕别人说闲话。”

    郭富禄说:“叫你关好你就关好!”她才返身关好了门,手还没松开,她便问:“要不要反锁?”

    郭富禄有点哭笑不得:“就那样。你过来吧!”

    郭富禄从藤椅上起来绕出办公桌,迎上憨妹,将一只手搭在憨妹的肩上,憨妹就感到身上有电流通过。

    郭富禄轻轻地拥着憨妹坐在木沙发上,憨妹就微微颤抖。

    坐在沙发上,郭富禄好一阵没有开腔,憨妹也有好一阵没有停止颤抖。她不知她的领导要干什么,她在期待中十分不安。

    “小牟,叫你来是我要告诉你,”郭富禄终于开口了,语调非常亲切,“今年年底,我们公司要调资,一来我要将你转正,二来还要给你上调一级……”

    “谢谢郭站,谢谢郭站!”憨妹一下浑身发热。

    “那是你自己表现得好!”郭富禄很客气,“这两天,烟站出了点事,你更要好好工作,维护烟站的利益。”

    “是,是,我一定!”憨妹不住点头。

    郭富禄问:“你下村去的宣传情况怎样?”

    憨妹说:“我负责的是梭锅和木格倒两个苗族村。两个村主任都说,他们尽量做动员工作,但不能勉强烟农。要交到哪里,烟农们有自主权。关键是我们烟站要兑现……”

    “好,就谈到这里。”郭富禄并不想憨妹继续汇报,“今下午还有点时间,你空不空?”

    “空,空!”憨妹不住点头。

    “你刚下乡回来,早晨又去得早,一定累了。要不要补补瞌睡?”郭富禄体贴入微。

    憨妹表示不累,有什么事请郭站长尽管吩咐。

    “那你去帮我办件事,我现在有点搞不赢!”郭富禄这才引入正题。

    “保证完成任务!”憨妹的声调有点像军人领命。

    郭富禄很满意地笑道:“这就好!”他拉过憨妹的手来,憨妹的手大,发黃而且粗糙,但他仍轻轻地摩挲着,说,“这就好!不过,你去办之前,我要问你点事。”

    憨妹点点头,深感领导这么看得起自已,激动得有点哆嗦。

    郭富禄问她:“冷吗?”她轻笑着摇摇头。

    于是,郭富禄压低声音问她,徐三娃出事的那天晚上,就是前天晚上,你听到什么响动没有。

    憨妹说她就住在徐三娃的楼下,当然听到了。半夜时候,大概十二点过吧,我尿胀想下楼到厕所里去。忽然听到敞坝头有人问:“你是哪一个?”好像是秦蛮女的声音,随后就好像有个男的同秦蛮女说话,但听不出是谁,也听不清还说了些什么。

    “那个男的是不是徐三娃?”

    “不像是。徐三娃的声音沙哑,那个人的声音带点尖。不知是谁!”

    郭富禄问:“你怎么不打开门看看?”

    憨妹说我怎么敢,我胆子最小了。一会就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后来,就听到我头顶上徐三娃的卧室好一阵响动。有脚步声,还有拖什么东西的声音。我在想,徐三娃是不是又在发酒疯了。他经常这样,夜深了还不安静。

    “你是不是睡得昏沉沉的听错了?”郭富禄表示怀疑。

    憨妹说不会。郭富禄说我不信你听得那么清楚,当中隔着水泥楼板。

    憨妹说你不是不知道那是水泥预制板,质量又差,时间久了填缝口的泥灰掉了,到处都出现缝隙。徐三娃在上面,又要漏水下来,又要偷看我睡觉,有次还趴在楼板上偷看我换衣服。

    郭富禄“哦”了一声说是有这回事。憨妹说虽然我用报纸把那些缝隙都塞了,但声音仍然听得很清楚。

    “啪”地一声,郭富禄一掌拍在憨妹的手背上,把憨妹吓了一跳。

    “怎么了,郭站?”

    郭富禄说没有什么,我只想问你,前天晚上你听到响动的事,为啥不向公安部门反映。憨妹说,昨天开调查会,我负责端茶倒水没机会。再说,我怎么敢在有那么多领导的会上发言。就是发了,人家也不会相信。

    “完全正确!”郭富禄又向憨妹的手背拍,不过憨妹的手一缩,他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人微言轻呀,你说了人家也不一定相信,说了也是白说!这下就好了,你有什么就给我讲,我再反映给公司或者公安局,这样,对案子的侦破就能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还是你们当领导的,比我们平头百姓会考虑!”憨妹真诚赞道,“我就是想给公安局说,也怕认错人。”

    郭富禄奇怪她说这话,问:“你怎么这样说公安?”

    “前不久我看了个电视剧叫《边山卫士》,那里面有个坏蛋就是个警察。”

    郭富禄顿时笑了:“还说你是‘憨妹’,原来这么聪明!记住呀,今天你说的,千万不能给第二个说!决不能给侦破工作带来负面影响。”

    憨妹说:“我保证!”

    接下来,郭富禄就叫憨妹到“夜来香”去办一件事,换句话说是去完成一项任务。

    “是不是去找邱媚娘?”憨妹问。

    “不要随便叫别人的浑名!对,是去找邱梅梅办点事……”郭富禄逐渐低声。

    领导这么信任,憨妹又激动了好半天。

    走在路上,憨妹在想,郭站交涉的事情简单得不得了,为啥郭站做得那么神秘,压低声音不说,还叫她不要张扬。看来,憨妹并不“憨”,是她的长相误导了别人。

    “夜来香”卡拉OK厅虽然地处小小的乡镇,并且又临近晚饭时候,却已有客人光顾。由于隔音效果差,歌声悄然漏到了街上。

    憨妹来到“夜来香”,不巧,邱梅梅没在。吧台小姐说大概在街头去等一个云南客人去了,问憨妹找她何事。憨妹没说,只疑望着吧台后面墙上一幅软裱橫幅书法,上写“含章可贞”四个大字,小字有录自周易和郭富禄书的落款。憨妹浑然不知“含章可贞”是什么意思,所以特别觉得郭富禄挺有学问。

    吧台小姐叫憨妹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等,不想,因为大半天跑苗族乡一个来回,此时倦意突然袭来,竟在沙发上打起了困盹。由于她的模样不令人乐观,打起盹来又频频点头,让人忍俊不住,有碍观瞻。吧台小姐便把她叫醒,带她到里面一个无人的包房,任她去打瞌睡。

    却没料,憨妹无意偷听了邱梅梅的隐私,给自己种下了祸根。

    憨妹本来斜躺在外间沙发上,一会却鬼使神差地走进里间的小屋。她不知道那是激情男女升级私聊的场所,她只想让突然进入包间的人不至于看到她躺着的样子。谁知道睡熟了会摆出什么姿态。

    刚刚迷糊,说话声和关门声就把他惊醒过来。进入包间的是一对男女。

    “哎呀,想死我了!”是男人的声音。

    “你着急啥呀?轻点,箍死我了!”分明是邱梅梅的声音。

    接着便是衣服的摩擦声,脚步的挪动声,“吧哒吧哒”的接吻声。憨妹不憨,她明白,就像在电视里,一定是两个男女在激情示爱。她忍不住透过窗缝一望,果然,微弱的灯光照着两个抱得特紧的人影。憨妹顿觉耳烧面热。

    “好了,好了!”是邱梅梅的声音,“扯张纸巾过来!”

    “不忙,还没尽兴!”那男的说。

    “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三天三夜你也不能尽兴!”邱梅梅笑嗔道。

    那男子傻笑着说:“知我者,梅梅也!”

    稍许,邱梅梅问:“这次,货带了多少来?”

    “半公斤吧,钱准备好了吗?”

    “哪次少了你的?”邱梅梅说,“我另外要拜托你办件事,你回去时,把我的黑叭带过去喂两天。”

    “不就是条狗吗?没问题!”

    邱梅梅笑着说:“可不是一般的狗,是一条站着走的狗。要求是,一不能跑掉,二不能死。报酬是不消说的!”

    货是什么货?狗是什么样的狗?憨妹生性好奇,竖起耳朵想细听。这时却有人“咚咚”

    敲门。

    来的是吧台小姐,她来通知邱梅梅要吃晚饭了,并告知邱梅梅说,烟站的憨妹来找过邱姐,是她叫憨妹在这间屋里等。

    邱梅梅顿时紧张了:“我没看见人影呀,是不是藏进里面小屋去了?”

    憨妹吓得屏住呼吸。

    吧台小姐说不会,一定是她难得等,悄悄走了。

    邱梅梅这才放下心来说:“她找我做什么?哦,我想起了,郭站长先前给我打过电话,叫我把挂在‘夜来香’他写的书法全部取了。一定是怕我拖延,派憨妹亲自来取了!”

    吧台小姐不理解,认为那些字幅挂得好好的,取它干什么。邱梅梅说:“是郭站长忽然觉得,写的都是些《易经》内容,不适合娱乐场所。”

    吧台小姐更觉玄乎了:“挂字幅那天,郭站长不是说,《易经》神奇得很,哪里都适合吗?”

    正在这时,忽听“卟”地一声从小屋那面传来,像气球暴破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臭气熏天。

    邱梅梅叫道:“不好!里边藏得有人?”随手拉亮了大灯跑向小屋,吧台小姐紧跟其后。

    邱梅梅见憨妹狼狈地蜷缩在沙发上,厉声问:“你在这里干啥?”

    “我、我在这里睡觉,”憨妹惊慌回答,“还有就是,我忍不住放了个屁。都是先前下乡,风儿豆吃多了。对不起!”

    吧台小姐被逗笑了,咯咯地证实说:“对,这、这个人瞌睡多,先前刚来就在大厅里打瞌睡。”

    邱梅梅用手在鼻前扇开臭气,对憨妹威吓道:“只要你好好闭住招财就没事!”

    憨妹晓得,招财就是嘴巴。但邱梅梅为啥生这么大的气,她一时没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