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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死灵法师的目的
    “你不要命了吗?!”修诺总管尖叫起来,他面露惊恐,终于意识到学徒并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打动。



    “杀了我,你也没法活!”



    可这样的威胁只是让剑锋更加贴近了他的脖子,尤利尔将骑士剑架在总管大人的肩上,迫使对方昂起头来,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尤利尔甚至没有思考他的话,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手臂的颤抖——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切开修诺的喉咙了。



    “卑劣之辈!”学徒咬牙切齿。



    “你让整个四叶城的人都因此承受苦难,他们有什么错?”



    “冒险者都在为了拯救这座城市而努力,你却想要断送所有人的希望!?”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痛苦万分。燃烧的酒吧和冰像中少女的脸颊同样明艳,那火苗吞噬了过去,也即将燃尽他的灵魂。



    尤利尔有些明白那些故事中复仇之人的心情了,当看到谋杀爱人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还以无辜的领民生命为代价苟且偷生时,没人可以冷静下来。



    仇恨就像春风中的种子,在悲哀与愤怒的灌溉下抽芽生长。



    然而剑刃下的贵族总管虽然脸色苍白,但依然自恃身份——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修诺仿佛知道了什么他的破绽一般,目露轻蔑,胸有成竹地道:“谁给你鱼死网破的信心,小子,你知道为什么考尔德还没赶到城里吗?”



    也正是因为佣兵团的存在,学徒才没让修诺与外面的亡灵一个下场:“诺克斯驻扎在城外。”



    言下之意,佣兵们不会被亡灵之灾波及,想要栽赃也无从说起。



    “治安队长维克托曾经是诺克斯的成员。他带着队伍,和那些冒险者搅和在一起,正在四叶城里调查人口失踪的案件。”



    尤利尔怔了一怔,正要说什么,修诺却抢先道:“他们就是诺克斯投靠加瓦什的证据,那些人死后变成亡灵,灾难自城中爆发。”



    “所以你不能杀我!我可以给他们应有的荣耀,你不想让你的同伴或朋友背负罪名而死、灵魂不能安息吧?”



    这话已是明白的威胁了,修诺总管承认了自己投靠死灵法师,他也不怕学徒说出去——在贵族总管眼中,对方已经别无选择了。



    可他不知道乔伊正在插手四叶城的烂摊子,苍穹之塔的使者是没几个靠谱的,但这份不靠谱也恰好让修诺的算盘被打翻了。如果人们可以猜测到使者大人的一举一动,那么这些人也用不着害怕使者了。



    尤利尔也清楚,不管乔伊有什么目的,他起码不是站在死灵法师一边的。



    城中的苏生之所学徒不了解,不过他对年轻的使者很有信心;环阶和空境的差距他在索伦的科普下也略知一二,因此只要撑过这段时间,乔伊就会赶到霜叶堡来。



    那时候除非死灵法师逃回加瓦什,否则他肯定难逃审判。



    尤利尔一肘打在他脸上,“唯有你才是罪恶之源,你这混账!”



    这一下打得贵族总管头昏脑涨,后面的女佣挣脱修诺的手臂,拼命向后退;房门外响起无节奏的咚咚敲击声,门轴摩擦着,发出即将崩溃的呻吟。



    “该死的佣兵!”修诺的尖叫与女佣不相上下。



    学徒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改变一个人的本性,那是贵族的优裕生活和高人一等的地位日积月累出来的傲慢;它已经扎根深种在修诺·威金斯的灵魂上,表面的和蔼风度不过是虚伪的丑恶嘴脸。



    他的剑下压了一分,划破皮肤渗出血来,直白地展示了威胁。



    “我不是佣兵,我只是酒吧里的服务生。埃兹先生收留了我,他早就不是冒险者了。”尤利尔说道,“我是为了我的爱人而来,你的条件与我无关。”



    “等等!”



    总管先生这才意识到不妙,他面色陡变,拼命解释:“我是被迫的!先生,不,大人!我受制于人,那个堕落死徒把控着疾影军团!我真的无能为力——”



    “你为你的姓氏抹黑。”尤利尔打断道。他想到刚刚见过的大公的一对子女,加文的贵族风范还让学徒印象深刻。



    如果他没有来报信,那两个年轻人很可能就死在了他们的亲叔叔手上。只是想也知道,修诺总管本不姓威金斯,他对于加文和丹尔菲恩的亲情或许压根就没有几分。



    “听着,修诺总管,受人尊敬的贵族老爷。”尤利尔一字一顿。他多希望自己能有索伦的口才,那就可以将这个诺克斯的叛徒痛骂一顿以缓解胸腔内积蓄的怒火。



    “垃圾,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让塞万提斯到大厅去,我知道你有通知他的手段;二是我把你的脚砍下来,然后打开门看看你投靠的人的仆役们会对你做什么——也许成为它们的一员会让你心满意足。”



    威金斯家族的总管先生脸色铁青。



    “你要去找塞万提斯?”贵族总管色厉内荏,“空境之下没人可以战胜他!”



    “我不是一个人。”尤利尔答道,“或许我只是个刚点燃火种的菜鸟,但城堡里还是有真正强大的战士的——我看到他已经来了。”



    修诺总管满脸愕然:“什么?”



    窗外传来一声唳鸣——



    一只猎鹰从天而降,苍翼和利爪穿破栅窗。



    哗啦!



    玻璃碎了满地,桌子上不堪入目的玩意儿统统滚到了一旁。猎鹰抖抖羽翼上的碎片,落到地上变成了埃兹先生。



    德鲁伊看着摇动的木门,抬手就是一道亮白的闪光;凄厉的嘶叫穿透门板,亡灵们像是活人见了自己一样散开了。



    “埃兹先生,真高兴见到你平安无恙……女神眷顾于我。”看到埃兹,尤利尔就忍不住想起了诺克斯酒吧永远失去的胡萝卜小姐。她的面容在学徒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埃兹先生还活得好好的,这已是恩赐了。



    “我在玻璃上留下了标记。”尤利尔为他解释,“乔伊让我来报信,但修诺总管却叛变了。死灵法师也不在四叶城,他通过这个叛徒潜伏在了霜叶堡……”



    “情况很糟。”



    学徒用一句话总结道。



    但他的简洁明了让埃兹大概清楚了前因后果,酒吧老板点点头,忽然目光停留在学徒的苍穹纹章上。“你还说你不认识使者大人?他把克洛伊塔的凭证都交给你了!”



    尤利尔哭笑不得:“我想,我们只是……比较投缘而已。”



    也许对方并不难相处,只是人们对于使者的主观印象作祟,让熟悉的第一步交流都无法达成,自然更别提亲近了;而不亲切又容易误伤的人总是人缘很差,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恶性循环。



    “盖亚给你的好运气。”德鲁伊都有点嫉妒了,但糟糕的局面不容他多想:“霜叶堡怎么回事?那个堕落死徒呢?”



    “死灵法师假扮成塞万提斯,我在书房密室里发现了军团长大人的尸体。”学徒答道,“他应该是重伤逃离,但却没有得到威金斯家族的援助——修诺投靠了敌人。他只好躲藏起来,结果伤重不治……”



    “他的死并非没有价值。”埃兹轻声说。



    “好多人都死了,军团长和平民,死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尤利尔满嘴苦涩。



    他摇摇头,“死灵法师一直没有现身,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疾影军团人数众多,他们不是平民,想要全部转化为亡灵并不容易。”学徒继续道:“不管那个疯子有何打算,只要抓住他,抓住塞万提斯,一切就结束了。”



    “我去把他找出来。”德鲁伊不再担心帕因特等人,乔伊的存在让事情变得毫无悬念。他身上的魔力不断翻腾,就如同胸中郁积的怒意一般:“那个混蛋毁了四叶城,切斯特也死在他手上,这次他别想跑掉!”



    尤利尔甚至没敢对他说塞西莉亚的事。



    “看在女神和公爵大人的份上。”而后他拎着总管的领子,后者面无血色,浑身颤抖不止:“修诺·威金斯,告诉你的主人,让他去大厅里等着: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报告给他,这关系到誓约之卷的下落——他是来找它的,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修诺总管惊恐万分。



    连埃兹都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他对誓约之卷的传说有耳闻,可学徒是怎么猜到死灵法师的目标就是神秘物品的?



    “加文少爷最近从书库里找到了有关誓约之卷的信息,我想如果传说源自几百年前的话,那应该不是容易发现的东西。”



    尤利尔没说自己拿到了誓约之卷,毕竟修诺和他的情妇还在场。“显然,有人先他们一步找到了这些线索,并在记录下来后就随手丢掉了,才会让加文发现。”



    “苏生之所设立在四叶城内……而四叶城已经陷落。霜叶堡于局势无碍,除了誓约之卷,他没有理由来到这里。”



    修诺总管做梦也想不到,加文和丹尔菲恩居然根据死灵法师留下的线索,悄悄制定了探险计划。这位中年贵族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阳光从粉碎的窗棂中透射而过,在地板上洒下碎金般的细影。



    房间里唯有贵族总管慌张不安、断断续续的低声呻吟。



    “威金斯先生。”尤利尔看着鲜血沿着对方的脖颈流进镶金纹的领子里,实际上却是对埃兹解释,“死灵法师的目的或许不止如此,但他不会告诉你更多。”



    “我挑不出毛病,小子。”德鲁伊认可了这个解释。他靠着经验和知识能够推理出原因,但学徒只是个年纪轻轻的服务生罢了。



    酒吧老板十分意外:“你不该只是个服务生的。”



    “实际上,我还能兼职漂洗和甩干。”学徒答道。



    “……”



    埃兹不太想和这个毫无自知的家伙说话,他一转头:“修诺,浪费时间对你没好处。”



    “克洛伊的接待人,你本不需要参与进来的,你是苍穹之塔的人,四叶城的衰盛与你无关。”也许是曾经的威金斯家族从属唤回了理智,修诺·威金斯还试图挣扎。



    “我也是诺克斯佣兵团的人。”德鲁伊答道,“不想让你的地中海发型中央长满绿萝的话,就给我照着他的话去做。”



    事情到了现在,处决罪人只是次要的,真正紧迫的是如何终结这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