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地球的东方有两个“王”,有时候会出现三个“王”。
为华夏文化圈所承认的王,自然是周王室的那个王。
当前周王室在位的是简王,姬姓名夷。
楚国的君主也是王,只不过并没有得到绝大多数华夏文化圈列国的承认。
一些尊奉楚国王号的列国,一般是离楚国太近,又或是楚国的傀儡国。
这些列国其实也是周王室分封下去的诸侯国,只不过与忠心相比起来,他们更需要的是生存,只能承认楚国的王号。
另一个自号为王的国家是吴国。
位处大陆东南的吴国,他们打赢了楚国就会立刻称王,一旦被楚国痛打了一顿又会去掉王号。
华夏文化圈其实知道吴国的奇葩,只是需要吴国一直找楚国的不痛快,一直放任着和扶持着。
晋国其实对吴国有一套计划,想要让吴国全面晋国化。
简单说,就是晋国希望将吴国改造成为一个从文化到制度全盘“晋化”的国家,只是一直以来进行得并不顺利。
不是吴国人懂得什么叫文化入侵,是他们天性散漫又缺乏契约精神(不信守承偌),再来是不愿意承认晋国比吴国强。
晋国的“下军”和“中军”进入郑国的疆域,他们在“雍”停驻了八天之后,继续向南方开发。
成为智罃“军尉”的吕武,随着职位的变动,接触到的信息越来越多。
首先,这一次弭兵会盟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产物。
晋国跟楚国一再交战,还要应付秦国的挑战,齐国时不时也跳出来顽皮一下。
跟楚国打了太久,打得晋国上下早就疲惫不堪,得到的好处是成为“中原盟主”这个身份。
这年头当“盟主”可不止是名望上的好处,还有让列国来“听成”的资格。
所谓的“听成”并不复杂,就是喊来各国的使者,告诉他们什么年份,哪个国家应该给晋国交多少保护费,哪一次战争的哪一个国家该出多少战兵和辅兵。
为了巩固“盟主”的身份,几代晋君乐此不疲地一再召唤列国会盟,搞得各个诸侯国其实是很心烦却不敢拒绝。
秦国已经实际上对晋国发起了挑战,短短数年之间,晋秦打了数次,还被秦国骗了两次。
晋国并不害怕明面上的挑战,集结大军与之交锋也就罢了。
他们最讨厌的是明明答应臣服,却是一再捣乱和私底下捅刀子的行为。
齐国就属于晋国讨厌却不好动手教训的捣蛋鬼之一。
除了上述因素之外,吕武还窥探到了一点。
晋国内部的矛盾已经到了难以掩盖的地步,要是再不及时地处理,国家不是在内部的互相攻杀下衰弱,便是被外部推一把导致灭国。
至于分裂什么的?
晋国贵族不敢去想。
国君从没有想过。
不是他们天真,主要是目前并没有发生过诸侯国分裂后闹独立的例子。
目前华夏文化圈的所有诸侯国,无一例外都是周室分封后的国家。
即便是这些“封君”再怎么荒唐,顶多是国君被干掉,下一个坐上国君宝座的人,还是该国国君的后代。
吕武的理解是,当前的主流思想以及社会规则,处在王侯将相有种的年代。
所以了,干掉国君自己来当国君,只会出现一个结果。
周边诸侯国联合起来,再有内部一大帮不服的贵族,一起组成联军将那个胆大的家伙挫骨扬灰。
允许出现贵族强到将国君当傀儡,取而代之却是万万不允许的!
吕武想到了齐国的田氏,他们就经过数代人的操作,成功地收买了齐国上下不提,还贿赂了周王室。
(公元前386年,周安王正式册命田和为齐侯,自此田氏在形式上取得了齐侯的合法地位。)
田氏代齐给所有春秋人上了一课。
那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卧槽!事情还能这么干!??
田氏干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从根本上改变了华夏人的思维。
而周王室也因为收取了田氏的贿赂彻底没了节操不说,还给自己挖好了坟地。
吕武没记住田氏代齐发生在什么时候。
他甚至都不知道晋国是什么时期被瓜分的。(公元前376年,魏武侯﹑韩哀侯﹑赵敬侯瓜分了晋国公室。)
“原来晋国的内部矛盾这么尖锐,已经严重到可以修改晋国称霸的国策。”吕武乘坐在战车上,眼睛看似在注视着什么,实际上瞳孔并没有焦距,他想道:“赵氏被灭只是矛盾的爆发,也将晋国的秩序搅乱了。”
晋国当前的元帅、执政和中军将栾书,他就充分地感觉到了危机。
作为领头羊,栾书其实不愿意放弃争霸,只是他看得非常清楚,晋国已经到了不解决内部不行的时刻。
在这个前提下,栾书对智氏跟楚国勾勾搭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经由自己的铁杆荀庚,不断地去进行鼓励。
另外,栾书还有一个帮手,便是有着“和平大使”称号的士燮,尽情去与宋国的大夫华元鼓捣。
其余的卿不是瞎子,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其余的卿在干什么又有什么盘算,一样看见了当作没看见。
士燮通过华元与楚国的令伊(执政)子重接上了头,又将楚国公子罢、许偃拉了进来。
他们甚至连会盟地点在哪,又该谈一些什么,商量了个妥妥当当,一切只差举行仪式,再盟誓以供上天监督了。
行军自傍晚,全军停驻扎营。
因为吕武不再是“旅帅”的关系,担任了智罃的“军尉”,营区也就靠近智氏军队。
他更多的时间需要待在智罃的军帐,听候差遣的同时帮智罃整理文牍,或是帮忙进行跑腿。
“武,吩咐下去。”智罃递出了一支令箭,往下继续说道:“明日我军往‘睢水’行军,务必备好干粮与用水。”
吕武放下手头的事情,手持令箭再行礼,应:“诺!”
他们现在是在郑国的东部,再往东行走百里左右就是“睢水”,过了“睢水”就进入宋国的疆域。
准备足够的干粮和饮用水,代表接下来会与后勤部队进行分割,战兵部队进入到急行军状态。
这一次南下,他们其实走得挺急。
从“交刚”离开,花了一个月就进入郑国地界,好不容易在“雍”喘息了一下,八天之后又是一路急赶向南,直至抵达一个叫“制田”的平原才又休整了三天。
之后,他们开始向东行军,走了五天抵达“雍丘”。
这一路下来,吕武更多的心思是在绘画地图。
他是不知道春秋的很多事件,却知道“赵氏孤儿”之后,晋国与楚国的交锋场地基本都是在郑国。
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多的事情不容易办到,还不允许吕武趁着这次南下摸清楚地形?
要是情况允许的话,他甚至很想搞清楚郑人的生活习惯,以及郑国的村庄和城池分布,最好是能知道郑国重视哪些军事要地。
只不过比较可惜,他们走得是在太赶了一些,吕武难以了解更多。
“今次南下若见养由基,武可会挑战?”韩起脸上有着兴奋,没等吕武回应,继续往下说道:“养由基乃是当世猛将,若能战而胜之,必涨我晋国威风!”
吕武差点一巴掌将韩起拍飞。
挑战养由基?
中华第一神箭手,谁不想过一过招?
吕武的确有想过,只不过是想想罢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猛将兄是依靠力气大和兵器、甲胄的优势打出来。
养由基可是一名能射穿七层甲的绝世神箭手,吕武难道还能穿八层甲上去跟养由基打?
跟养由基交手这种事情,需要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不然谁上都是送菜。
韩起见吕武目光锐利,理解错了方向,建议道:“不若先挑战潘党,得胜再挑战养由基?”
吕武问道:“潘党何许人也?”
韩起知道吕武见识少,解释道:“潘党挑战养由基而幸存,名列天下第二。”
尼玛!
挑战养由基没被射死,就能得到“天下第二”的称号?
从这一件事情也能看出一点,养由基是真的很恐怖啊!
能不恐怖吗?
与之比试,只是能活下去就名传列国,还得到了“天下第二”的称号,只说明挑战养由基的人都死了。
吕武发誓自己不是心虚才不挑战,他只是想要低调。
晋军在翌日向东行军,渡过“睢水”进入到宋国地界。
宋国的国君鲍,他率领臣工迎接晋国国君。
吕武因为是智罃的“军尉”,有幸见证了宋君接待的场面。
倒是没夸张地有数千几万人来一块迎接。
宋君摆出了自己的大纛。
出动自远古传承下来的大纛来迎接,礼仪方面无可挑剔。
造成轰动的是宋君还带来了自己“交响乐团”级别的乐师团队。
宋君要乐队奏乐,遭到了栾书的拒绝。
吕武只是远远地看到,听不见栾书跟宋君说了什么,随后就看到宋君很不好意思地让乐队退了下去。
“可惜……”智罃在卿的排位并不高,无法在这种场合多什么话,很遗憾地说:“‘采桑’为大乐,若能听闻,死而无憾矣。”
吕武在心里翻白眼。
有没有这么夸张,听一场音乐会连死都没有遗憾。
他不知道的是,宋国是殷商之国,只有宋国保存下了殷商的“国乐”,想听来自殷商的大型音乐歌舞会,只有宋国才能演出。
姬寿曼这位国君和几位卿,包括卿的贴身工具人(家臣、军尉、尉)留下。
其余大贵族和部队却是自己向东。
吕武在当看客,决定好好地当工具人,却猛然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姬寿曼在大声喊,讲的是养由基又算什么,晋国可是出现了一位力可拔山的猛将。
那一时间,吕武受到了极大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