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聚贤庄外,人流不少。
段延庆混迹其中,顺着人流朝着聚贤庄内行去。
待到了庄内,只见那庄内的江湖群雄更多,庄子里几乎是站满了人,最起码在几百人之数。
段延庆虽然是拄着双拐,但此刻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只因那庄内刚过大门口的地方,停着一架骡车。
赶车的是一个方面长身,宽胸粗膀的大汉。
只见那大汉将手中的鞭子往车上一扔,跃下车来,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几人抱拳说道:“乔峰听闻薛神医和游氏兄弟在聚贤庄摆设英雄大宴,乔峰不齿于中原豪杰,本不该厚颜前来赴宴。”
“只是今日有急事相求薛神医,来得冒昧,还望恕罪。”
话音还未落下,便见那大汉朝着前面那几人深深一揖,神态间甚是恭谨。
段延庆藏匿在人群,听得这大汉之言,心中暗道:“原来这就是前丐帮帮主乔峰。”
“倒真是条好汉子。”
这些日子来,段延庆也听闻了丐帮所发生的事情。
这几日,又听说乔峰先后杀了养父、养母,又杀了他的授业恩师玄苦大师。
这事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英雄大会。
段延庆在江湖上也闯荡了近二十年。
一向不以江湖传闻为信,江湖上的许多事,本来就是真真假假。
传言,传言,越传越离谱。
最起码,段延庆看到乔峰之后,并不觉得他是杀父、杀母,弑师之辈。
正所谓,相由心生,大奸大恶之辈,不会有这般气宇轩昂的体态。
今日这聚贤庄内的诸多江湖群雄,都是为对付乔峰而来。
但乔峰居然敢堂而皇之的登门聚贤庄,单单是这份胆识便已经超过了江湖上不知多少鼠辈。
段延庆心中盘算着,他手上的这英雄帖,理当有这乔峰一份。
就在段延庆这么一愣神的工夫,乔峰已经说明了他来聚贤庄的缘由。
只见骡车上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那少女身穿淡黄衫子,颧骨高耸,着实难看。
乔峰之所以到这聚贤庄来,却是为了让薛神医救治这个少女。
段延庆从旁看着那以薛神医、游氏双雄为首的一众江湖群雄和乔峰一人对峙。
看着乔峰那从容淡定的模样,段延庆倒是对乔峰愈发的欣赏。
丐帮这些年在江湖上声名大显,和乔峰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今,乔峰卸任了丐帮帮主,丐帮的那些人连西夏一品堂的人都对付不了,着实是一帮酒囊饭袋。
段延庆性子孤傲,平生只服气叶千秋一人。
如今,他又成了神霄派弟子,心中想着,今日定要在这英雄大会上,给神霄派露一次大脸。
这时,只见那薛神医已经给那位少女搭了搭脉。
只听得那位薛神医朝着乔峰说道:“这位姑娘若不是敷了太行山谭公的治伤灵药,又得阁下以内力续命,早已死在玄慈大师的大金刚拳力之下了。”
乔峰尚未出言。
人群中,却是有一个中年和尚站了出来,朗声道:“薛居士,我方丈师兄数年未离本寺,而少林寺中向无女流入内,这大金刚拳力决非出于我师兄之手。”
段延庆一眼便认出了那和尚,那和尚正是少林寺的玄字辈高僧,玄寂。
当日在少林寺中,五位玄字辈高僧同时朝着掌教真人出手,却是被掌教真人摘叶飞花的手段给轻而易举的击败。
那五位玄字辈高僧之中,便有这个玄寂和尚。
想不到,他今日也到了这聚贤庄。
这时,又听那薛神医皱眉问道:“世上还有何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拳?”
那玄寂和尚沉默了片刻,却是朝着乔峰发问。
“前晚你潜入少林寺,害死我玄苦师兄,曾挡过我方丈师兄的一招大金刚拳,我方丈师兄那一拳,倘若打在这小姑娘身上,她怎么还能活命?”
乔峰摇头道:“玄苦大师是我恩师,我对他大恩未报,宁可自己性命不在,也决不能以一指加于恩师。”
玄寂怒道:“你还想抵赖?那么你掳去那少林僧呢?这件事难道也不是你干的?”
乔峰道:“大师硬要说在下掳去了一位少林高僧,请问那位高僧是谁?”
玄寂却是哑口无言。
这时,段延庆着实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不同一般人的笑声,声音十分怪异,一经发出,便引得庄上群雄的注意。
但一众群雄左右瞅着,却是也没有发现这笑声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这时,段延庆却是主动出言,道:“玄寂和尚,你这人好生奇怪。”
“你说乔峰掳走了你少林寺的一位高僧,但人家问你那位高僧是谁,你却是哑口无言。”
“你这和尚当真是不老实,常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在江湖群雄的面前,有什么好遮掩的。”
“你少林寺是苦主,合该也要人知道是哪位高僧被掳走了。”
玄寂听到段延庆之言,面色微变,左右一看,却是未见开口之人,当即往前一步,持手道:“是哪位高手在和贫僧说话?”
“是我。”
段延庆挤开人群,走到了前边。
这下,一众江湖群雄算是看清楚了谁在出言。
段延庆在江湖上本来就是有名头的人物,再加上少林寺一战,他俨然是神霄派门人。
如今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天残羽士”段延庆就是神霄派叶掌教的弟子。
段延庆这一出现,顿时让江湖群雄暗暗生了几分期许之意。
段延庆到了聚贤庄,莫非天下第一大宗师,神霄派叶掌教也到了?
若是叶掌教到了聚贤庄,那乔峰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难逃一死了。
玄寂看到段延庆,心中一惊,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原来是天残羽士段居士到了。”
段延庆面无表情,拄着双拐,道:“既然是英雄大会,我神霄派岂有不到之理。”
“玄寂,你适才说贵寺玄苦大师为乔峰所害,又说乔峰掳走了你少林寺高僧,那敢问这位少林高僧是谁?”
“你答不出来,莫非是你在无中生有?”
玄寂一听,面色一变,他抬手指向段延庆,道:“你别血口喷人!”
段延庆道:“事无不可对人言,那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玄寂闻言,脸色一变再变,此事关乎少林颜面,但现在段延庆逼迫至此,他又不能不说。
迟疑片刻,玄寂方才说道:“前晚贫僧与玄慈师兄,玄难师兄合击乔峰,被他脱身而去,明明见他擒去了一名少林僧,可是事后查点全寺僧众时,却是发现寺中僧人一个也没少,此事古怪,贫僧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段延庆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人都说少林高僧智慧广大,想不到你玄寂和尚居然如此之蠢。”
“天下间能使出大金刚拳的只有玄慈和尚,如今这位小姑娘又身受大金刚拳力。”
“那乔峰掳走的自然便是这位小姑娘了,这么简单的事,你还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你不是蠢是什么。”
玄寂听到段延庆骂他蠢,怒道:“你满嘴胡言!我寺中从来不进女眷,况且我方丈师兄又岂会对这样一个小姑娘下此狠手!”
“段延庆,你诬我少林清誉,究竟是何居心!”
“贵派叶掌教已经在少室山大败了我少林,令我少林颜面尽失。”
“如今,你又诬我少林清誉,神霄派当真是不要脸面,要对我少林寺手段尽出了吗!”
“如果这是贵派叶掌教的意思,那我少林寺全寺僧众,定要与你神霄派拼个鱼死网破!”
“叶掌教虽然功参造化,但如此行事,未免太过卑鄙,他纵使是一人能灭了我少林寺上下,却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玄寂越说越气愤,朝着段延庆怒目而视。
段延庆一袭青衫,静静而立,只觉玄寂是真的好蠢,得多蠢的人才会觉得掌教真人想灭了少林。
“玄寂和尚,你是练武把脑子练傻了?还是念经念魔怔了?”
“若是我掌教真人想要灭你少林,你还有命在这里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