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户城,夜色正浓,城头上闪耀着灯火。
黑暗中,一艘小船在海潮的推动下,靠近了水户以东的海滩。
船头上,锦衣卫镇抚使卢以谦拉了拉身上的蓑衣,压低了头顶的斗笠,看了看不远处的水户城,随之从小船上跳下海滩。
身后,八个黑影紧随而下,最后一人将小船滑出了海滩,隐藏在东边的礁石丛中。
九个黑影一路小跑,越过海滩,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城外一片松林里。
城楼上的灯火,照得松林里一片朦胧,卢以谦在一颗老松下停了下来,回头问道“通往城中的暗道在哪”
一个满脸伤疤的锦衣卫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回道“在城南侧护城河的一处水道中,我们要从水底游过去。”
卢以谦点点头,沉声道“你们应该明白这次行动的目的”
八名锦衣卫同时挺身低声道“铲除大明的汉奸叛徒”
卢以谦道“准确来说,我们这次行动,是维护国家利益,我们所铲除的,是一个出卖国家利益的狗汉奸”
“是”
八名锦衣卫沉声应道,纷纷掏出轮转手枪等武器,以油布包裹,塞入怀中,再以蓑衣遮捂。
“行动吧”卢以谦扶了扶头上的斗笠,走出了松林,其他人紧紧跟随着他。
城中水安楼,二层的房间中,范文元正坐在花岗石的窗台前,无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从窗台望出去,是一片茫茫黑夜,他什么也看不见。
大明封锁了所有日本港口,在日本,粮食比黄金还贵,为了赚钱,商人冒险走私粮食,可以狠赚一笔。
范文元清楚,自己通敌卖国,大明的军方和情报部,包括那位以“仁慈”闻名的狗皇帝,是绝不会容忍自己活下去的。
在占城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自己被人盯梢了,遍布锦衣卫的南洋是待不下去了,大明国内更是龙潭虎穴,厂卫遍地。
范文元不得不回到日本,希望躲过这阵风头去巴达维亚躲一躲。
为了发战争财,范文元成了一个没有国家的丧家犬等待他的,将是锦衣卫无休止的追捕
为了范文元的安全,日本特勤司把他安置在了水安楼,水户藩除了大名的城主府,这里是最安全的,且无拘无束,衣食无忧,大汉奸的待遇可见一斑。
就在今天傍晚,特勤司的主事山本太郎还来过一次,代表幕府亲问了他,范文元受宠若惊,大为兴奋,发誓要继续效忠幕府。
“吱”的一声轻响,身后的门房开了,有人进来了。
范文元心头一动,莫非是特勤司的人送饭来了,可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他转过身去,刚想呵斥一番,身体立时定在当场。
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日本特勤司人员,而是几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范文元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名锦衣卫冲到了他的身边,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们是锦衣卫”范文元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卢以谦呵呵一笑“不错,本官是锦衣卫镇抚使卢以谦,幸会”
范文元艰难道“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卢以谦说道。
范文元拼命摇头,脸色涨成猪肝色“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卢以谦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冷笑道“敢卖国,敢当汉奸,为何不敢承认”
“我”
范文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拼命的挣扎,想要发出声响,引来日本特勤司。
卢以谦盯着他局促的双眼,道“如果本官猜的不错,你的原名应该叫范承谟,是大汉奸范文程的次子。”
范文元心头狂跳,自己隐藏十多年,还是被狗皇帝的人挖出来了
不过,面对死亡,他十分畏惧,艰难地摇头道“我不是”
卢以谦沉声道“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你通敌叛国,罪不可赦,今天我代表大明,代表锦衣卫,将你就地处决”
话音刚落,卢以谦手中闪过一柄雪亮的匕首,狠狠地捅进范文元的心脏中。
接着,他一摆手,两名锦衣卫往范文元的冒血的嘴里强行塞了一块毛巾,将他轻轻拖到床上,以被盖之。
卢以谦掏出洁白的手绢,擦了擦沾着浓浓血迹的右手,不慌不忙的带队离开房间。
外面是一条狭长的过道,两个日本特勤司的尸体躺在门口,咽喉已经被割断。
卢以谦带领的锦衣卫行动小组,个个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高手,出手干净利落。
一行人快步行走,走出水安楼,其中一名锦衣卫正匍匐在楼下的墙边,对着卢以谦等人打手势。
“有情况”
卢以谦抬手,示意队友隐蔽。
然而楼上的廊道中忽然锣声大作,紧接着密集的枪声打破了水安楼的宁静,一名锦衣卫头部中弹,栽倒在地。
显然,日本特勤司的人反应极快,发现有人潜入后很快示警,组织包围追击。
“撤”卢以谦喝道。
说着,举枪射击,将一个追击的日本特勤司人员一枪毙命。
整个安水楼如同炸了锅,到处都是火把和跑动的脚步声,枪弹在卢以谦的身边扑扑作响。
卢以谦躲在一根木柱后,淡定地点燃一枚手雷,以耳力判断敌人的方向和距离。
他探出头,快速将手雷丢入火把群中,率领众人冲下水安楼,拼命的向城外冲去。
身后,爆炸声如同响雷,横扫一片,紧接着传来如炒豆一般的枪声。
卢以谦知道,这帮日本犊子也是经过严格操练的同行,而且他们显然已经发疯了。
被同行在眼皮子底下干掉保护的人,换谁心态都会爆炸。
他只能加快脚步,趁着守城的日本兵还没反应过来,冲到城墙下潜入水道出城。
果然,没过多久,城墙上金锣大震,守城的日本兵被惊动了,纷纷睡眼惺忪的扛着刀枪出来。
他们不是来追人的,而是在第一时间询问长官,发生了什么事。
这给几名锦衣卫的逃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一个个如同落汤鸡一般从护城河里爬出来,往海边跑。
不多时,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幕府军,终于开枪干活了,在城墙上对着城外漆黑的空地拼命放枪。
城门大开,无数幕府军士兵从城中包抄过来,子弹在卢以谦的身边嗖嗖作响。
好在天色够暗,锦衣卫只顾跑,也不反击,这让身后的幕府军不容易找到目标,只顾乱放枪。
海滩边,卢以谦跳上藏在礁石后的小船,载着剩余的起名队友如离弦之箭,冲进了茫茫黑夜之中。
特勤司的中野浪子带人冲到海滩上,只发现一支锦衣卫遗弃的手铳,再无任何踪迹。
水安楼二楼,范文元的尸体在床上被发现了,鲜血染红了他的前胸,也染红的身上的锦被,在胸前凝结成了殷红的琥珀。
日本情报部老大山本太郎站在床边,亲自抱起范文元的尸体,只觉得他身子冰冷,人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
他脸色铁青的似乎能挤出水来,猛的转身一巴掌抽在中野浪子的小脸上,怒骂道“一群废物”
特勤司保护的人,竟被锦衣卫上门干掉了简直奇耻大辱啊
这是锦衣卫第二次在特勤司眼皮底下干活了,两次均得手从容而退。
山本太郎快要崩溃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幕府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