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好几天,萝蔓瞧着都快临冬了,可今儿个天气倒是晴朗舒适的很,于是撺掇着一直懒在房间内的沈朝野出去。
“小姐,你若再不出去晒晒太阳,这身上恐怕要长蘑菇出来了!”萝蔓微嘟嘴巴。
那五姨娘若氏自从有了身孕后,是越发春风得意,不仅老爷对她宠爱有加,不管何种要求都依,什么山珍海味统统都入了若氏的院子,堆积都快没地方落脚了,这程度都超过了当年宠爱四姨娘的风头。
更过分的,这若氏真真是个有心眼,明知道老夫人因为她曾伺候过小姐,却转眼勾搭了上老爷的事耿耿于怀,并不喜她。可这若氏却还要眼巴巴地往老夫人跟前凑,日日早晚请安不落,可惹人嫌了。
而且老夫人身边的张妈妈早就跟她抱怨过了,老夫人若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估计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夫人被若氏这副姿态给蒙骗了去,那对大小姐而言是不利的。所以让自己多拾掇拾掇大小姐,让她多多去清风苑来往,在若氏面前晃悠,好让她知道并不是谁都吃她狐媚子那套!
“哦?”
沈朝野躺在贵妃榻上,萝蔓怕她被寒气冻着,从箱子里挖出一条极暖和厚实的狐裘,盖在了她的身上,脸上蒙着话本子,那道充满懒散的嗓音正是从话本子逸出来的。
紧接着,缓缓地,从狐裘下伸出一只素手,从窗边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上面,泛着莹白的光晕。
纤手揭开话本子,露出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素净的面孔,樱唇不点而朱,平日里淡漠的眸子微阖,却因那散落的日光照映地动了动眼皮子,终于,缓缓睁开。
“你倒是提醒我了,这都晚秋了,这样明媚的阳光的确不该辜负,想着夜晚萧冷,祖母入睡时可否会感到寒冷。”
一醒来,沈朝野轻启粉嫩的唇瓣,喃喃自语,手里还摸着身上的狐裘。
萝蔓心里疑惑,一下子不知道沈朝野口中的祖母,究竟是慕容老夫人,还是沈府老太太了。
“噢,昨日南州青山寄来了一封信,慕容三小姐的。”不等问起,萝蔓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朝野闻言,竟慢慢端坐了起来,“长安?把信拿来给我瞧瞧。”
萝蔓去拿信时,沈朝野突然眼前眩晕,抬手掐了掐眉心,没想到脑子竟一痛,手下的力道更重了一些,才稍稍和缓。
萝蔓拿完信转身,却见沈朝野皱着眉,十分不顺畅的模样,关心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噢,没事,方才头有点疼。”沈朝野等舒缓了些,才慢慢放下了手。
“噗,小姐你……”萝蔓拿着信的手指着她,一手捂着嘴,眼睛弯弯。
沈朝野疑惑不已,萝蔓见此,将信扔在沈朝野的怀里后,便跑去将梳妆镜拿来,反过来给沈朝野照着。
沈朝野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眉毛忍不住直挑,方才自己捏过的眉心处,两边竟留下了红红的引子,这模样甚是滑稽。
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知道自己掐着,头疼会轻一些,不料竟一时没控制力道。
萝蔓偷偷笑出声,却遭到沈朝野一记白眼,才微微收敛了一些。
沈朝野这会儿才将书信打开,抽出里面的纸细细看起来。看来最近一段时间可把慕容长安憋坏了,足足写了三页纸,而且皆是满满当当。
开头便是思念表姐,南州青山下起雪了,不知她这边下了没云云,紧接着下面便是她和慕容府的琐事,就连慕容府养的一条小狗生崽崽了都要记上去……可就算如此,沈朝野依旧是浅笑着,一字不落的看完。
当翻阅到第二张信纸,她才看到了有关外祖父祖母的消息,信上写到,之前有暗卫将京内的事告知了外祖母,外祖母听闻后十分愤怒,若不是外祖父拦着,可能外祖母便要冲到京里来了。
看到这里,沈朝野如墨一般深沉的眸子里,浮起了丝丝温暖。外祖母对自己的疼爱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在小时候还会引起长安的醋意,直言祖母疼表姐比疼她还要过分。祖母也是宠溺笑着刮了刮长安的瑶鼻。
虽然外祖母从来不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因母亲的早逝,外祖母心中自感亏欠,所以对她尤外疼爱些。
可祖母不知道的是,自己从来都没怪过她,也没怪过慕容氏。
视线接着往下,信中道外祖母之前迁徙到南州青山时,伤了双膝,每每遇上下雪天时,这双腿就走不了路了,只得卧床休息,她们每日去请安时,外祖母虽在笑,可眼里却是寂寥,她曾开玩笑似的说自己拖着这副残躯不晓得还能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阿朝一面。
大家口头安慰外祖母放宽心,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晓外祖母这是心里牵挂阿朝了。
之后的那些又变成了琐事,直至末尾处,有一段字迹潦草的话。
若表姐得空,还望回家一趟,慕容氏刻刻日日思之、念之。
这恐怕是慕容不让长安写这些话,怕扰了在京内的沈朝野。但长安又是个直肠子,偏不让她做,她偏要做,于是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在尾部加了一句,所以字迹有些不雅。
沈朝野捏着信端的指尖泛白,可见极其用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而萝蔓在一旁看着,虽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猜能猜到估计是信的内容有些戳眼珠子了。
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从沈朝野微垂的眼睑处,落下一颗泪珠,击在了那张信纸上,四处溅开。
萝蔓心中叹气,凭空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幅书信,递给了沈朝野。
“小姐,这里还有一封。”
沈朝野抬起手指,在眼梢处轻轻一抹,再掀起眼时,不见有流过泪的痕迹。
同样接过信拆开,相比慕容长安的三页信,这封倒是简洁无比。
一张雪白的信纸上,仅仅只有两字。
望安。
“这封信是合着一些皮草狐裘送来的,据跑腿的,慕容大公子心里记挂小姐惧寒,亲自上山打猎来的。”萝蔓在一旁慢慢说道,眼里是一片羡慕之色。
沈朝野听闻竟轻笑出声,不愧是大舅舅的儿子,不动声色做了一切,却把所有的情感都汇集在了短短的两字中,简易中藏着浓烈与深情。
“从表哥送来的皮草里挑出几件好的,我们去一趟祖母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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