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野见茯苓身上有伤,只留了她们一会儿便放她们回去了,并给了一些银两,让景儿给茯苓找个大夫看病,等伤好了再伺候也不迟。景儿和茯苓感激涕零的道谢,然后便走了。
她倒觉得她捡到了个宝,听景儿说她没进沈府前,家里是做古董生意的,会一些造旧造假的手法,所以她们所看到的被虫啃咬的木盒,还有那块破损的手帕,都是景儿做了点小动作。而手帕是茯苓曾在绛雪轩意外捡到的,她留了个心眼,自己藏了起来。
如果不是大夫人对茯苓不利,茯苓也不会将这事告诉景儿,也就不会有这些东西威胁到大夫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大夫人自找的。
“小姐,你把若言留下了,难道不怕她再次害你吗?”萝蔓帮沈朝野梳着头发,不解问道。
若言三番五次的对小姐不利,之前是让若言自己露出马脚,可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为何小姐不把她打发出去。
沈朝野淡淡一笑,“我不揭发她,是她接下来还有更大的用处。”
话锋一转,“对了,你等会给我准备纸笔墨砚,我写封信,交给暗卫。”
“是。”
昏黄的烛光下,沈朝野素手轻执,笔锋所过之处,字字娟狂又瑰丽,力透纸背中又隐隐有大气之风。
萝蔓站在一旁,暗暗赞叹,小姐这一手字,连慕容老爷都惊叹不已,毕竟一个女子能写出比男子还要劲道的字来,实属不易。
转眼之间,沈朝野搁下笔,将纸对折,塞进了两张信封里,封上口。
萝蔓看清信封上的名字后,不免一愣。
“小姐为什么要将老爷和大公子的信分开来?”
送到慕容府的信都是家书,可为何小姐要分开两封信送呢?
“你啊,是越来越唠叨了。”沈朝野点了点萝蔓的额头,并未回答她的疑问。
萝蔓咧嘴一笑,倒也不再追问,将信收好,撤走了那些笔砚。
绛雪轩。
以往热闹不已的绛雪轩,此刻却十分谧静,只剩下许氏的里屋还有烛光。
屋子里只有沈严铸夫妇,两人坐在床边,许氏依偎在沈严铸身上,一脸忧愁。
“铸郎,今日之事我……”
“嘘,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今日之事我心里清楚。只是朝野如今身份不同,又牵连到她娘的事,当时众目睽睽,我若是偏帮,外面传些流言蜚语,传到陛下耳里,陛下若是怪罪,沈家会受到影响,你可懂?”
沈严铸揽过许氏柔软的肩膀,眼中一片萧索,低低出声,只是这其中却有太多的无奈。
他现在脑海中还记得李公公临行前对他的忠告,其实他心中岂会没底,当初他与尚是皇子的陛下出行,一同认识了慕容嫣,虽然最后她嫁给了自己,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又怎会看不出窦濯眼中的深情。
他对慕容嫣念及旧情,自然会对沈朝野多加怜惜。
那个高高在上得男人,心中牵挂着有夫之妇的同时,又坐拥三宫六院,比起他的虚伪,沈严铸倒觉得自己还算钟情。
许氏听闻,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烟消云散,她柔媚无骨的手臂勾住沈严铸的脖子。
“芙儿就知道,铸郎是不会辜负芙儿的。”许芙呵气如兰,魅惑不已。
沈严铸眼神一暗,压shen过去,帘帐轻落,里面摇曳着一片春se。
第二日,南州青山。
晋元走进花园,看到慕容长安百般无聊的坐在秋千上,小脑袋耷拉着,圆溜溜的双眼此刻却黯然不已,樱桃小嘴里唉声叹气。
他自然知道三小姐为什么而愁,从二小姐走后,不止三小姐,慕容府的众人都兴致不佳,就连老夫人都卧床了。
二小姐在时,府里的气氛总是和乐融融,可现在都有些太过安静了。
晋元走上前,正色道“三小姐,京都来信了。”
“来就来呗,有什么……”慕容长安无意识的呢喃,突然双眼睁大,猛地转头看着晋元,怔怔道“元叔,你说什么?”
晋元憋笑,布满皱纹的脸难得舒展开,故意道“二小姐来信了,但三小姐好像并不在意,那我便差人将信……”
晋元话未说完,身边掀起一阵风,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抬头望着这片湛蓝的天空,好像慕容府仿佛又有了生气,摇了摇头,他还有另一封信要送呢。
慕容长安问都不用问,都知道这信在哪儿,如今祖母生病,晋元第一时间肯定是将信送到了祖母那里了。
慕容长安提着裙子跑进屋里,便看到众人都聚集在了这里,楚氏坐在床沿上,苍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封信,好似世间珍宝一样。
“长安快过来,你表姐来信了。”严氏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招了招手,声音温柔。
众人让道,慕容长安挤到楚氏身边,想拿过信一瞧,却不料遭到楚氏的拍了下手。
“你这么毛毛躁躁的,万一把阿朝的信弄坏了怎么办?”楚氏像护犊子般的说道。
“祖母,哪有您这样的!”慕容长安撅嘴抗议,揉了揉被打红的小手,她还没碰到信呢。
“可不是,我都还没看呢。”旁边存在感极低的慕容策寒,立刻小声附和道。
楚氏无奈,只好道“就看一眼!”随即摊开信,大家细细的看了起来。
信上赫然写道阿朝有幸受陛下青睐,赐封承宴翁主,如今一切都好,只是多有思念,还望保重,勿念。
慕容策寒神情突然一凝,但很快恢复笑呵呵,心中却是沉重了起来。
楚氏将信折好妥善放心信封,放进了枕头下面,眉一横,“就这么一段字,你们几个年轻人看过就得了,就让我这眼睛不好的老婆子多瞧瞧!”
众人哭笑不得,明明是想私藏信,好睹物思人。
慕容长安匆匆一瞥,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定要表姐单独给她写一封。
“依我看哪,阿朝的这封平安信,倒还真的平安,你们瞧母亲面色红润,病都好了大半呢!”
严氏掩嘴一笑,打趣道。大家一看果然如此,都纷纷大笑起来。
“我这就给阿朝回信,让她日日一封,这样母亲瞧着欢喜,身体就更加健朗了。”
一旁清朗而坐的慕容渊也出声,温润的眉眼满是笑意。
“哼,你们都欺负我老婆子。我累了,我要休息,你们都回去,等阿朝回来,让她替我修理你们!”楚氏语气佯怒,作势赶着众人。
众人互相一笑,走出门,给楚氏留了个清静,唯独慕容策寒留了下来。
“阿朝不该与皇家有牵连的。”许久,慕容策寒才沉声说了一句。
楚氏叹息一声,再抬头眼中已有泪花,慕容策寒见此,连忙过去将楚氏揽入怀中。
“十几年了,你从不与我提起当年的事,别人都说你与帝妃颠鸾倒凤,可我心里明白,你没有做此事。”说完,眼泪流的更凶了。
慕容策寒心一震,抬手抹去楚氏的眼泪,混浊的眼底情绪复杂。
“你既然明白,便该知道阿朝为什么接受赐封,她这是要借此翻案啊,她必然也是知晓了当年的端倪,可一旦翻了案,慕容便会万劫不复。”慕容策寒闭上眼,比起这些身外之物,他更希望他的家人能够平平安安,这也是当初他默默承受一切的原因。
楚氏听闻抓紧了慕容策寒的衣袖,神情哀戚,“为何翻不得,你忘了渊儿媳妇怎么死的了吗,你忘了远洲那些累累白骨了吗,那可都是我们慕容家的人啊,整整三万条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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