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日落

    温暖的大床，柔软的蚕丝被。

    两人的呼吸已经平静下来，彼此拥抱，心中平安。

    “我们真得好好想想，现在还真不是放弃的时候。”夏娜的脑袋靠在男人胸口上“密码答案就在我们身上，要不，咱们互相看看身上有没有被做什么记号？”

    她说着，直接掀开了被子，从上而下，细细看着方唐的全身。

    然后她脱掉了睡衣，拉过方唐的手“你快找找啊。”

    这可不得了，又是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

    方唐感觉大脑都缺血了，血液全部冲到了身下某处，他急忙拉起被子“绝对不是字面意思啦，要这么简单，这还是a级难度的游戏么。一定是某种暗示，也许跟我们的身世有关，或者是我们的身份信息。”

    “她说这一关是专门为我们俩设计的，答案就在我们心中，所以绝不是在身上做记号。”方唐叹息着。

    “我的身世……”夏娜眼神露出悲伤之色“说起来，我连爸爸妈妈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好像是车祸，又好像是得了绝症……”

    方唐皱眉“你最后一段记忆，不是还在上学么？还跟你妈妈吵架了……在船上你说过的。”

    夏娜摇头“那都是假的记忆，是无限公司直接灌输我脑袋里的。”她指了指脖子后的芯片“该死的芯片，完全可以操控我们的大脑。”

    “那倒不一定……”方唐心中想着，又怜惜的看着夏娜“原来你也是孤儿。”

    “嗯，我从小就被人收养了，那些记忆是不会有错的，收养我的父母都很好，但我就是不喜欢，我就是觉得在寄人篱下……等我的养母怀孕了，我就离家出走了，他们既然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又何必当他们的拖油瓶。”夏娜轻声叹息“他们家里也很困难，所以还没长大，我就在外面混了。”

    方唐搂紧了她。

    夏娜的遭遇，和自己太像了。

    “嗯，你父母怎么回事……能说说么？不会勾起你的伤心事吧？”

    方唐微笑“没什么，我父母……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都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两个人抱的更紧了。

    两个孤独的灵魂，从未有这一刻如此贴近。

    “现在咱俩已经有了个共同点，都是孤儿！”夏娜喃喃说着。

    这没有意义，跟打开水晶门的密码没有任何关系。

    外面，传来轰轰的巨响，似乎是那座殿堂正在倒塌。

    方唐翻身坐起，夏娜伸出雪白的手臂，将他拉了回来“别管了，抱着我，我有点冷。”

    方唐无奈的躺下，继续思考着“我们再聊聊，嗯，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么？也许密码就隐藏在我们记忆的深处，一些不重要的细节。”

    夏娜不管这些，双腿都盘在了他身上“你身上好暖和……我小时候……记的都不太清楚了，老家应该在北方，很冷的地方，我只记得那里有很大的一片冰块一样的山，冰上能跑雪橇，很多狗拉着的那种雪橇。”

    夏娜喃喃回忆着“印象中最深的，是很长很长的白天，太阳似乎永远不会落下……但还是很冷，不像你，你是在南方长大的吧？”

    方唐转身抱住她柔软的身子“不，我不是魔都人，我老家，应该也是在北方，在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出事后，我好像被人抱着，坐了很久的火车，才到了魔都。”

    他手指摸着夏娜的头发，轻轻的搓着“和你正好相反，我记忆中老家一直是黑天，很少见到太阳，天天都在下雪，有时候天边还有七彩的霞光。有时候我做梦，都能清晰的记起来。”

    夏娜抿嘴笑着“看来咱们俩的家乡，一定离的很远。”

    在这温暖的环境里，安心的等待着死亡时，忍不住就想说一些心里话。

    夏娜又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你可能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走丢过，大概三四岁……自己一个人……这还是妈妈后来告诉我的。说我一直走到了边界线。”

    她打个呵欠“我就记得一条高高的柱子，石头柱子，上面全都是红线，很可怕的石头柱子……不行了，我困死了，不要想了，抱着我。”

    但方唐的眼睛此时已经瞪大了。

    他再次坐起来，抱着夏娜坐起来“你，你说的那根柱子，我也见过，我小时候肯定见过！”

    夏娜睁开眼“你，你在说什么？”

    方唐现在激动的有点疯狂“那根柱子啊，我肯定见过，上面全都是红线，还挂着很多牙齿！我小时候最害怕了，爸爸说那上面的是熊牙！”

    “熊牙？”夏娜睡意全消“是的，是牙齿，小时候我还以为是人的牙齿呢。”

    方唐揉着脑袋“让我想想，这很关键，太不可思议了。”

    小时候的记忆，实在是隐藏太深了。

    若不是在这样一个时刻，跟夏娜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方唐根本想不起那么多细节。

    “夏娜，你小时候印象中，有很长的白天对不对？”方唐此时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是啊……”

    “而我小时候印象是很长的黑天，天天看不到太阳，这，这是极昼和极夜现象啊！”

    夏娜听到这里也是惊呼一声“我记住的是极昼，你记住的是极夜？”

    方唐再次亲了她一口“没错，说不定，我们俩的家乡是一个地方！”

    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或者说太诡异了。

    两人都是再无睡意。

    “极昼极夜现象，只有在北极或者南极才有。”夏娜咬着手指“如果我们的记忆都没问题，那只能是在靠近北极地区的位置。南极圈内根本没法居住，只有北极圈才有居住地。而且咱们在华夏……”

    方唐也点头“华夏北方，可能只有一个地方符合条件。”

    “漠北村！”两人一起喊了出来。

    华夏最北方的边界，已经靠近北极之地。

    ……

    彼此呼吸粗重，似乎找到了重要的线索。

    但方唐随后又狠狠摇头“不对！绝对不可能！”

    “怎么了？”夏娜紧张起来。

    “不是漠北村！”方唐苦笑摇头“漠北村在北纬53度线上，距离北极圈范围还有13度……直线距离超过2000公里。到北极点更远了，37个纬度的距离……”

    而且，华夏的漠北村跟两人记忆中的细节完全不符合。

    那里没有大片的冰山，也看不到极昼和极夜现象，只是偶尔能看到遥远的极光而已。

    夏娜长出一口气“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忆是不会错的，肯定不是在漠北，也许，根本就不在华夏国内。”方唐眼前展开了系统，白已经为他画出了一张完整的极地地图。

    “我们俩都记得的那根柱子，还有上面的红线……”

    “主人，正在根据你的描述搜索，我的资料库无法联网，但里面储存了全球各地的地理图像。”

    方唐眼前出现了一张白找出来的图片。

    一张储存于白资料库里的图片。

    那上面正是位于北极圈格陵兰岛的一根石柱。

    “主人，这是当地土著的图腾之柱，格陵兰岛，北纬64度，北极圈内著名的冒险家景点。”

    “格陵兰，西西米特村庄……”

    “每年3月到9月，那里会出现极昼现象，天天是白昼。9月到次年3月，是极夜，全都是黑夜。”

    “还有拉着雪橇的，是阿拉斯加犬……”

    所有的细节都能对的上。

    方唐握紧了夏娜的小手“我们，我们可能真的在那个小村庄待过。现在想起来，我爸妈是带着我先到了俄罗斯，然后坐着火车进入华夏的。”

    夏娜看不到他系统里的照片，但随着方唐的描述，她记忆中的细节也越来越多。

    “就是那里，冰山的外围，还有红色的卵石，全都是石头，光滑的石头。”夏娜也激动起来。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我们小时候可能是邻居？”

    方唐摇头“不，我们可能在不同的时间在那里待过，所以没有交集，你应该比我小。”

    夏娜还是咬着嘴唇“但那个村子很小啊……太，太诡异了，我可能很小就认识你。”

    两人感觉都是怪怪的。

    但更重要的，是两人找到了破解密码的关键。

    “就是那根石柱！”方唐握紧拳头。

    两人跳下了床，在衣柜里胡乱找到衣服穿上。

    方唐就在白色的茶几上，沾着番茄酱画了起来“石柱是六面体，很光滑的六面体，上面的红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挂满了熊牙……这些线索，有什么可以跟密码对应起来？”

    夏娜盯着茶几，许久摇头“想不出来，那石柱上又没有字母和数字，只有线条啊。”

    方唐抓着脑袋“一定，一定有什么，我们忘记了，没有想起来。”

    但那复杂的记忆系统，不可能随时都听话。

    有时候，你越是想要记起什么，偏偏就是一片空白。

    看到方唐焦急的样子，夏娜起身，搂住他“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这只是个巧合。”

    “不可能！”方唐连连摇头“这个关卡，隐藏关……跟新手关还有复活关的游戏完全不同，只有我们两个玩家……还不对外直播，就好像为我们两人量身定做的一样！”

    夏娜摇头“你有点走火入魔了。”

    方唐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抓起旁边的酒瓶，将最后半瓶啤酒全部喝光了。

    他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一定有什么记忆，隐藏在大脑的最深处。

    “白，你能操控我的大脑，帮我找一找，找到大脑皮层里，隐藏最深的那段记忆。”方唐在心中大喊着。

    “好的，主人，但我要警告你，人类会将不愿想起的记忆隐藏在最深处，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如果你看到的记忆是很可怕的呢？”

    “那不重要！”

    于是，很快，方唐眼前一片血红。

    四周是冰冷的风，脚下是流满的鲜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躺在石柱的旁边，自己正在哇哇大哭着。

    而对面，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手里正握着一把细长的捕鲸刀！

    小女孩对着他在笑，毫无表情的笑“很快，你就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我会让你死的很痛快，哼，谁让你不跟我玩的！”

    她举起了手中的刀……手腕上一串骨制品晃动着，上面刻着各种字符！

    这个小女孩是谁？

    跟渔船上的小女孩似乎很像，但又像是夏娜小时候的模样？

    记忆开始错乱，充满了不真实和恐惧。

    方唐的身子颤抖起来，这可怕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自己看到了父母惨死的情景？

    他呼吸急促，耳边传来了夏娜的呼唤“怎么了？你没事吧？”

    方唐满头大汗的醒来，一把抓住了夏娜的手“有个小女孩，穿白衣服的……”

    他嘴唇颤抖，如一场噩梦，不愿想起。

    只要一回想，就感觉浑身刺痛，脑袋发胀。

    擦着头上的汗，方唐嘴唇发白“我只看到……小女孩有只手串，骨头做成的，上面好像有字符，那是我脑中最深的记忆，我，我这些年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夏娜身子一颤“手串，是，是用鲸鱼骨头做成的……我，我就有一条，很小的时候丢了，那是妈妈亲自给我做的。”

    方唐心中颤抖，深深注视着她“你，你还记得上面刻着什么？”

    夏娜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记得，因为我小时候，妈妈天天在我耳边念着那串字符，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但她很重视。”

    说到这里，她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猛然捂着脸“我，我太笨了，那肯定是妈妈故意的，她是故意要我记住那串字符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夏娜的母亲正是通过这种强迫的方式，让小小的夏娜记住了复杂的……256个代码字符！

    “256个字符……竟然是这样！”夏娜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那就是密码么？”

    方唐此时却是有点失神，只是盯着夏娜，看着她的脸。

    记忆中那个杀了自己父母的女孩，和面前这个……

    是否是一个人呢？

    方唐浑身冰冷。

    而夏娜已经跳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冲向了水晶之门。

    “没错的，隐藏在我们记忆的最深处，这就是密码！”夏娜此时完全记起了那段复杂的代码。

    她一个个的飞快输入“妈妈每天晚上在我睡觉前，都会念一遍这些代码，开始我连每个字符的意思都不明白，后来她一点点教给我的。”

    最后一个代码输入，水晶之门发出了吱呀呀的声音。

    厚重的大门，轻轻打开了一条裂缝。

    夏娜转身，看着脸色怪异的方唐“你，你怎么了？”

    方唐嘴唇颤抖了一下，嘶哑的低头咳嗽起来。

    许久，他才艰难的抬头“那个小女孩，带着手串的小女孩，杀了我全家！”

    轰的一声，厚厚的水晶门破开，海浪涌入进来，瞬间吞噬一切。

    ……

    海上，日落之时。

    红色的夕阳在海边形成了一道金鳞之光。

    余光挥洒安静的大海上，四周是清新的空气。

    方唐漂浮在海面上，北星就站在他肩膀上。

    他是怎么从海下浮上来的？

    水晶之门被海浪冲开后，发生了什么？

    还有，夏娜……

    方唐想到夏娜，心中一痛，继而感觉后脑勺上有个东西在蠕动。

    他急忙抓去，就摸到了一只手！

    骇然间，方唐看到无限公司的小女孩从海底浮了上来。

    “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方唐在水里浮动着，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芯片。

    小女孩对他一笑。

    方唐眼前一阵模糊。

    脑后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是整个大脑都在刺痛。

    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

    他呛了一口海水，身子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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