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一拳将东方一叶击退,脸上反而浮现一丝赞赏的笑意,傲然道:“嗯,一个考古学者,有这样的身手也算不错了。”
主桌之上,蒙面女身边的那个女子却一撇嘴,嘲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还真的是有道理。”
东方一叶站稳身形,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有那方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东方一眼。
少校听到那女子嘲弄的口气,怒意再现,大踏步来到主桌前,突然一掌拍在桌上,这一掌暗力狂涌,桌上的茶杯茶盘弹射而起,茶水四溅。
蒙面女右手平滑,飞速抚过桌面,竟用一种阴柔之力将少校的暗力消去,其余诸人几乎同时从空中接过茶杯、茶盘,闪电般将空中飞溅的茶水重新纳入杯中,桌上竟无一滴茶水落下。
这些动作整齐划一,一气呵成,看上去,好像是少校在为大家敬茶一般。
忽然,一人站起,低喝道:“少校勿急,我先敬茶一杯,请!”
双手捧茶敬上的人,正是昨日城西院门口那位中年人。
茶杯直撞少校的面门,茶杯未到,一股暗力直扑过来。
少校一怔,这一招倒真是不好化解。若是对方拳来,只须格挡就行,若是刀来,也可以退避,可这是一杯滚烫的热茶。若是格挡,茶水飞溅,一定会搞得很狼狈;若是退避不接,便有失敬之嫌,也算是认输了。
踌躇之间,茶杯已到。
就在这时,少校身后的白天突然闪身插了进来,面向那中年人,左手托住茶杯化去前冲之力,右手两指似是不经意地拂过中年人的手腕。中年人只觉得手腕一麻,一杯茶已落入了白天的手中。
白天将茶递到少校的手中,呵呵一笑道:“人家一片好心,少校就接纳了吧。”
中年人垂下双手,脸上阴晴不定。蒙面女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少校接下茶杯,脸上怒气消去,他虽然性直,但并不傻,这中年人的功夫并不在他之下,如果再一味强逼,恐怕也讨不上什么好处。
他目光转向另一桌。那桌上坐着的三位汉子立刻站了起来,端起了茶杯,领头的年长汉子说道:
“我们都是粗人,也不懂什么礼节,就先饮为敬了。”
说罢,三人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放在桌上坐下,再看那三套茶盘的底边,已深深地压入了楠木桌内。
显然这三人也不想和军方的人结怨,只是显露实力示警。这一手也让少校明白,这屋内诸人,论功力,除了东方一叶之外,没有人会怕他。
少校骄纵之气稍敛。
“啪、啪、啪”,门口传来掌声,原来是方公子笑着鼓起了掌。
“各位还真是见外了,来的都是客,何苦搞得这么紧张,来,各位请坐,今天就以茶代酒,我再敬大家一杯。”
方公子向着门口那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青年点点头,先走到三位汉子的桌前,左手持壶,右手尾指在三个沉陷的盘边疾点,三个盘子带着茶杯立刻跳了出来,手法、力道之巧妙,令三位汉子脸色一变。
茶水倒上,青年又来到主桌,右手伸出取杯,突然蒙面女伸出纤纤玉手,抚上青年的右手,口中说道:
“不必了。”
二人两手轻触,青年人的右手如触电般地闪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红了一红,右手五指抖动起来,围着那只纤手急弹,象是拨弄着一把古琴。
左手茶壶前倾,茶水象一条长龙,箭射而出,精准地落入桌上一圈茶杯之内,一滴不多,一滴不少,一滴不洒。
这一切落在东方一叶的眼中,心中震动。
青年移步来到东方一叶的桌前,东方给黑皮使了个眼色,二人双手端起茶杯,递到青年的面前。
“谢谢。”
东方一叶微微一笑,那青年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将茶水满上,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东方的脸,闪过一道厉芒。
青年显示的实力,让少校也无话可说,自然没有再为难于他,茶水倒完,青年又回到门口,垂手而立。但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已有些异样。
在场的人更是对这位方公子心生警觉,这天涯集团远不是一个普通的开发商这么简单,而这个青年也绝不可是只是个服务生,只不过,能让这样一个高手深藏不露地做了一名服务生,更显得方公子和他背后的这个天涯集团神秘莫测。
雅室外突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一个黑衣人直接从门外撞跌进来,倒在地上。从衣服上看,此人和方公子的随从一般打扮。
黑衣人的后心插着一柄利刃,深没至柄,刀柄上还挂着一片写着血字的白布。显然是重伤之后强撑着一口气跑来报信。
方公子身后的枯槁老者伸手摘下那片白布,壮汉则扶起那倒地的黑衣人。黑衣人瞳孔已散,嘴角鲜血殷殷。
“公子,外面出事了……”
一句话没说完,气绝而亡。
老者将手中的白布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四个血字:
“睨宝者死!”
这突生的变故,始料不及,屋内诸人都面面相觑。
方公子脸色阴沉,眼睛冷冷地扫过众人,转身离去,竟然连句客气话都没有。那门口的服务生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东方明白,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眼下这固阳城内所有的事情,都与屋内的诸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东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便随着方公子等人走了出去。出了雅室,众人匆匆赶往前排那大厅,黑皮却身形一转,消失在人群之中,东方一叶只听到黑皮在他耳边的一声低语:
“坡上有人,我去去就来。”
他们赶到大厅时,大厅里已是一片狼籍,所有的宾客东倒西歪,有的爬在桌上,有的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有一些地方好像还有打斗的痕迹,整个大厅内没有一个清醒的人。
方公子身边的枯槁老者,少校身边的白天,立刻就近找了一个倒卧的人,仔细地诊查起来,东方一叶站在众人的身后,反而看着天花板出神。
良久,老者和白天都站起身来,脸上凝重的神情稍有缓和。
“公子,这大厅里的人都被人下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白天走到少校身边低语了几句后,抬起头来说道:
“方公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不是你集团的事务了,救护车和公安局调查科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希望你手下的人不要破坏现场,配合我们调查。”
方公子阴阴地应道:
“这是自然,不过既然在我公司的启动仪式上出了事情,而且我的人也死了,我也得做些善后的工作吧。”
白天点点头。
方公子突然对东方一叶问道:“东方先生,你随行的……”
“哦,家里有点事,我让他先走了。”东方知道方公子会起疑心,立刻做出了解释。
但方公子疑虑的眼神并未放松,他转头吩咐身边的壮汉一声,壮汉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消息:雅室内坐在主桌,神神秘秘地那伙人却凭空消失了。
雅室里的人,除了黑皮和他们,都跟着来了大厅。
少校和白天低声说着什么,似乎没有在意。那三个汉子也没什么反应,似乎这事儿跟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东方一叶收回仰视的眼神,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公子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
这时,门外响起救护车和警车的笛声,白天立刻走了出去,安排人手开展救援和调查。三名汉子和东方一叶跟方公子道了声别,相继离去。一场轰轰列列的启动仪式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东方一叶回到宾馆,黑皮还没有回来,东方倒不担心他,黑皮久混江湖,论隐匿和逃跑的功夫,无人可及,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当时匆匆离去,必是有所发现。
他负手站在窗前,眉头微皱。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划过,有太多的疑点没有答案,看起来,这阴山古墓之行远比他想像得要复杂的多。
此时,在城西那所宅子里,几个主事的人正在屋内密商着事情,正中端坐的,正是那蒙面女子。
那中年人问道:“小姐,有没有发现那方公子十分可疑,一个富二代,却拥有那么多的高手,这天涯集团决不是一个开发商那么简单。”
“我看那不作声的三个汉子更为可疑,这三个人去年就曾经来过固阳城,只不过没有察觉下关村的秘密,我们也没有动他们。”另一人补充道。
“哼,要论各方高手,对我们有威胁的,首推天涯集团,他们既然堂而皇之地来到下关村开发,说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只是还没有具体探测到古墓的入口。天涯集团主掌事务的无非是那个方公子,就算再能耐,也是个毛头小伙子,依我看,干脆把他做掉,到时天涯集团群龙无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一位年长的老者傲然说道,立刻引来众人的附和,看来在这一众人中,老者的辈份很高,很有些威望。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想要反对,一时也不敢贸然张口。
这时,一直没有表示的蒙面女子轻咳了一声,开了口。
“各位叔叔、伯伯,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按说应该尊重你们的想法,但我们的身上担负着祖上重托,也不由得要得罪各位了。”
众人面容一肃,中年人抢先道:“小姐太客气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是现任族长,就算下面的太师叔也得听你的吩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我们一定照办。”
女子点点头,道:
“大家刚才说的也有些道理,但却是看走了眼。今日固阳各方势力齐聚,高手云集,对我们有威胁的,又岂止天涯集团和方公子一家。”
“我只想说,祖上的遗训,是我辈族人世代相传的最神圣的职责,每一位族人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此次我在北京得到消息,及时赶回来,却发现我辈族人久于安乐,傲气渐长,长此下去,如何能保住我族的秘密,完成我族的责任?”
女子说到最后,语气渐厉,说得众人面带惭色,低下头去。
女子语气一缓,接着道:“你们刚才分析的也有一定道理,表面看来,眼下天涯集团对古墓的威胁最大,可是你们却不知道,这天涯集团的势力远非你们所想像的,你们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集团的冰山一角。这个势力,我们决不能正面抗衡,只能与之周旋,拖住他们。”
“你们觉得那东方一叶如何?”她突然问了一句。
那中年人沉吟了片刻,道:“是个人材,定力不错,但可惜实力有限。”
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们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我与这个东方教授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的定力、智计远超常人,决非今天所表现的那样,他今天是想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
如果阴山古墓注定要重现江湖,必定是拜他所赐。”
刚才那一脸傲气的老者抬起头来,叹道:“小姐说得有道理,看来我真的老了,心思也迟钝了,那小姐认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女子点点头。
“古墓的秘密已经是危机重重,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我们一已之力已很难抗衡,唯有故布迷局,将他们陷于迷局之中,我们才好坐收渔人之利。
眼下,我们当紧要做三件事情:一是调下关村的几名潜踪者,去做一件事,这件事由曲老负责。”女子起身来到老者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是。”那老者躬身应道。
“二是即刻启动长城脚下的二号墓群,他们既然为古墓而来,就不可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希望借此平息这场危机。这件事,就由长风师叔去办吧。”
“小姐放心,这古墓准备已历百年,一定不会出问题。”中年人垂手应道。
女子微叹了一声,“但愿如此。”
“这三嘛,就是要盯紧那个东方一叶,我只觉得,对古墓的威胁,此人最大,这件事,我亲自去办吧。其余众人都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众人齐喏。
中年人忽道:“小姐,今天雅室那三名汉子,来历不明,要不让人盯一下。”
女子摆摆手,道:“他们自以为身份神秘,其实我早已猜出他们的来路,他们是二师叔的人。如果我猜得不错,今日大厅之事,想必也是他们所为。
二师叔一向与我不和,这次背着我们搞出这么大动静,反而弄巧成拙,坏了大事,原本我想逐个击破,被他们这一搞,也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又是这个老二,还是这么莽撞,我去找他。”长风跺着脚恨道。
女子摆摆手,“长风师叔不必了,当年为争这族长之位,已然闹得不可开交,被太师叔逐出族门,另立了门户,现在又岂能念这同门情谊,只是,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引火烧身……”
突然,女子声音一顿,身形飘然而起,闪身来到院门之外,四顾看去。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并无异常。附近几个摆摊的也都是熟人。
屋内众人也跟了出来,不知所以。蒙面女子哼了一声。
“刚才有人潜进来偷听,看起来身手很好,竟然躲过了我的眼睛。”
街角上,一位环卫老工人轻吁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扫帚铲子放在手推车上,慢慢地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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