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和谭氏都同时不做声了。
老杨头甚至还厌烦的瞪了谭氏一眼,那眼神好像在嫌弃谭氏多嘴,添乱。
谭氏也是个敏感的性子,被老杨头这个眼神瞪得当时就不乐意了。
“你个死老头子瞪我做啥你骂你的我骂我的,我碍着你啥事儿了”
老杨头说“你就不该来这屋门口,你往那一站就碍着我的事了”
“你放屁,这是我三儿子的家,我爱站哪就站哪”谭氏说。
然后,她又往屋子里啐了一口,“你不要脸,不是有骨气嘛不是死都不回这里来吗咋又来了说话跟放屁似的”
老杨头黑下脸说“死老太婆去打听打听,是我要来的是我那屋子漏雨,老三他们好说歹说把我接来的等到屋子修补好了,我就回去,八抬大轿我不都来”
谭氏怪笑。
“你别怪笑,你也不是争气的性子,你食言的事儿又少了吗”老杨头反问。
谭氏哼了声,拍了拍门框,“别的不敢保证,至少我说了不会跟你一个屋檐底下住,就肯定不会,这一点老婆子我还是能做到的”
老杨头摇头,“稀罕”
老两口斗了几句嘴,不欢而散。
谭氏前脚走,老杨头就在后面故意大声吩咐余兴奎“去找些艾草来把这屋熏一熏,臭死了”
余兴奎尴尬的笑着,并没有动。
“咋我的话不好使了”老杨头朝余兴奎瞪起眼。
余兴奎笑容越发为难,求助的目光投向还逗留在屋里的杨若晴。
杨若晴于是对老杨头说“爷,不是你的话不好使,是因为你们眼下寄住在这儿,是客,客随主便,兴奎叔压根就不晓得艾草搁在哪儿,他哪儿去给你点呢”
老杨头没好气的瞪了杨若晴一眼,“哪都有你,就你能”
杨若晴嘿嘿的笑,“能者多劳嘛,大伙儿都这么夸我的。我爹忙着修河堤,照顾爷的担子目前落在我这瘦弱的肩膀的。”
“爷,艾草只能熏苍蝇蚊子,想要净味儿得点熏香,我有好多种花露,你要哪一种我给你找来。”
老杨头是个钢铁直男,宁可嗅旱烟呛鼻的气味也受不住那些花花草草的香味儿。
当下就眉头紧皱,闭嘴巴不吭声了。
杨若晴接着又说“爷,这会子我奶不在这儿,孙女儿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了,”
“您老别嫌弃我奶了,你们都在一个屋檐下过了几十年,生了那么多孩子的老夫妻,突然就这么嫌弃我奶,这很不好。”
“你懂个屁”老杨头没好气的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看看你奶现在哪里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爷,我给你照个镜子来照照您也没有半点男人的样子啊”
“胖丫你”
“爷,你们就别互相嫌弃了,糟老头子配老太婆,这没毛病啊,你非得折腾个啥呢”
“还有啊,过两日我奶指不定也要搬来这儿住,到时候你们一个屋檐底下,你嫌弃也嫌弃不掉,还不如从现在起就调整你的心态,省得到时候适应不了。”
老杨头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急得双手拍打着轮椅的扶手,大声喊说“啥你说啥你奶也来她要是来,我立马就走,我死都不跟她一个屋檐底下住”
“爷,别这样嘛,你们一个被窝睡了几十年了,一个屋檐底下底下咋啦”
“不准来,听到没”
面对暴跳如雷的老杨头,杨若晴继续和颜悦色的说“爷,我是在好心知会您老一声,并非征询您老的意见。”
老杨头沉下目光审视着杨若晴,发现她不是开玩笑的。
他突然不闹了,静默了片刻后,他咬咬牙说“好,那我走,回头我就跟你爹那说,我走”
“眼下我爹是顾不您来了,一切由我全权安排,爷,您就别抗拒了,抗拒无效。”
留下受了一肚子气的老杨头,杨若晴带着孙氏回了堂屋。
“晴儿,你这样故意气你爷,会不会不太好啊”孙氏小心翼翼的问。
杨若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咋娘心软啦”
孙氏满脸苦涩,“他毕竟是长辈,又坐着轮椅,哪都去不了,有时候瞅着也怪可怜的”
“娘啊,你可千万别觉得我爷可怜。”杨若晴说。
“娘去外面看看那些老汉,甭管是老姜爷爷,还是小爷爷,一个个背都驮了,柴火自己背,饭菜自己烧,衣裳自己缝补,日子自己过”
“逢年过节都很难见到子孙的孝敬,咱稍微给点酒菜给他们,不晓得感激成啥样。”
“即使如此,人家老汉还是活得顶天立地,踏踏实实,处处为儿孙着想。”
“再看我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要搞那些花花肠子的事儿,他真当自个是太皇七八十岁了还要纳宠妃啊”
“再说我爷的腿,又不是我们给打折的,是他自个火气太大给中风偏瘫了的。”
“家里专门请了人来服侍他,很久以前就不需要他为生计操心了,他要是稍微惜福一点儿,早就该颐养天年享清福。”
“是他自个要折腾,既然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让咱子孙难做,也就别怪我拿话刺他。”
“拿话刺他还是顾念血脉亲情呢,没把他扔出去自生自灭已经是咱心地善良了。”
在辩驳这块,十个孙氏捆起来也不是杨若晴的对手。
孙氏顿时哑口无言了。
半响后她想到什么,又问“你先前说你奶也要住过来,是故意吓唬你爷的吧”
杨若晴说“不是,是真的有这个安排。”
“为啥呀你奶在老宅不是住的好好的嘛”
“让她住过来吧,这雨不晓得啥时候停歇呢,那河水也不知会不会突然就漫过来,还是住到一块儿更放心。”
“那河堤不是正在加固吗咋还会破呢”孙氏的脸微微白了几分,有点惶恐不安。
杨若晴说“是在加固,可咱也要做好各种应对和准备嘛,这样才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