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忠木屐都顾不上穿,随手抓了一把斗笠往头上一罩就出了门。
“三哥你等等我啊!”杨华明喊着追了上去。
孙氏不放心,撑起一把油纸伞也跟在后面去了老宅。
老杨家老宅,杨华忠兄弟两个刚赶到堂屋门口刚好跟从里面出来的福伯父子兜面相遇。
“福伯,永仙情况咋样了?”杨华忠问。
福伯抬手朝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拱了拱:“福大命大,一切无恙。”
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对视了一眼,一切无恙?
“又能活蹦乱跳了吗?”杨华明问。
福伯道:“因为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月,这初醒来身体四肢难免有些僵硬以及不协调,所以不能径直就起来,要一步步,先从靠坐,再到慢慢的练习走路,抬手,永仙年轻,这中间大概一个多月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常。”
杨华忠又问:“之前他是脑袋受伤才变成这样的,那他的脑袋……还能接着念书不?”
福伯迟疑了下,“人的脑袋是个最复杂也是最精密的中枢之处,也是最拿捏不准的,所以我没法预测,这个得看后续的恢复情况。”
杨华忠点点头,一条牛一路草,只要走正道,勤劳肯吃苦,饿不死。
就怕他到时候继续想些旁门左道,那饿死也是活该。
“需要开药不?”杨华明自此问。
福伯摇头:“不用不用,他躺着的这段时日还长胖了呢,压根就用不着吃药。”
杨华明咧了咧嘴,不需要开药就好,他还不想给这个大侄子掏药钱呢,三十开外的年纪了,做事稀里糊涂的。
昏迷不醒,是个负担,醒了,也让人焦忧。
杨华明心里想了一堆乱糟糟的东西,以至于福伯跟杨华忠那说完了话离开了他才回过神来。
“三哥,你说永仙这醒过来了,廖家那边……”
“先进去看看永仙,其他话回头再说。”杨华忠沉声道,随即抬步进了屋子。
而这耽误的当口,孙氏也已经赶到了,收了伞跟在他们身后一块儿进了门。
杨永仙的屋子里,他躺在床上,床边或站或坐已经围拢了很多人。
有金氏,杨永青,三丫头,杨华梅,王洪全……
看到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进来,大家伙儿赶紧让开一个口子好让他们兄弟来到床前跟杨永仙说话。
“永仙,你醒了?这会子感觉咋样?”杨华忠在床前站定后,问躺在那睁着一双眼睛,面色苍白,但却躺出了双下巴的杨永仙。
杨永仙看到杨华忠和杨华明过来,挣扎着要起身,奈何刚刚像乌龟似的抬起个脑袋,眼前突然就阵阵发黑,脑袋连着身体也再次往后跌下去。
杨华忠赶紧道:“你躺着就好,刚醒来别乱动。”
杨永仙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方才回过气儿来。
“三叔,四叔,我方才听姑姑和永青他们说,我竟然昏睡了将近三个月,这段时日给大家伙儿添麻烦了,永仙心里惭愧……”
杨华忠摆摆手,“别说那种话,醒了就好……”
杨华明也道:“你要是真心想说这种话就跟你娘那说,你昏睡的这段时日一直是她寸步不离的服侍你呢,不然你早睡过去了。”
杨华忠扭头看了眼杨华明,杨华梅也是轻咳了一声,朝杨华明使眼色,示意他别这么跟永仙说话,毕竟才刚刚醒过来。
杨华明咧嘴一笑:“我说的是实在话嘛,本来就是大嫂服侍啊,咱们都有咱自个的事儿要做,还要伺候俩个闹腾不休的老的,哪里腾得出功夫来照顾永仙啊?”
杨华梅垂下头去,好吧,当她那声咳嗽是白咳,反正她是老杨家嫁出去的闺女,娘家这些事儿她不干涉,也不插嘴了。
“老四,你就少说两句吧。”杨华忠再次看了杨华明一眼,出声提醒。
杨华明闭了嘴。
杨华忠转过脸来接着打量杨永仙:“这会子感觉咋样?”
杨永仙便努力去感受了下,然后朝杨华忠这虚弱一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浑身使不出力气,手脚都软哒哒的,就跟一只软脚虾似的。”
杨华忠点点头:“这就对了,福伯先前应该也跟你说了,你这种情况需要慢慢恢复,不要急,一切会恢复如常的。”
杨永仙感激一笑:“多谢三叔为我鼓舞士气,侄儿一定会排除万难,克服难关,不让三叔失望的!”
杨华明一听到这文绉绉的话,胃里面顿时一阵酸水往上涌。
就不能好好说话嘛?哎!
杨华忠显然也是不太习惯杨永仙这种浮夸的说话方式,他笑了笑,“那就好,那你接着休息吧,等会让你娘先给你弄点吃的。”
杨永仙点头,见到杨华忠似乎有要转身离去的意思,他忙地喊住杨华忠,“三叔,我爷呢?为何我醒来这么大的事我爷都没过来?”
“咋?你的意思你是长辈你爷是晚辈?”杨华明忍不住又在这句话里面挑刺儿了。
杨永仙愣了下,随即摇头:“不不不,四叔你误解了,永仙不是这个意思,永仙是晚辈,永仙的意思是我爷那么关心我,生怕我有个什么闪失,我昏迷那段时日我爷肯定是殚尽竭虑啊,如今我醒了,他应该也听到了动静,却没有过来,我担心他老人家是不是身体抱恙啊?”
杨华明打了个响指:“永仙啊,怪不得你爷那么多孙子孙女辈中独宠你一个,我看你跟你爷还真是想象,甚至是心意相通啊!”
“四叔什么意思?难道我爷当真病了?”杨永仙颤声问,眼睛里突然就涌起泪花。
这屋里人唇枪舌剑的,金氏看不明白,她只知道这说着说着,杨永仙就要哭的样子。
吓得她赶紧凑到床边,抬手往杨永乾的眼角抹了一把。
杨永仙抬手握住金氏的手,“娘,儿子没事儿,娘不用担心。”
金氏点点头,咿咿呀呀了几声退到一旁去了。
杨永仙抬眼望着杨华明:“四叔,侄儿愚钝,还望四叔解惑!”
杨华明扯了扯嘴角:“没啥好解惑的,就是你爷病了,得的疯病,脑子不好使,行为让人匪夷所思,这不都关隔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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