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璐低头看着眼前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她还依稀记得这里是她和陆平安情定终身的地方。
当年的他们也是历经艰难才最终走到一起的,当然艰难的那个人自始至终也只有她自己而已。记得刚结婚那会儿她也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乐不思蜀的过了几年快活的日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失望越来越多,这种失望伴随着他们的爱情结晶——女儿瑶瑶的诞生演化成了一种无边无际的幽怨。
那时陆平安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应酬也越来越多,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每次回来都喝的酩酊大醉,可能是工作上的压力大,他每次喝醉后都要把白璐从床上拉起来唠唠叨叨说很多话,内容不外乎吐槽吐槽单位的领导还有同事。
白璐本来就嗜睡,再加上还要照顾女儿,睡眠已经严重不足了,哪里还经得起陆平安这样的折腾。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耐心的听他说话,偶尔还会开导开导几句,可是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白璐就会表现出一些不耐烦,不再认真听他说话,有时会打断他的说话,或者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干点其它的。
直到有一天,白璐一边听陆平安说着醉话一边整理着女儿的衣服和尿布,当她正要把整理好的衣物放到女儿专用的一个储物箱的时候,储物箱就被陆平安一把打飞了,女儿的衣物撒了一地……
空气凝固了几分钟之后,白璐才从懵懂中反应过来,她低低的怒吼道:“陆平安,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在和你说话吗?我想我心里的苦只有你才懂,所以我才把这些话对你讲,可是你却听得这么厌烦,你有尊重过我吗?”陆平安大声的说。
太大的声音把熟睡中的婴儿吵醒了,大声的哭起来。白璐顾不了其它慌乱的刚想要抱起女儿,就被陆平安一把拽走,手腕被陆平安捏的生疼,直到他们来到客厅,白璐才使劲甩开了手,摸了摸被捏红了的手腕,气急败坏的说:“你今天吃错药了?”
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又被陆平安重新拽回来,白璐心中的愤怒就这样燃烧到了极点,她歇斯底里的吼道:“陆平安,你闹够了没有!”。
白璐极力的控制着颤抖的身体,她想到这些天来自己的辛苦,初为人母的无助和焦虑,她所有的委屈都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涌出来,眼泪已经无法控制的流了一脸。她哽咽道:“你要我懂你,可是你呢?你懂我吗?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是啊,你的事业很重要,可是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是瑶瑶的爸爸,你又为这个家做了什么?在我和孩子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片刻的安静过后。
陆平安冷笑道:“是啊,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好,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人!”
“可是怎么办呢?你就是这么的倒霉,偏偏遇上了我,我就是这样的混蛋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白璐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就那样怔怔的看着陆平安发了疯的摔着客厅所有能摔的东西,每一次物品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她都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她的脑海越来越模糊,物品碰撞的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远。
突然一声很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入她的耳朵,她赶紧用手擦了擦眼泪向卧室走去。当她抱起女儿的时候,由于哭的时间太长,孩子的脸有些发紫,声音有点沙哑,她紧紧的抱着女儿,心疼的将自己的脸贴在女儿的脸上,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很快的孩子就安静了下来,渐渐进入了梦乡,看着女儿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她的泪水再一次决堤了。
外面终于没什么动静了,可能也没什么可以摔的东西了吧。
白璐就这样抱着孩子坐了很久很久,外面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深夜的小区寂静的只能听到自己和孩子的呼吸声。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把孩子放到婴儿床上,在地上站了一会儿,才迈步向屋外走去。
客厅一片狼藉是不用说了,玻璃碎片到处都是,还夹杂着血迹。陆平安就卧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脚是光着的,脚底沾满了血,有点血肉模糊。
白璐走到沙发边仔细看了看陆平安的脚,由于流的血太多了,她无法分辨伤口在哪里,不过既然血已经止住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本想帮他清理一下伤口,又害怕弄醒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她拿了条毯子轻轻盖在陆平安身上。
等她把客厅都打扫干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就呆呆的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男人。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这个狂躁的像个野兽的男人还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吗?
早上陆平安走进来的时候,白璐正在给孩子喂奶,她怔了怔开口道:“你的脚还好吗?”。
“没事,就是划破了一个小口子。”一丝愧疚从眼眸中闪过。
陆平安顿了一下说:“我‥‥‥昨天‥‥‥对不起,我上班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走了,他就这样走了!白璐懵了,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接下来的几天,陆平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上班,回家,他就这样继续做起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绅士。
白璐也再没有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想可能他还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很真诚的向她解释这一切的。
可是这一天始终没有到来,让白璐始料未及的是噩梦才刚刚开始,那天晚上的情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只有更糟没有最糟,从砸东西到恶语相加,白璐终于领略到了语言的尖酸刻薄,也终于从一开始的极力辩解到后来麻木的缄口不言,因为他已经不是他了!陆平安就在魔鬼与天使的角色中转换着,白璐也在深深的绝望和渺茫的希望之间煎熬着。
这一煎熬就是十六年,这十六年来白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最好的青春就这样转眼间不在了,而她也终于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像一个怨妇一样呵斥着女儿,蓬头垢面也可以出门,漠视着家里的脏乱差。
是的,她抑郁了!
她也曾顽强地和抑郁斗争过,她想结束这段婚姻,可是每次和陆平安谈的时候,他都很坚定的表示她简直是痴心妄想。他的坚定和坚持让白璐想到当初她也是这么坚定地和他踏入婚姻的殿堂,她也至死不渝的想要和他过一辈子,可是现在她认输了,她做不到了!
瑶瑶,还有我的瑶瑶呢!白璐想要用女儿挽救自己那颗绝望的心,可是瑶瑶已经十六岁了,她已经有自己的朋友,可以很有主见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不再粘着自己了,可能也不再需要自己了吧,毕竟自己是一个这么糟糕的妈妈!
白璐闭着眼睛往下沉的时候,脑海里呈现的就是这些,渐渐地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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