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经过完了十五,不过过年的氛围还在,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老百姓都趁着这几日得闲,有事儿没事儿就去街上溜达一圈。
“闪开闪开”人群忽然被划出一道口子,只见一群黑衣兵丁手握兵器,肃杀的穿过人群,兵丁足有上百人,从街头到结尾拖了老长。
这才刚刚过完年,怎的又出事儿了?老百姓们惶惶不安,都闪躲开小声议论。
裘路飞快的跑进上东厢,“老爷老爷,出事儿了,刑部将咱们府外围起来了,丫鬟小厮都不让出去,说是”
裘万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儿,吃了块糕点,漫不经心的问道:“说是什么?”
裘路犹豫了倏尔,才小声道:“说是府上染了疫病,为免把病带出去,任何人不得出入。”
裘万敖手上动作微微一停,继而笑道:“想不到皇帝如此关心我这把老骨头,他怎么不把院使派来,也好给我诊治诊治。”
裘路小心翼翼的道:“老爷院使也来了,小的见着人赶紧就过来通报,只怕这会儿已经快到了。”
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武叔中气十足的声音:“首辅大人,我带着院使来给你瞧病了。”
裘万敖眼神闪过一阵阴冷,让丫鬟将点心撤下,躺下后,裘路才去开门,一面致歉:“二位大人久等了,我家老爷就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静养一段时日便能好。”
武叔看也未看他一眼,率先走进屋内,四面的窗户被关着,再加上屋里有炭盆,一进屋就闷热的他难受。
他皱了皱眉,走到床边,伸着脖子看了看,忽然凑到裘万敖的耳边大喊一声:“首辅大人”
裘万敖被震的耳朵疼,着实吓了一跳,睁眼不悦道:“本辅确实身体抱恙,可耳朵不聋。尚书叫这么大声是何意思?”
武叔哈哈笑道:“下官以为首辅大人睡过去了。下官特奉旨前来,配合院使给首辅看病来了。”
他给王登汉使了个眼色,王登汉冲裘万敖拱手做了礼,上前坐在床沿边上。
裘万敖似笑非笑的伸出右手,“我这病,委实怪异,请了无数有名的没名的大夫来看,都找不出原因,可我这头啊,整日的疼,疼的睡不着觉。”
王登汉微微颔首,收回把脉的手,拱手作礼就要退下。
武叔不解,拦住他道:“怎的?院使这就看完了?不开个药方子?刚才首辅可说了,头疼欲裂,可有法子治?”
王登汉看着这两人装模作样,面上淡淡道:“下官技艺不精,实在惭愧,瞧不出病根所在,不过下官会依言开一些调理补气的药方,待下官再去别处看了,再一并判断。”
武叔忍不住想笑,想不到这老头也能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他嗯了一声,“院使所言极是,皇上也说恐是有传染的疫病,还是一并看了再做判断不迟。不过”
他将话转向裘万敖道:“还请首辅莫怪,下官也是以防万一,这段时间,下官会封锁这里,等到院使确诊后,若是无恙,下官再来给首辅赔不是。”
裘万敖微微一笑:“尚书客气,封,本辅也会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轻易外出,务必配合。”
武叔呵呵一笑:“还是首辅明事理,既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扰首辅休息,告辞。”
裘路将二人送出门,返回道:“老爷,皇上这显然是在针对您,此次罢朝,似并未起到威慑的作用,难道真的要被封府吗?”
裘万敖冷冷一笑:“小皇帝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对抗我了,实在是幼稚天真。最近几位老藩王,也闲够了吧”
裘路诡异一笑,“小的明白。”
裘万敖又坐起来,让丫鬟将点心重新摆上,优哉游哉的好不惬意。
武叔和王登汉刚从上东厢出来,就碰到正要出门的裘霁。武叔上前打了声招呼道:“裘少爷这是要出门?”
“去探望友人。”裘霁拱手道。
武叔哦了一声,蹙眉道:“这可不巧了,皇上刚刚下了旨,裘府上下一律不得外出,裘少爷恐怕得过几日才能去探望了。”
裘霁惊讶道:“为何?”
武叔呵呵一笑:“令尊得了怪疾,皇上担心传染给京中百姓,裘少爷可知道令尊得的什么病?”
裘霁摇摇头:“家父身子一向挺好,也是近几日方才闹病,我知晓了,皇上考虑的周全,那我便不出门就是。”
武叔本以为裘霁要争辩几句,没想到这性子倒是沉稳,看上去与他爹很不一样。武叔很是欣赏,又觉惋惜,这么好的小伙子,却偏偏摊上那个爹,这未来哎
“告辞。”三人拱手作礼分开而去。
裘霁刚刚回屋,丫鬟就过来带话,“少爷,老爷在厢房等您过去说话。”
他遂又去上东厢。
“那姓姚的丫头找到了?”裘万敖见他进屋,不耐的问道。
裘霁没答话,等着裘万敖继续往下说。
“找到了就把人给我带过来。当日是你替她做的担保,如今屡次给我惹麻烦,这阳山书院她也无需再待下去了,我会让她自行离开。”
他扭头看着裘霁:“你若想替她说情也可以你娘昨日问起你,趁着还有机会,你便去看看她也好。”
裘霁拳头紧了又松,沉默了良久,才听他不急不缓的道:“人你自然会见到。”
裘万敖满意的嗯了一声,“退下吧。”
裘霁走出上东厢,穿过庭院,穿过回廊,穿过好几条偏僻的院子,最后来到一个破旧的木门前。
守门小厮行了礼,将木门打开。
院内十分荒芜,杂草丛生,加上屋里时不时的传来诡异的笑声,整个院子看上去很是可怖。
正屋的门是特质的铁门,铁门上加了两大拳头大的锁,锁已经锈迹斑驳,可见是常年都没打开过的。
裘霁将门上仅有的一个小铁窗打开,轻声喊了声:“娘,孩儿来看你了。”
屋内的笑声倏地一停,紧接着里面就传来一阵碰撞声,不一会儿,铁窗那头出现一张惨白而干枯的脸。
裘霁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从小到大,他都是透过这扇铁窗,与他的娘亲说话,以前他还得搭张凳子,现在,却是需要微微蹲着。十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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