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自何处得来?”南风蹲下身看着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此时正在狼吞虎咽,听得南风言语,再度冲他咧嘴傻笑。
“你从哪里捡到的这东西?”南风放弃文雅,改说人话。
老叫花子这次听懂了,抬起沾满灰垢的左手,指向西北。
南风直身站起,“快带我过去。”
老叫花子可能经常挨打,南风的举动把他吓了一跳,双手抓着包子,惊怯转身。
“不着急,你先吃东西,吃完咱们再去。”南风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笛,端详过后双手抓握,反向拧转,将玉笛一分为二。
唯恐吓到老叫花子,南风转身背对着他,抽出了玉笛里的窄刀。
笛身有吹奏气孔,老叫花子用玉笛拨火,草灰自气孔进入玉笛,附于刀刃。
南风吐气吹拂,刀刃上的草灰脱落,但草灰脱落之后,刀尖部分却并不似后部那般干净,定睛细看,上面有极为细小的污渍。
以手指擦拭,捻动分辨,很像风干的血渍。
当日这采花贼杀那小道姑的时候他就在远处,亲眼看到采花贼将窄刀插进了小道姑的左胸,这窄刀沾有血迹的部分在三寸左右,与当日杀死小道姑的尺寸深度很是相近。
唯恐自己记错,南风又竭力回忆当时的细节,细想过后回忆起了一个细节,当时那采花贼杀掉小道姑并没有擦拭刀身的血迹,立刻收刀归鞘,转身与灵研子说话。
杀人的凶器,皆会或多或少沾上血污,当时那采花贼无心擦拭,事后定会抽出窄刀进行清洁,要知道这窄刀是藏在玉笛里的,若不刷洗清洁,吹奏之时定会腥气扑鼻。
此时那老叫花子已经吞下了包子,正在尝试拨拿火灰里的木薯,火灰里有余烬,他屡次伸手皆被烫回。
南风将窄刀插回笛身,皱眉闭目,静心思虑,这只玉笛是那采花贼的兵器,也是他附庸风雅的器物,笛子本身还是白玉雕琢,定然非常贵重,对于这样一件器物,采花贼绝不会轻易抛弃。
既然不是主动抛弃,那就只能是被动失落,采花贼也是贼,没谁能偷走他的兵器,退一步说就算有人能偷走,偷走之后也不会随手抛扔,乃至被这老叫花子捡到。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采花贼出了意外,而且此人发生意外的时间就在他救走灵研子之后不久,以至于他来不及擦拭刀刃上的血渍。
他目前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些,所有这些也只是他的推测,事情的真相究竟怎样,还得让这叫花子带他去捡到玉笛的地方查看过后才能确定。
那木薯烧的半生不熟,老叫花子自衣服上蹭去草灰就大口咬嚼,却又被木薯烫到,吹气龇牙,吃相狼狈。
不管什么事情都怕比较,如果之前不曾吃过包子,这木薯倒也吃得,但是跟包子一比,木薯便显得艰涩难咽。见此情形,南风便许诺买包子与他吃,老叫花子听了,将木薯塞入怀中,引着南风往回走。
到得镇子边缘,老叫花子没有进入镇子,而是沿着镇子东边的小路,往北进了山林。
沿着蜿蜒的山路走出两三里,老叫花子离开了山路,自林中向西行进,此时脚下已经无路,亦不知道老叫花子是如何判断路径的。
前行不远,前方出现了一处残垣断壁,寻常的房屋宅院都不会是正南正北,正南正北的院落通常是皇宫或者是寺庙道观。此处残存的墙壁立向为正南正北,想必是一处废弃的道观或寺庙。
老叫花子带着南风来到屋后,指着一处有着躺卧痕迹的避风之处,“这儿。”
这处躺卧痕迹明显是老叫花子留下的,南风以那躺卧痕迹为中心,拨草搜寻。
“说话要算话。”老叫花子嘟囔。
“这个给你买包子吃。”南风自怀中摸出一把铜钱递给了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认得铜钱,伸手抓过,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废墟周围已经长满了杂草,周围的踩踏痕迹只有一来一往,由此可见最近一段时间只有老叫花子自己到过此处,这只玉笛怎会出现在这里?
怀揣疑惑低头寻找,就在他怀疑老叫花子是不是带错了路之时,草丛中出现了另外一件器物,一个小瓷瓶,拿起一看,正是采花贼用来存放春毒的扁圆瓷瓶。
摇了摇,感觉里面还剩下不少药粉,拔掉木塞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药气。
既然瓷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老叫花子没有撒谎,也没有带错路,不过随后的寻找并无所获,除了这只小瓷瓶,并没有在周围发现其他事物。
由于不曾得到足够的线索,也就无法进行深入的推断,这两件器物或许只是那采花贼逃走时无心失落,但这个也说不通,瓷瓶可能在跳跃移动时自怀中跌落,但玉笛又怎么解释。
苦思无果,南风只能离开废墟,原路折返。
由于寻找线索耽搁了不短的时间,便去不得宛陵县城了,南风自镇上买了些茶叶瓜果,抄小路回山。
走到中途,南风将那玉笛埋在了路旁,此时天启子和天成子都不在山中,他拿了玉笛回去,势必要向律察殿道人解释来龙去脉,若是这条线索可以找到采花贼,接受盘问也就罢了,但这点线索对寻找采花贼于事无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说。
午后申时,南风回山,此时其他新入道人正在听经上课,离吃饭还有一个时辰,想起近些时日不曾前往俗务殿看那一干旧人,南风便走小路去了西坡。
将茶叶送与孙职事,南风去了后院,将枣子送给了灶下忙碌的大嫂大婶儿。
当初与他一同驾车的几个车夫此时都在后院马厩看驴马配种,南风走过去与众人说话,众人见他来到,都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他入道之后,同屋的歪嘴接替他当了车夫,此人脑子不太灵光,南风很喜欢逗他,“歪嘴,看啥呢?”
“配驴。”歪嘴回头傻笑。
“哈哈哈哈,好看不?”南风笑问。
歪嘴连连摇头,“天冷了,母驴不起性。”
“你上去帮一把。”南风戏弄他。
“这个咋帮?”歪嘴知道南风在戏弄他,歪头撇嘴。
“秋天的骡子好养,往常年都是这个时候,今年天太冷了。”另外一个车夫说道,太清宗粪车都是驾骡子,骡子有力气,还不发情,不会像驴马那样,一发情就日夜乱叫。
“咋还不上了?”歪嘴比那公马都急。
“我有办法,等着。”南风转身向厨间跑去,提了半桶温水,拿出瓷瓶就要往里倾倒药粉,这东西他留着也没用,搞不好还是祸患,干脆助驴为乐。
“南风,你手里拿着什么?!”身后有人夺下了他的瓷瓶。
南风闻声回头,只见夺走他瓷瓶的正是孙职事。
“这个,这个……”南风大为紧张,孙职事也懂得粗浅的药理,如果让他发现这是春毒,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孙职事将那药瓶凑到鼻前闻了闻,转而把瓷瓶还给了他,“你要用当归粉饮驴?”
“当归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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