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升这老儿,就是故去也不安宁!”
这种时候气急败坏的也就只有占据长沙、南郡的曹操了。这一切的原因都在宜城之战,这场从发生到结束总共消耗两日的战斗,却让曹操损失惨重。原因没别的,他这边刚刚做好准备,派去宜城刘琦处议和结盟的谋士已经在路上,半路又被从宜城冲过来的信使劝退回来,说刘琮发兵打刘琦了。
这边刚调集人马准备前去支援刘琦,刚出城门走了不到十里地,又被溃军劝退回来……守备北门的刘磐不战而降,开城门引敌军入城,宜城已经沦陷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随着战争的延续,曹操手底下可用之人已经越来越少,这一次又将曹洪折在宜城,曹操都不想跟燕北打仗了。
这仗再打下去还能打出什么?天底下能成气候的诸侯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就剩他和刘备背靠背在益、荆二州且战且退,剩下能结盟的一个比一个傻,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曹操接纳了从宜城方向逃回来的几百溃军,没过多久便想通了这次兵败的原因是病逝的刘表坑了自己。
这很容易想通,刘磐不是谁都能指挥得动的,作为荆州刘氏除文聘外唯一的大将,过去他只听从刘表的号令,如今刘表一死他便投降刘琮,而且是以这种临阵倒戈的形式,如果说这是出自刘琮的谋略,曹操不信。
在这一点上,曹操与燕北再一次达成一致,他也认为刘表的儿子蠢得像猪。
这会儿想明白想不明白都为时已晚,虽然宜城已无需救援,曹操也打算将兵马放还回营,直接就近在江阳、枝江、江陵三县之地布置防备。江陵与张辽屯兵的华容之间有山有水,占据地利极易守备;当阳则扼守着北面敌军南下之要道,严加守备可保南郡西面无虞。至于枝江,在曹操心里则属于后方大营,继而可向西南的武陵郡开拓。
长沙,是守不住了。
随张辽大部进驻华容,便已阻断身在南郡的曹操与长沙之间的联系,好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曹操便已打算放弃长沙,留给镇守长沙的荀等人之令亦为倘若要道为张辽所截,便向南面的零陵郡前进,与武陵郡连成一片。
原本曹操的计划是背靠刘备与其联盟天底下能让曹操看上眼的诸侯就只有刘备这个老革了,何况他并不认为做惯了雇佣军的刘备会不同意他的看法。
诸葛亮在刘备身边的重要意义,曹操暂时还并不知晓。
但如今刘备在益州顾头不顾腚地被燕氏、士家前后夹击,掐头去尾地打得满头大包,曹操也绝了和他联盟的想法……这还联个屁盟,刘备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投降了!
说到底,还是这次刘表死后还狠狠坑他一次让曹操心有余悸。那么曹操还能去哪里呢?恰恰是刘备遇袭提醒了曹操,这天底下还有士燮这么一号人物;这天底下还有交州这么一块土地!
孙氏自顾不暇、荆州早已崩溃,交州东部毫无战事,这意味着士燮在交州东部的防备并不会有大军坐镇,而以久经战阵之曹军攻略经年和平的交州?
尽管交州也是一州,虽然人口较少地处偏远,但并不意味着交州从未经历战争,事实上交州在士燮统合州境前一直处于混乱中,后来又要面临刘表的威胁,较真来讲,曹操现在的势力还真不如士燮。
但对曹操来说攻取交州的难度绝不会比抵抗燕氏张颌、高览、张辽三路大军齐攻来得困难。
恰恰相反,这简单多了!
当然,曹操也并未放弃荆州,即使被刘表坑了一道,如果没到山穷水尽,曹操并不远率领大部迁徙到交州去。不要说从荆州至交州一路会发生多大意外,就现在这世道,刘表从襄阳到宜城区区百里因为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袭击便发生意外直接致使其后的病逝,盲目迁徙意外太多、风险太大。
何况……曹操需要做很多准备,才能完全地迁往交州。
不难想象,让曹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究竟是有多不想再和燕北打下去。若换了其余诸侯,曹操或许早就上表请降,大大方方地在荆州寻上一郡土地,向朝廷请个太守之类的官职。可当他面对的是燕北,说真的,曹操压根儿就没往投降或者议和这种事上想。
根本不用说,他了解燕北就像了解兵法一样,那个马匪是绝对不会给他丝毫喘息之机的,哪怕就算准许他投降,条件也一定是让他带着妻儿住进邯郸城,就在他赵王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手可以摸不着,但刀子是一定能砍到的,否则赵王就会放心。天下有数千万生民,在这其中,曹操是最不让燕北放心的那个。
人与人之间是有猜疑链的,燕北展露出一点儿疑心,曹操表现出一点担心,燕北的忌惮加重,曹操的担心增多……便能轻而易举地击破所有信任。
这个道理在世上大约没有任何人能够跳出来。
临近十月,曹操收到来自荀的书信,曹军大部已有大半进入零陵,余者于武陵郡治东部的长沙益阳一带山河间部下营垒,与张辽部南面的兵马有过几次见仗,带兵的是成廉等人,双方互有死伤,也就两相罢兵,各自守备。成廉是有心进攻却无奈山地险阻久攻不下,曹军则没有向北进侵的底气,这仗便打不下去。
曹操这边的兵马也有部分向南进入武陵,不过先遣兵马不过是为了安定郡中诸县并向交州方向渗透,并无多少战斗意志。张辽本部则不知在做什么,竟是一连几个月都不急着向他进攻。但张辽不进攻,有人愿意进攻,张颌不知是吃错了哪门子药,一个月里率军攻打枝江三次而不克,这才算心灰意冷地驻防宜城南面的江陵威胁枝江。
悍勇的劲头儿让曹操脊梁骨直发冷,仿佛让他想起在兖州被张辽击败的恐惧。
张颌的胆气,丝毫不逊于那时张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