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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士家
    人的野心大多时候是因外物激发而非本性,即便是本性,在人与人交往之间总要分个强悍与孱弱,孱弱的人就算再怎么有野心,也不会敢在别人面前暴露出来,因为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在同样有野心而更强大的人面前,这只是失智的取死之道。



    可一旦有了外物相支持,那就不一般了。



    就像是四百年前咸阳的秦王宫勾起汉王刘邦的全部**,巍峨宫城就在汉中一般,当刘备率军沿着漫长山道走入益州、深入益州后,他便再也拔不开腿了……飘零半生的刘备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形容这样一片土地,它富饶而巍峨、山川相连道途险阻,似乎与外面的天下都不一样。



    那是燕北的天下,包括已经是他的和将来是他的。



    而这里,是刘备的天下吗?



    蜀中有剽悍的百姓、富饶的田地,绵延不绝的山脉自然有取之不竭的铁料,甚至因交通不便而形成独立于化气质,这一切都让自诩见惯世面的刘备感到新奇不已。



    这里有关口、有河道,即便没有敌人阻止,刘备想从外面走进来都花了好一份功夫,更不必说如果他防守?



    谁也别想进来!



    刘备的野心被益州这片土地完完整整地勾了起来,他甚至在庆功的酒宴上不知该说什么好,懦懦嘴唇哭笑不得的表情写满了意义难明的情绪,最后仰头一口饮光了酒,摔了酒樽道:“益州,天赐之土!”



    这天下没有一块土地能被自己称作基业,不论幽州、冀州、青州、徐州、豫州、荆州,刘备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哪里好也不知道哪里不好,一直被大势推着走。没有筹划没有决断,但这一次不一样。



    诸葛孔明说益州好,刘备便取来益州看看是不是真的好,而今日,天下若有哪里能被刘备称作基业的话,那边就是益州了。



    自今日起,他将被天下百姓冠以诸侯的称谓,统治益州……燕仲卿,你放马过来啊!



    我刘玄德,也终于有今日!



    ……



    刘备想的什么燕北自然不会知道的这么细致,他就是觉得以前低眉顺眼的玄德兄胆儿肥了,不但胆肥也好像变聪明了,知道谋求政治优势了。



    哇!岁月呀,瞧瞧这天下十几年来发生的事,俩早年每逢战事便必然被揍得满地找牙的小将军,一个做了兖州牧一个自益州将军,在辽东卖马贩盐的匪头子成了赵王之尊贵。



    这种事放十几年前告诉别人是要被笑死的,可事情偏偏充满吊诡,再难的事,他们都做成了。



    “可孤怎么就这么讨厌呢,你说这……”燕北从殿中王榻上蹦下来,穿着素氅来回踱步,“他们几个在孤麾下时,多打一仗输一仗,让麹义骂得抬不起头,那会多,多可爱,嗯?”



    换言之,燕北觉得现在的刘备太让人讨厌了。天下眼看着就要平定了,南下扫灭曹操,甚至都用不着调兵,他一个人站在邺城门口里头十万人说投降就投降了,这个时候刘备在蜀郡像只小青蛙一戳一蹦跶是干嘛啊!



    好好活着不好吗?



    “大王,天下还是有可爱之人的。”沮授、田丰等人在向燕北说完刘备入益州的坏消息之后,相视一眼随后由沮授向燕北报道:“交州来人了,是交趾太守士威彦派遣其长子士廞前来,携带很丰厚的礼物与贡品,向朝廷表达尊敬。”



    “交州?”



    燕北都愣住了,天底下还有个州叫做交州的吗?



    他当然知道有个州叫这个,但这么多年过来,他不曾听人提起过交州的丝毫事宜。对他来说,刘备进入蜀地已经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长跑高手,就算交州有事也轮不到他去管,这交趾太守派儿子到这边来是为什么?



    “大王,就是交州,交州以交趾太守士威彦为尊,他的兄弟任九真、南海、合浦三郡太守,一同主掌交州大事。”



    交州一共七个郡,士家人掌握四个郡太守的尊贵之身,何况与中原道途不通,这种身份其实说起来要比现在的刘备还要尊贵自在,只要他们能安定州中,那就是真正的交州王!



    燕北眼中疑惑之色更浓了,好端端的,这士燮派人来北方做什么?别的不说,那边与交州接壤的是益州的刘备、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策,就连曹操都够不着交州,更别说他了。



    他给不了士家人什么帮助,“士廞不远万里来此,所欲为何?”



    万里不是虚数,士廞能从交州一路走到赵国,需途经至少三州数名诸侯的领地,跨过九十九条河翻过九十九座山,穿过战乱与风险,才能从见到他。



    弄不好士廞上路时便已经做好了死在途中的准备,这很不容易。



    等燕北问士廞为他父亲士燮带来什么礼物时,更加令燕北惊讶……“交州良马六百匹,细纹葛布三千匹,胥邪(椰子)、仁频(槟榔)各百颗,另有南海的明珠、大贝、玳瑁,南蛮山中开采琉璃、翡翠,番邦犀角、象牙之珍品,数不可计,盖为士府君进献大王。”



    燕北瞪大的眼睛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不是他见识粗浅,这些东西散到别处他只有零散几个没见过,但合到一起真正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些东西有多贵重,而是士廞带着这些东西翻山越岭跨江渡河,为了最终站在他面前甚至不惜豁出性命。



    “士府君,是什么样的人,诸公可知晓?”燕北好半天才坐回榻上,算着脚程日子与近来几个月南方诸州发生的战乱及可能阻碍士廞前行的事宜,缓缓摇头道:“如此一来,士廞是去岁启程的?”



    他最少在路上走了半年。



    “士燮兄弟一起担任各郡郡守,强力掌管着一州之政,因辖地偏在万里之外,所以威望尊贵至高无上。他们出入时鸣钟响磬,备具威仪,笳箫鼓吹,车骑满道,常有几十位沙门夹在车马群中焚香。他们的妻妾都乘坐配有盖帷的小车,子弟都有兵士骑马跟在身后,当时他们的尊贵显赫,震服外族,就算是从前的南越王赵他也不能超过他们。”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