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郡,幽州最大盐铁市。曾经每年各州商贾不知要往这里跑多少趟,为了购入廉价的刀剑农具铁器,流通四方。渔阳郡渔阳城外的商市也是幽州最大的商市,犬马被服铁器盐块甚至陶器,只要数量足额,都能在这卖个好价钱。即便如今道路不通,幽州各郡的商贾还是会从这里采买货物。”
“上谷郡,自刘公上任州牧,为安抚属国的乌桓与塞外鲜卑各部,防止他们抢掠边地汉民,遂于此地开通互市,在避免塞外走私商贾的情况下以高于各地的市价将粮陶布帛绸缎等寻常器物卖给胡人,汉人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在这里利润巨大。哪怕只是一块铜镜或一口铁瓮,都能赚到财货。”
“塞外鲜卑,这条路并不好走,因为北边玄菟郡挡住了直通的道路,郡内能出塞外的便只有与辽西接壤的无虑城以北这么一条路。而在塞外,有素利在,我们能够直接把货物卖给他,来交换对我们有益的东西。甚至,能通过他改变塞外胡人对货物的需求,以控制价格。”
麹义张口便向发问,却被燕北制止,继续全神贯注地换一个地方。
“乌桓属国,直接与辽东接壤,燕某与乌桓王丘力居峭王苏仆延都见过面,他们知道燕某是谁。并且有中山张公在,能够确保通商的公平,乌桓人和鲜卑人差不了太多,都是什么都缺的货色,而他们又有大量的兽皮与骏马,这对我们而言一样是一块宝地。”
“高句丽,其实这个地方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扶余人高句丽人汉人与娄沃人夹杂,今天我打你明天你打我的,不过我遣了王义过去,夏天过完以前应当就可以了解到那边的消息了。目下唯一就知道他们总在战乱中,而且兵甲不行,军队战力低下……不过无论我们要不要与他们打仗,四邻内宅不安对我们总是好事情。”
沮授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燕北派出去几名亲信,但却不知道燕北把王义派到高句丽去了,派到那种地方做什么?听燕北的意思是要行商,他一个将军行什么商啊?在座之人好歹都是太守校尉了,而且这种事情……真的管用吗?
“乐浪郡,在辽东的东南方向,往年每一次战乱,逃往乐浪郡避难的人都不少,而且治下也收拢了不少外族,一个乐浪郡的百姓怕要顶上三个辽东,而且他们挡住了我们南下的路。我看汉书上说乐浪以南有三个叫韩的国家,再南的海里还有小岛上面有国名倭……虽然没去过,不过我猜他们都贫穷且弱小吧,希望他们无可食并无可穿,这样我们才有更大的机会。”
“姜晋驻西安平县,探马放进番汉县,对乐浪郡的探查很快也会有结果。”燕北抬起头,见三人都一副不明就里地模样,遂道:“就像我说的那样,我要组建一支专事商贾之事的马队,以军中伤残无力再战者五百至千人充任,流转各地互通有无。”
高览眨了眨眼睛,要他单骑冲阵,谁都不会比他做的更好了;要他统兵打仗,也是得心应手。可燕北说的这些东西,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觉得燕北像做战前部署一般筹划着组建一支商队……他不明白。
不光高览不明白,麹义也不明白,甚至沮授都皱着眉头,“将军要成立商队,且不说成否,您卖什么,辽东有什么呀?”
辽东这么个穷疯了的地方,有什么啊?即便有的东西,卖出去也换不了多少钱吧?
“我们有邬堡啊,铁邬可做农具兵器铁器弓弩,铁邬还有很多地方没用上,将来我们可以做陶器做华美衣物,甚至做石雕。辽东南大片的海岸,我们可以晒盐,造船。”
沮授以手捂面,“虽然在下没去过铁邬,可情况多少还是了解些的,前些日子孙轻托人捎来口信说要让你高兴高兴,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又在襄平购置到一名匠人,现在铁邬已经有四名匠人了!是四名匠人!您指望这点人做出什么来东西填补每年十万石粮草的窟窿,怕是来之不易的四名匠人知道这件事后当晚便在邬堡吊死了。”
兴高采烈的燕北捏了捏脖子,“四,四个匠人?”
“那是少了点,但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招,实在不行先把辽东南的水寨造起来,不是每年都有从青州渡海避难的人吗?派兵乘船去青州接,遣个主簿把每个下船的人掌握的才能都记下来,打过仗的会造船的石匠木匠铁匠医匠,有才学的会种地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我就不信了……不对,你们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这些,可不是单纯为了行商啊!”
燕北说了半天才发现,三人始终没跟上他的眼光。此言一出,三人都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你说这么多又是商队又是买卖的,最后你说你不是为了行商……那你为了啥?
“如果行商,上谷和渔阳就已经够了,渔阳是幽州最大的商市,上谷是最大的互市。其他几个基本上都是赔钱的事,但是得做,必须要做。这件事如果做好了,几年之后辽东便能养得起十万雄兵!”
燕北这话说的极大,简直是夸下了海口,整个人更是不顾形象地几乎趴在羊皮地图上,指着鲜卑说道:“塞外鲜卑都在互相争夺,每年都打仗,而打仗本身就是件耗资巨大的事情,而且……利更大!简而言之,在他的部落面临作战的时候卖给他两千步卒,供他驱驰半年,他该怎么回报我?如果他赢了,这些步卒回来的时候每人骑一匹马,过分吗?如果我想买下敌对部落的奴隶,是否价格很低?还有那些战利,我们缺少粮食,买回牛羊猪狗,知否也会比在汉境内便宜?”
仗还能这样打?商贾还能这样做?
“商贾不是买卖,那是最次等的,难道诸君不知先秦吕不韦以商贾易国?良将难道只会等着敌人打过来吗?天时地利皆可为用,好的将军要自己控制战斗,而好的商贾也是一样,有买卖要低买高卖奇货可居。那若没买卖呢?掌控买卖,只需要做很少的事便可掌控大局势变动!”
燕北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狂热,额前的青筋暴起,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而三人却谁都插不上话,只能呆呆地看着等待他的下文。
“抢走一个部落的牛羊战马,就会让他们的勇士无马可骑,无粮可用,势力必将减弱,他们便不会在寒冬来临前的部落争斗中存活下来……一把火烧掉马场,周围各县的马价就会上涨;战争来临前粮食与兵器价格像射出的箭矢;收买高句丽的主簿便能掌控他们的朝政!”
说出这句之后,燕北才有些心虚地偷瞄了一眼三人,见到三人眼中浓浓的质疑,他的语调也减弱下来小声说道:“好吧,除了抢马会使部落被打败之外,剩下的燕某都还没有试过,不过我觉得应当是可行的,所以我想试试……沮君,你觉得,如何?”
沮授看了燕北数息才长出了口气,轻声问道:“将军,您不做商贾做将军,真是屈才了。”
“沮某不知商贾之事,不过世间道理大体相同,沮某觉得将军所言之事,或许真有可能。”沮授说着,又觉得自己居然信了燕北这一番话,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才说道:“您说的事情太大,成败且在两说。这些事情耗时太久,眼下的钱粮若不解决,我们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燕北笑着摆手道:“不会,至少我们手里还有些钱财,若到粮食大收还不够的话,可以先扣下交与州府的赋税,再去鲜卑买些羊猪回来,应当是够的。”
“对了,将军既然要扩大铁邬,辽东南部的栎木林可做弓弩矛杆,千山亦有铁矿,这都可以利用。不过短时间最有成效的,应当是辽东南的盐场,这个可以尽快搭起来贩卖。”
听到沮授这么说,燕北鼓掌而笑,“没错,首个商队,便定在鲜卑与襄平,卖出盐块购入牲畜兽皮。汶县沿海应当有盐铁官,那里离襄平最近,派兵把那里的盐场围起来,由士卒看管晒盐,襄平也要置盐市。”
“这……将军,这与律法不合吧?”
光武帝改盐铁制度,产盐多的地方置盐官产铁多的地方置铁官,都是管理盐铁市税务的,就沮授所知没有谁直接把盐场围起来。燕北这般做派,简直与揣着官印的叛贼无二,都直接不理会朝廷律法了。
“没事,你又见过哪个州府不管郡中俸禄的?”燕北摆着手满不在乎,笑道:“燕某理解刘公,此一时彼一时,州府也不容易。所以刘公也当理解燕某,此一时彼一时,燕某也不容易。”
说罢,他还狡黠地笑笑,拍拍沮授的肩膀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传令士卒好好休息一日,明天咱们回家!”>公告:笔趣阁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