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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萧焰苦笑,半晌才道:“别叫我萧二殿下。”



    “那叫你什么?”



    “叫……萧焰吧。”



    秦惊羽不置可否,只是默默仰望着天边闪烁的星辰。



    如果可能,她也想过喜乐安宁的日子,不再有阴谋暗算,不再有腥风血雨,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这条复仇之路已经开始往前走,就必须义无反顾走下去,一日没有手刃仇敌,她便一日不得心安,无颜面对那些长眠地下的怨灵。



    又过几日,雪谷更加冷了,一到晚间,整夜朔风呼啸,更是奇寒彻骨。



    这一阵都是靠秦惊羽去冰河边上采集苔藓过活,那礁石上的苔藓已经被她刮尽,等到最后一块苔藓吃完,便是彻底断食了。



    枯枝也是愈发难寻,白天不敢再点火,就在洞口晒晒太阳,稍微活动下身子,到了晚上,就点起一个小得可怜的火堆,靠着微弱的火光,驱寒入睡。



    这天夜里,秦惊羽睡得颇不安稳,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空荡荡的,饿得心慌。



    睡到半夜,她忽然被洞口的细微声响惊醒,那好像是萧焰的低吟声。



    自从那日两人沟通失败之后,彼此一直没怎么说话,目光偶尔相触,她也立即避开。



    她感觉得到他的眼神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般柔情如水,那般纠结缠绵,但是那又如何,她姓秦,他姓萧,他们始终是敌对的双方,就算此时共同患难,相依为命,但终究改变不了彼此的立场与身份!



    她不能被他蛊惑,只能硬起心肠,不理不问。



    秦惊羽闭上眼,翻过身去,但那低低的声响回荡在空寂的山洞里,带着微微的压抑,一声一声撩拨着她的心。



    “半夜鬼叫什么?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呢!”她忍无可忍,低吼。



    萧焰恍若未闻,仍是低吟着,听起来甚是痛苦。



    她无奈起身,裹紧衣袍走过去,听得他分明在喊:“殿下,别跳!不要跳!求你不要跳!”



    那种从胸腔肺腑之中满溢而出的懊悔与悲愤,近乎心碎的哀鸣,却令人神魂俱恸,无不为之同伤。



    秦惊羽有些怔愣,只觉得心头不知被什么刺了下,竟有微微的疼。



    他在叫殿下,那么,他叫的可是她?



    “求你,不要跳,不要跳,不要……”他攥着拳,双目紧闭,用力摇头,明明睡得昏沉,却叫得如此大声,显然是在做着噩梦。



    她眼尖,在看到他额上冷汗的同时,也看到他眼角滴落的一点晶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究竟是怎样深刻执着的记忆,才有如此无休无止的凄厉低吟?



    秦惊羽揉了揉额头,实在想不到,自己失足摔下石梁的一幕,会被他记得这样深,明明都平安无事了,还这样呼天抢地,哀嚎不断。



    “好了,我不跳,不跳了还不行吗?”她低低保证着,想要制止他,不想却摸到一掌火热!



    老天,他在发烧!



    手指抚上他的额头,只觉得一片滚烫,不仅是额头,还有脸颊,颈项,胸膛……都是烫得吓人!



    她呆了呆,想到他腿上的旧疾,想到他在冰河里添的新伤,想到他颈项的血痕,想到他从高处毫无保护的坠下,想到他靠坐洞壁的虚弱,想到他雪地爬行的艰辛,还有最近几日低头垂眸默然无语的沉静……



    他,毕竟不是铁打的,宿疾在身,又屡屡受创,早就撑不住了,而她,竟丝毫不察!



    见惯了光鲜亮丽的他,丰神俊朗的他,腹黑内敛的他,却从来没见过卑微至此的他,孤独无助的他,奄奄一息的他……



    秦惊羽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微微起伏的男子身躯,他的呼吸声断断续续,不再绵长,而是变得细微而急促,在这寒冷刺骨的夜里,缺医少药之地,他旧伤未愈,高热不止,若不采取救治措施,必定凶多吉少。



    仇人亲弟,命悬一线。



    救,还是不救?



    “殿下,别跳,不要跳……”他声音沙哑,无意识低吟着,手掌在半空挥舞,忽然抓到她的手,死死握住不放。



    秦惊羽浑身一震,却挣脱不得。



    心头那根紧绷的弦被生生扯断,有些压抑已久的东西如同溃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泛滥成灾!



    “萧焰……我该拿你……怎么办……”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雪地上,泛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微微刺眼。



    山洞里,火光愈发微弱,跳了两跳,终于熄灭了,一缕灰白的轻烟在洞内飘飘荡荡,显得宁静而安详。



    衣袍底下,裹着两道紧紧相偎的身影,睡得正香。



    忽而半空中传来几声鹰唳,熟睡的少年十分警醒,倏然睁眼,首先便是去摸男子的额头。



    还好,已经不烫了。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总算辛苦没有白费!



    秦惊羽长舒一口气,挪开他环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慢慢起身,穿上外袍。



    昨夜他突发高热,生死一线,她再是痛恨萧冥,厌恶萧家人,也没法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就此消逝,别无选择,她只好出手相救——



    脱去他的衣裤,抓了积雪在他身躯四肢用力擦着,直到那麦色的肌肤变得微红,如此简陋的环境,半棵药草都没有,她只得将雪水化了,一口一口喂他,一遍一遍拭擦他的掌心足心,最后,又尽数脱去自己的衣衫,仅着一件最里层的亵衣,以近乎赤裎的方式拥住他,把自身的温暖传递过去。



    足足折腾了半夜,到了后来,终是敌不过倦意来袭,抱着他昏昏睡去。